潦草地吃過午飯，韓修就和蘇媛一起開車來到夜芙蓉。
    這個全上海最繁華的歌舞廳，即使在白天，也是這麼的耀眼奪目。它的門口停著不下百輛的豪華小汽車，全都在陽光的折射上，發出亮鋥鋥的光芒。
    韓修今天特地穿了一套像模像樣的西裝，和穿著綠色軍裝的蘇媛一起走進夜芙蓉裏，明眼人一看，就是辦案子的。
    門口的人通報了一聲，白大發就馬上出來了，他的一張胖乎乎的臉，擠在一起，就像是彌勒佛再世。看不出一絲屬於商界上的老奸巨猾，如果不是看到夜芙蓉如此大的產業，韓修真是不敢把白大發這麼一個帶點“可愛”的中年男人和商業巨霸白老大聯係在一起。
    白大發挪動著他胖胖的身子，緩慢地向已經坐在位置上等候的韓修和蘇媛走來。
    “韓先生，蘇小姐！”白大發大聲地叫著，他自然是認得韓修旁邊這位冰美人的。
    “歡迎之至，歡迎之至啊！”白大發選擇在他們對麵的位置上坐下，“鄭局長也是有心了，能讓蘇小姐和韓先生這樣的人物來，真是白某三生有幸啊！”
    韓修覺得自己又開始起雞皮疙瘩了，這幫人說話就不能這麼扯嗎！
    倒是蘇媛開門見山地說，“我們今天來，還是為了昨晚的案件！希望能找出真凶！”
    白大發歎了聲氣，“是啊，秦寶跟著我也有二十幾年了，這麼突然走了，我還真是……”
    韓修說，“我們想再去看一下死亡現場！”
    蘇媛點點頭，“現場沒有被破壞吧？”
    “我們除了把屍體搬出來以外，沒動過裏麵的東西！”
    韓修和蘇媛一起來到了發生案件的房間裏，房間裏的一切還是和昨晚韓修見到時的一模一樣。
    喝過半杯的紅酒、掉落在地上的一枚煙蒂、撒落在床周圍的衣物……
    房間裏充斥著一股難聞的氣味，是那種歡愉過後的味道和死人腐敗夾雜合成的惡臭味。
    韓修難以忍受地憋了一口氣，轉頭想去開窗戶，剛剛看到蘇媛從床單上夾起幾根糾纏的頭發絲。
    “不用研究了，那是死者和約露小姐的頭發！”
    “約露？”蘇媛夾起頭發，站直了身子，“約露是誰？”
    “約露是這裏的歌女！”韓修不在意地說道，“你不會懷疑是她殺的人吧！”
    蘇媛搖搖頭，手一鬆，那幾根頭發絲在半空中浮動了幾下，飄落在地上。“我隻是在想，秦寶是夜芙蓉的經理，而約露小姐是這裏的歌女，他們兩個有一腿，是不是代表著有許多內部關係呢！”
    韓修也想到了這一層，“聽說約露在夜芙蓉一直處於不紅不火的狀態，她病急亂求醫，想通過秦寶的關係，來提升自己在歌舞廳的地位，也是正常的。不過，這和我們的破案似乎並沒有關聯。我了解過，這個約露雖然平時性格暴躁，但是生性還是膽小怕事的，更何況，她除了秦寶這個情人以外，沒有什麼後台，她不可能是凶手！”
    蘇媛抱胸，讚許地看了韓修一眼，“想不到你分析的還是頭頭是道的，你的論點我讚同！我現在想知道的是凶手殺人的動機是什麼？砍掉一隻手的目的又是為什麼？”
    韓修蹙眉，“這也正是我所困惑的，那麼那隻手又會到哪裏去了呢？”
    “如果找到那隻失蹤的手，事情也許就有眉目了！”
    韓修走到窗前，厚重的絲絨窗簾布堵住了一切的光源，他猛地一拉開，十月尚且不算猛烈的陽光頃刻間照射了進來，他輕輕地打開窗。
    “果然。”他指著窗口處，“你看，這裏有個腳印。”
    蘇媛走了上去，“看來凶手是從這裏跳下去的。”
    韓修又把頭探到窗外，“這裏是三樓，雖說這樣的高度，跳下去還是存在著一定的危險性！但是，你看，在每層的窗戶上，都有一塊凸出的，可以踏腳的地方。”
    蘇媛也伸出頭，看了一下，“這樣的話，凶手逃離這裏是很簡單的。”
    韓修轉過身來，開始在房間裏踱步，“昨晚，約露小姐和死者睡在一起，其間，約露去上了個廁所，花了幾分鍾的時間，就是在這幾分鍾的時間裏，秦寶就被殺害了。殺了人後，凶手就從窗口逃脫。我可以肯定，凶手應該早就潛伏在這個房間裏，等待著時機，殺害秦寶！”
    蘇媛會意地打量著整個房間，“那麼能藏下一個人的，除了衣櫃就是這個窗簾布後麵了。”
    韓修走到靠牆的衣櫃前，打開衣櫃，裏麵掛著幾件冬季的大衣，還有女人的內衣褲。他注意到這個衣櫃的門把手上，一個本來該是擰著螺絲的地方，被動了手腳，螺絲不見了，剛好露出一個眼珠大小的洞孔。
    蘇媛也注意到了，“如果是藏在窗簾布的後麵，我感覺未免會引起動靜，這樣很容易暴露自己。藏在衣櫃裏，雖然手法老土，但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現在我們可以確定凶手的作案手法，凶手在秦寶之前潛入了房間，藏好自己，並趁約露小姐上廁所的間隙，殺害了秦寶，並順利逃脫。”韓修蹙眉，“這起案子手法雖然看似普通，卻暗藏殺機啊，我總覺得有很多東西還沒有被我們給發現！”
    蘇媛似乎有同感，她好看的兩道細眉皺在了一起，“不知道凶手的殺人動機是什麼？據說秦寶是個惹禍的主兒，想殺他的人太多了，可以懷疑的人也太多了！”
    兩人同時陷入了沉思，最後韓修歎了口氣，“看來想破這個案子的話，隻有從那隻失蹤的右手開始著手調查了。另外，我們要詢問一下當晚在夜芙蓉巡邏的門衛們，有沒有讓閑雜人等混進來，因為這裏是不允許生客進入的。假如沒有，那麼凶手就是鎖定在當晚留在這裏的客人們。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麼這項工程就大了。”
    蘇媛認同的點點頭，在來到警察署之前，她一直在女子警衛學校就讀。因為父親的特殊身份，學校一直不讓她接手一些危險的案子，這次好不容易說服父親，來到警察署，也接觸到了自己夢寐以求的工作，她絕對不容許自己有破不了的案子，更不允許自己的能力遭到質疑。
    “那我們得先找白老板，和他要昨天晚上，進入夜芙蓉歌舞廳的客人名單！”
    “恩。”
    韓修關好房間的門，和蘇媛一起走出房間。夜芙蓉的樓梯是旋轉式的，一盞超級豪華的水晶燈一直從屋頂垂直掛到下麵，他們兩個沿著樓梯邊不疾不徐地走下來。
    “能進出夜芙蓉的不是商甲巨賈，就是當今政客，每個人都不是好惹的，我怕他們不會配合我們的調查！”韓修一麵跟著蘇媛的後麵走著，一麵說了自己心中的顧慮。
    蘇媛的腳步停了一下，回頭，“這個你不用擔心！有我出麵，我想大家還是會給我這個軍區司令女兒麵子的！”
    韓修一笑了然，是啊！蘇媛是蘇司令的千金，就這層關係，也抵得上警察署的幾百人力物力！
    他這樣想著，放心了不少。腳下落地，走至一樓。
    他拐了個彎，就想和蘇媛一起走到白大發的辦公室去。
    忽然眼前閃過一片白色的影子，至韓修的麵前掠過，韓修覺得鼻尖毛茸茸的，有點癢，定睛一看，是一直通體雪白的貓，韓修從小到大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漂亮的貓，不免多看了幾眼。那隻貓好像是在捉迷藏似的一下子跳到這裏，一下子跳到那裏。
    “快！幫我抓住它！”一個氣喘籲籲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嗯？這聲音怎麼聽著有點耳熟。
    韓修順著聲音的來處望去。
    接著，“砰”的一聲，漫天的黑暗襲來。韓修一臉搞不清狀況的，就被一神秘物體就壓倒了。
    蘇媛聽到動靜也隨之轉頭，卻剛好看到韓修淒慘地被一隻人高馬大的狗給壓倒了。緊接著這隻狗馬上一躍而起，四肢發達，矯健如飛地踩在韓修的臉上，隨即騰空而起，在半空中跳出了一個優美的弧度後，繼續追逐著不遠處逃竄的貓。
    原來是一場貓狗大戰啊！
    韓修的臉上沾著幾根白毛，也不知是貓毛還是狗毛，他的鼻子聳動了幾下，最後還是忍不住大聲的打出了噴嚏。
    這一個噴嚏打出來，好受了許多。
    他兩隻手按地，從地上爬起來，又拍了拍身上的塵土。
    “這是誰家的畜牲啊？！”一向好脾氣的韓修有點動怒，剛才那個畜生居然！居然還踩在他如花似玉的臉上！
    周邊那些端著酒杯的下人和侍女們都掩嘴竊笑起來。
    “是我養的怎麼樣！”
    他把臉轉向那個始作俑者，一臉陰暗。
    這個女人，不就是那天在“石頭記”遇見的那個嬌蠻小姐！？
    嬌蠻小姐把下巴抬得很高，一副“你以為你了不起啊”的表情，“是我養的，怎麼了？！”
    韓修斂氣，“你知不知道這裏是公共場所，你帶著動物來，不僅會傷到客人，而且還會把細菌帶到這裏的食品裏麵。萬一，你的一根狗毛或者貓的毛掉進客人的酒杯裏，怎麼辦？！”韓修義正言辭地說道。
    少女的眼睛骨碌碌地直轉，巴紮巴紮地看著韓修。
    “還有，帶著動物來這種場合也就罷了，但是一定要看管好！你看你，也不栓條鏈子，這樣任由著動物跑來跑去，這會對其他客人造成一定的困擾的！”韓修說著說著，儼然是一副教育小孩子的態度
    少女歪著腦袋，突然插進來一句“請問先生貴姓？”
    “哦，我姓韓，我叫韓修。”韓修如實地回答，並且連名帶姓地告訴她。
    “哦！韓大叔是吧！幸會幸會，今日能聽得您的一番教誨，鄙人真是三生有幸啊！”少女露齒一笑，並雙手握拳做輯狀。
    韓修楞了一下，反應過來，“什麼！你叫我大叔！”
    “看你年紀也不老，難不成是少年老成！或者是得了少年癡呆症！要不然怎麼這麼囉嗦，我爸都沒有你這麼囉嗦！”少女撅嘴。
    “真是子不教父之過，你父親沒教過你，一個女孩子應有的德行舉止嗎？”韓修居然也來勁了。
    “那你的母親沒告訴過你，一個男人在女士麵前應有的紳士風度嗎？你那麼凶，當心以後娶不到老婆！”
    這時，已經有人抓住了那隻袖珍貓和狗，她把貓抱在懷裏，另一手空出來牽著狗。這兩個一改剛才你追我打的廝殺場麵，突然都變得相親相愛起來。
    一直沒有說話的蘇媛笑道，“好了，韓修，人家還是個小姑娘，就不要和她爭了！”
    少女昂起臉，一臉的天真爛漫，“真是的，蘇媛姐，你才比我大幾個月而已，老是把我說的像個小孩子似的！”
    “你本來就是個小孩子嗎！”蘇媛淡笑著，走上前去撫摸那隻狗，“上次見哈利，還那麼小，現在居然就長這麼高了！”
    “你們認識？”韓修看著她們這麼熟絡，看看兩人，問道。
    “這位是白老板的女兒，白芙！”蘇媛道，又轉頭看向白芙，“這位是我的同事好搭檔，韓修先生，以後你可不能像剛才這樣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