正文  第九章 乾坤逆轉別故國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1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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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當我在牢裏醒來的時候,眼前模模糊糊的,口幹舌燥,而疼痛再度襲來,整個人都無比沉重,連眼皮都不想再抬一下。”神色黯然的蒙古公主回憶道:“然後我的眼前忽然晃過一張臉,昏暗的光線中看不清楚他的五官,大約四十歲上下年紀,感覺很慈祥,又很神秘——他也是囚犯嗎?
    為什麼我先前都沒有印象?!
    我張開口想要說什麼,卻發現自己聲如細蚊,那人隻能對著我的口型隱約猜出我要說的話:“我還活著嗎?”
    那人歎了口氣,悲憫的看了我一眼。
    目光裏有哀愁,也有讓我不解的東西。
    “蒙古軍隊西征遇阻,公主想要解圍,不料被囚……”他突然喃喃自語。
    我不可置信的看著這個中年男子,他竟然什麼都知道?
    “你……你是誰?”我困難的問。
    “公主也不甘心折翅於此吧?”
    我探究的望著他,因為渾身沒有力氣,否則我一定會緊緊抓住這個人的衣領問個明白,而我現在隻能虛弱的點點頭。
    “我有個辦法,可以讓你從這危難中解脫。”
    “什麼?”
    “不僅如此,而且能讓蒙古軍隊西征順利,一舉消滅花剌子模!”
    我沒聽錯吧?!
    這人好狂妄的口氣!!
    明明和我一樣深陷大牢,自己能不能出去還是個問題,如何解救我?又有什麼能耐知道蒙古軍隊的走向?
    “作為交換,我隻要兩樣東西:遼聖宗耶律隆緒的馬鞍和西夏王李元昊的寶劍。”
    可是……
    我想說遼國早已滅亡,李元昊也去世多年,這兩樣寶物在何處無人知曉,可是由於嘴太幹,根本無法說清楚,隻能一笑了之。
    豈料,在這一刻,巨大的命運之輪已被緩緩推動……時空即將逆轉……
    “記住,一年後的中秋之夜,到西夏黑水城最高一座佛塔下將兩樣東西交給我,如此蒙古才能一統天下,否則,你乞顏氏將遭滅族慘禍,你的性命更是無人能保!”這是我聽見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你胡說……什麼……”我費力的開口,麵前卻白光一閃,霎時間什麼都看不見了!
    耶律隆緒的馬鞍?
    李元昊的寶劍?
    這真的能讓蒙古橫掃天下嗎?
    遼國,西夏,黑水城……
    莫名其妙!
    是臨死前出現幻覺了吧,聽到這些奇怪的話,我卻看到拖雷,看到親人們,我仿佛回到童年,騎在成吉思汗的肩頭,那一刻,我笑得那樣張揚,仿佛在父親的肩頭,我就可以看盡這大草原,甚至穿過大草原,看到更為遼闊的世界。
    聽說,人隻有在死前才會看到自己的過去,一幕幕在眼前輪回般晃過。
    那麼,我要死了是嗎?
    好不甘心啊,還沒看到蒙古統一,還想再見見大家,還想和拖雷去西夏……
    ……
    當我再度醒來,發現自己置身與茫茫草原,天空依舊蔚藍,清風拂過麵頰,好像什麼都不曾發生過,一切不過是場夢而已。
    ……
    耶律蓉其凝視著夕顏海真,想要從她的目光中探得一絲驚慌,想要證明她不過在說謊,可是她的目光那麼坦然那麼清亮透徹,找不出一絲可疑,良久,她終於開口:“可這不是夢,是嗎?”
    “是的,這不是夢,我真的穿越了時空,來到同樣的大草原,而這裏統治者,是遼國,那種驚異自然是不必形容了,但是既然來到這裏,我所能做的,也隻有,想辦法得到馬鞍了。”
    “於是,你去參加了射箭比賽,因為隻許男子參加,所以你女扮男裝,沒想到你真的贏了,使所有人都刮目相看。”
    “是……公主,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要瞞你,我隻是想得到馬鞍就快點離開的……”
    “戲弄的我的感情,還說什麼大遼滅亡的混賬話,就想這麼輕易的一走了之?”耶律蓉其看到夕顏海真眼裏雖然有歉意,卻無法澆熄她的心頭的怒火,從頭到尾,隻覺得自己被玩弄了!
    這件事傳出去,就算夕顏海真被處死,但那時,她堂堂的公主也不叫天下人看盡笑話?!
    “你想怎樣呢?”夕顏海真抬頭看耶律蓉其,許是火焰的熏染,她雪玉臉頰抹著一層淡淡的胭脂,眉眼間俊雅清秀,一雙如深海難測的眼眸好像變得透明,點點星芒中夾著難以讀懂的複雜情緒,淡淡的,微焰似的揚起暖意……卻又深深的,寒冰似的墜入冰冷。
    “我……”蓉其一時語塞,她櫻唇紅盈欲滴,眸中火焰更是妖嬈:“我不會這麼輕饒了你,我要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哈哈哈……”夕顏海真一連串大笑,笑聲清泠如樂,幾乎要笑出了眼淚:“難道你不覺得我已經是這樣了嗎?非但如此,還騎虎難下——現在有多少人,都將我視為駙馬人選,又將有多少人,會嫉恨我,就像那個蕭翎一樣……而我呢?百口莫辯,為了一副馬鞍,狼狽至此,哈哈哈……”笑聲逐漸變得幹澀,好像即將枯竭的河流。
    “我讓你很狼狽嗎?你為達目的,利用了我!”蓉其怒火又起,再度舉起劍,刺向夕顏海真咽喉。
    卻被夕顏海真一個靈敏的轉身閃躲過去,蓉其向前趔趄,被海真反手抓住,她急得大叫:“放手!”
    “放了你還殺不殺我?”
    “哼!就算我殺不了你,我的家人也不會放過你!”
    “你就這麼恨我嗎?”
    “是!”蓉其咬牙切齒,其實,她也知道夕顏海真處境艱難,有些事情非得已,可是她的驕傲讓她怎麼咽得下這口氣?
    年少的她,當然要為自己掙回麵子,好好的發泄一下心中不平!
    就在這時,外麵突然有動靜,兩人向外望去,竟是後宮的侍衛,數十盞火把在空中燃燒,碰到雨絲冒出白氣。
    夕顏海真鬆開手,心想:事已既此,我也隻能聽天由命了!
    “太後來見公主,發現公主不在,特命我等前來迎駕!”侍衛長走到耶律蓉其麵前單膝下跪道。
    “我知道了,馬上回去。”耶律蓉其冷冷的掃了眾人一眼,目光最後停留在夕顏海真身上,她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嘴角微抿——
    眼前這張原本明豔嬌燦的容顏,此時卻已染上無助與決絕,那雙泉水般明澈的眼睛中湧起的憂思……叫人莫名的心中微痛。
    最後,夕顏海真聽到耶律蓉其不帶絲毫感情的說:“阿裏海,我們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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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回到皇宮,蕭綽已經在焦急的等著了,她微微皺眉的看著兩人,不失威儀的問:“這麼到外麵做什麼?很危險不知道嗎?”說罷,責備的看著夕顏海真,卻見她神色黯淡,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對不起,母後,我們隻是出去走走。”蓉其支支吾吾的說:“沒想到天下起雨來,正準備回來呢,卻碰上侍衛了。”
    “是這樣嗎?”太後有些懷疑,但是看到蓉其和夕顏海真並沒有發生什麼不妥,心也就軟了下來:“以後不許私自出宮,違者重罰!”
    “是。謹遵母後教誨!下次我再也不敢啦!”蓉其帶著笑臉乖巧的回答,夕顏海真行了個禮,然後匆忙退下。
    蓉其正要跟著出去,卻被太後叫住,夕顏海真也沒心思理會,獨自回到房間。
    她重重的吐了一口氣,心裏一片忐忑不安——該怎麼辦?是去還是留?
    要是現在溜了,或許能保住一條性命,可是拿不到馬鞍,該如何交代?
    要是留下來,天知道接下來會是怎樣?!
    正在進退失據之時,公主差人來報明日有要事相告,叫她在屋裏好好等著。
    海真想了想,終於作出決定。
    雖然這樣,這一夜仍舊是難安,一直輾轉到天亮才漸漸有了睡意,似乎睡下沒多久,公主就來找她了。
    隻見耶律蓉其神采飛揚,一點看也不出有什麼不高興,仿佛昨晚的一切沒有發生過,時光倒流為她們初識的時候,她紅色的長袍依舊,未施粉脂的臉被襯得有一絲嫣紅,深褐色的眸子閃過一絲燦然星芒,她定定的看著她,一字一句的說:“與我做個約定如何?”
    “啊?”夕顏海真一愣。
    “我幫你保密,不向任何人泄露你的身份,作為交換,你帶我出宮。”
    “什麼?”夕顏海真大吃一驚,沒想到她會這麼說,還以為會像昨天一樣怒氣衝衝的來興師問罪也說不定,沒想到……
    “你說你來自什麼未來的蒙古,好啊,既然這樣,我就去你跟你去西夏找西夏王的寶劍好啦,反正在宮裏呆膩了,一點意思也沒有!”蓉其目光中的狡黠像極了她的哥哥們。
    夕顏海真不禁皺眉:“可是現在的西夏還沒建國呢,那邊的情形也不知道怎樣,帶你去不知會發生什麼呢!”
    “去了不就知道?我倒是要去瞧瞧什麼西夏王的寶劍,看它是如何的鋒利,如何名揚天下!”
    “話雖然這麼說,可是,就算真的去了,我順利的得到寶劍,也要想辦法回蒙古,到時候你怎麼辦?”
    “那我也順便到你們蒙古看看,是不是像你說的那樣天下無敵,你在遼國我招待你,我到了蒙古你是不是也該招待我一下?”
    “如果我不答應呢?”
    “哼!”蓉其冷笑一聲:“那你別說去西夏,就是離開遼國半步,也是萬難!”
    “原來你也一樣頑皮任性呢!”夕顏海真無奈的笑道,她細細的看著蓉其,仿佛從她臉上看到了什麼,然後勾起唇綻開一絲極淺極淡的笑:“好吧,我答應你。但是你要幫我得到馬鞍,而且去完西夏,老老實實的回來!”
    “那麼說好了,誰也不能違背約定!”耶律蓉其墨黑的眼眸眨動,仿佛是夜空上落下的星子那般的晶亮。
    她伸出手掌,微笑道:“與我約定吧。”
    “好!”夕顏海真也伸出手掌,兩人擊掌為誓。
    “既然定下誓約,我也就不瞞你,”蓉其頓了頓,又說:“昨晚,母後又說到我倆的事。”
    “她說了什麼?”
    蓉其坐下來氣定神閑的喝了口茶道:“她叫我們盡快成親,你覺得如何?”
    夕顏海真盯著她半響,終於說:“我能怎樣?說不的話,可以嗎?”
    “可以,但是這樣一來,你必須離開,要是再待在上京給人發現的話,可就是欺君之罪,就算我想保你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如果我留下,做駙馬看來是遲早的事,那不是要耽誤了你?”
    “你是怕到手的馬鞍飛了吧?”蓉其麵帶狡黠。
    “你把我想成這樣?”夕顏海真眉宇輕揚。
    “嗬嗬,”蓉其淘氣的笑道:“我倒是有個主意,既不用與我成婚,又能得到馬鞍。”
    “說來聽聽?”
    “你就說蒙古家中有急事,辦完事情自然回來,我和你一起去,正好可以四處玩玩,豈不是一舉兩得?”
    “你的玩心還真不小,太後就不怕我把你拐跑了?”
    “怕什麼,又不是不回來,”蓉其說的來勁,神色飛揚:“我早就聽說一些宋國的風土人情,與漠北大相庭徑,一直很想去看看,無奈兩國現在關係緊張,平時也沒理由出去,現在正好,咱們可以去好好逍遙一番了。”
    此時中國國土上,女真與西夏尚未崛起,更別說蒙古,北方以遼國雄踞,南方除了大理,回鶻等,基本都在北宋版圖之下。
    而此時的北宋正處於強盛時期,和200多年後的南宋自是不可比擬,夕顏海真不禁歎道世事變化無常,今日的強國,風雨之後也會陷入窮途末路,而在她眼中,唯一的至尊隻有蒙古,最偉大的君王就是她的父親,成吉思汗。
    這個名字,隻要說出來,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敵人聞風喪膽,無有不從,她是一代天驕的女兒,在巨人的肩膀上就算要呼風喚雨也不為過。
    可是現在,沒有成吉思汗,沒有蒙古帝國,而她,什麼都不是,和所有人一樣,隻是蒼生間的無名小卒。
    想到這裏,夕顏海真苦笑一下,道:“也好,難得有這樣的機會四處走走,看看它們曾經的模樣。”
    “那就這樣說好了,誰也不許反悔!!”
    “恩!”
    從此,兩人時代,兩個國家的公主,命運緊緊相連,開始了她們不可思議的旅程。
    她們誰也沒有想到,這趟旅程,改變了多少人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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