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主推選是白府重大的事，我不清楚祖父為什麼一定要把你拉上。但你本是外人。去了也隻會礙手礙腳罷了。”白億頡居高臨下地看著正跌在地上一臉困惑的女子，冷冷道。
    錦畫心中委屈，她也知曉她是外人，但莊主的決定又豈是她能反對的。她站起身來，將身上的塵土拍去，沒有直視白億頡，隻是淡淡道：“少莊主不必生氣，錦畫會有所分寸的。”
    白億頡有些許的停頓，眼前斂著眉的女子，在月光下靜默地站立，那抓緊了裙擺的手纖細白皙，看似毫無頂撞之意，但那種疏離的淡漠卻令他心中略惱了幾分。
    他頓了頓，轉過身去。
    “去也行。但你的生死與我無關。別想再利用我。”白億頡拂袖，往前走去。錦畫方抬起頭來，急步跟上。沒有再多說一句話。
    黑蓬馬車內，白億頡斜靠在自己的那個角落倚著身子睡覺，錦畫端坐在對麵，卻是強打著瞌睡，隻因白斐替他們配備的馬車空間過小，她若睡著了，指不定會靠到什麼地方去。想到之前白億頡對她的冷言冷語，錦畫更是強打了精神，在越來越深的夜色裏，數著馬兒得得的蹄聲度過時間。
    次日清晨，錦畫終是熬不過困意靠著馬車壁沉沉睡去。白億頡睜開眼睛的時候，錦畫的身子已經歪倒了一邊，額頭靠在了他的大腿上。麵上有著舒緩的神情和淡淡的疲意，睡得很沉。白億頡定定地看著錦畫，他的雙眸清澄，在逼仄的馬車中那幽暗的光線下，又顯得幽深。半響，他一動未動。
    在沉香鎮外的官道上，馬車顛簸的有些厲害。錦畫醒來了，感覺到頭枕著的溫度，心中一驚，她知道自己定是靠在了白億頡身上了，錦畫不知該如何反應，便隻是閉著眼，假裝還在沉睡，她想著等白億頡發現了，肯定會將腿挪開的，不料等了半天也沒見白億頡有啥動作。錦畫心中疑惑，難道他還睡著？
    這時，馬車停頓了，車夫在外邊說道：“少莊主，先在這邊打尖吧。”
    車夫的聲音越來越近，作勢來掀馬車簾，錦畫大驚，心想著這狀況可不能被外人瞧見了，正想到此處，馬車簾被人掀起，白億頡的腿也在一瞬間抽離了，錦畫的頭撞到了馬車凳上，咚的一聲，錦畫悶哼一聲，睜開了眼睛。
    車夫掀開了簾，白億頡卻依舊顧自坐著，毫無要起身的意思。錦畫捂著撞痛的地方，看向白億頡。見他麵上陰晴不定，一臉不耐煩。
    “你先下去。”白億頡冷聲道。
    錦畫立刻應了一聲，心想著剛才枕著他的腿的事，可千萬別激怒了他。她借著車夫的手，下了馬車，看到了麵前是一家路邊的茶水鋪。錦畫便走到了圍著青布兜的老板那，說道：“大叔，麻煩來壺茶，再弄點點心。”
    “唉，好咧，立刻就好。”賣茶水的大叔將抹布往肩上一搭，憨憨笑道。
    錦畫尋了稍顯幹淨的一張桌子，看向馬車那邊。白億頡已經下了馬車，一張臉繃得像是臘月天的冰雪，皺著眉頭看著錦畫這邊，緩步走來。
    白億頡輕哼了一聲坐在了錦畫的對麵，兩隻手恐是怕髒，一直搭在自己的膝蓋上，一雙眼四處掃了下，落回到麵前的一壺茶上。
    錦畫替他倒了一杯茶，放到了他麵前，又倒了一杯茶放在一邊，招呼站著的車夫過來。
    “元叔，過來喝口茶吧。”錦畫喊道。
    車夫元叔摸了摸頭，誠摯地笑了笑，便也上前來，看了白億頡一眼落座在了一邊。
    元叔一口將茶飲盡，衝錦畫和白億頡笑了笑。白億頡仍是輕哼一聲，端起茶杯喝茶。
    “少莊主，下次若是再腿麻了，讓我元叔推拿一下，鐵定恢複。”元叔顧自倒了一杯茶，笑道。
    白億頡聞言，喝到一半的茶差點噴了出來。他將茶杯重重一放，麵上閃過一絲暗紅，眼神卻愈加得不耐煩。他迅速站起身道：“上路。別那麼磨蹭！”
    白億頡徑自朝馬車走去。車夫元叔疑惑地看了眼錦畫，也站起身來。錦畫心中驚訝，白億頡方才是腿麻了所以讓她先下車嗎？那他腿麻該是自己枕了許久的緣故，怎麼沒見他朝自己發火？
    錦畫忙不迭自懷中摸出幾個銅板放在桌上，又打包了幾個包子，匆匆忙忙朝馬車奔去。
    她掀開馬車簾坐了進去。忽覺得周遭的氣場異常低。
    “你去外麵。”白億頡冷冷看著她，說道。
    “唉？”錦畫本能地回道。
    “聽不懂麼？”白億頡的雙眸直直看向錦畫迷茫的眼。
    那一眼，令錦畫覺得渾身的毛細孔一陣緊縮。
    “好。”她將包子放下，掀開簾子坐在了外邊元叔的邊上，心想著白億頡定是在為她枕著他腿的事懊惱了。
    “錦畫姑娘，外頭顛，你抓緊點。”元叔笑道，似是聽到了方才白億頡的話。
    “嗯。我知道了，謝元叔啊。”
    “錦畫姑娘你太客氣了。”元叔憨憨地笑了笑。
    馬車顛簸著上路了。夏日的陽光毒辣了起來，溫熱的風迎麵撲來，把錦畫的一頭青絲吹得飛揚起來。一旁的樹林中，知了的聲音也愈發響了，錦畫嘴角牽起了角度，恍然似是憶起了上一世外出旅遊坐在巴士上的感覺。她微笑著，看向上方萬裏無雲的天空。
    忽然間，元叔“於”的一聲，急急拉住了韁繩。馬車一個緊急刹車停頓了下來，錦畫粹不及防往前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