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睛好了？”小潔坐在對麵淡淡地問，也許是好了吧，不然雜誌報紙上的他看起來怎麼沒有任何問題，媒體也沒寫些什麼。可是，他的眼睛曾經有沒好的時候麼？白慕雪並不怎麼聽得懂她問的話。
    “眼睛？”她狐疑地看著小潔，眉頭深鎖，好像問題的關鍵就快要浮出水麵了。而見她一臉疑惑的小潔才是不解。“對啊，眼睛，我們畢業那會兒他的眼睛已經快要看不見了。”
    慕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蘇言看不見，而她竟然一點都不知道。她一直那樣去怪他，卻從沒有真正關心過他。
    呼吸明顯變得急促，這突如其來遲到的消息讓她一時不知怎麼接受，她出神地盯著小潔，想從她眼中看到一絲玩笑的歉意。可是沒有，小潔說的是肯定句，而且斬釘截鐵，她眼中除了疑惑沒有別的。
    “慕雪你不是不知道吧？”小潔被她此刻的表情嚇著了，這儼然就是不知情的表情。“你竟真的不知道。蘇言臨走前來找我，他讓我有空的時候多陪陪你，別讓你胡思亂想的。我那時候見他才知道他為什麼要跟你分手，他轉身走的時候有些不穩，我想扶他的，可他那麼驕傲的一個人，應該承受不住。所以我沒那麼做。”小潔將三年前的場景娓娓道來，慕雪隻覺得渾身發冷，仿佛看到了她深愛的那個男人在黑夜中孤獨無助的身影，他身邊沒有任何人陪伴，沒有自己。
    “我那時候忙著找工作，打了你幾通電話未通，我也就把這事放一邊了。直到決定離開這裏回老家才去了趟你家，可你媽說你去山區了。”小潔看著窗外的G市，熟悉又陌生的地方，三年前這裏發生的一切都還像昨天的事一樣浮現眼前，可轉眼卻是另一番景象。“我當時心裏還真有些看不起你，覺得即使他要跟你分手，依你的性子總是會死纏爛打地在身邊守著他，可你卻逃避了。”她低頭喝了口咖啡，真好，孩子沒有了也就沒那麼多忌諱了。
    “原來你竟不知道……”她抬起頭，還是望著窗外，淡淡說了最後一句，仿佛無奈這人世間的安排，兜兜轉轉的，總讓人在最好的時候錯過。
    可白慕雪卻一直慶幸，她是在最好的時候遇見的蘇言。即使是三年後的現在，也是他們最好的時候。
    躺在床上輾轉難眠，她開始細細回憶他們最後的那些時光，可記憶竟已經可是模糊，記得的隻有開心的時光，蘇言沒有哪個片段讓自己懷疑。他把自己保護地那麼好，不惜讓自己去恨他。可這不是她想要的。呆呆守著手機，它怎麼不響呢，為什麼還不響呢？
    蘇言揉了揉太陽穴，嘉榮最近股市波動幅度比較大，他一連開了5個小時的會，脖子硬得沒了知覺。回到辦公室，季然趴在桌子上已經睡著了，而特地為他送來的雞湯也涼了。他脫下西裝輕輕搭在季然的肩上。最近這丫頭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現在終於想起他來了。看著她熟睡的樣子，蘇言露出了寵溺的笑。曾經，他是那種陽光地不得了的孩子，眉清目秀、清爽幹淨。可在澳洲的那三年，因為承受了太多的恐懼與黑暗，心也變得陰鬱了些。而最後終於擺脫了那些沉在心頭的陰霾季柏青卻又突然離世，他手忙腳亂地一邊處理後事一邊安慰陷進無比悲痛的季然，繼而還要扛起季柏青留下的事業，這一些對他來說，來得太快，甚至有些壓身，壓得他沒有喘息的機會，隻能打起精神麵對。而白慕雪卻是他一心想要找回的，隻是不知道他還有沒有這個可能，於是他帶著季然重新回到這個他生活了25年的城市。
    從落地窗望出去，這寫字樓所在的地段已經看不見曾經明朗的夜空，整個城市即使入夜也已經燈火通明，高架橋上還是長龍般的車隊，生活節奏的加快促使著人們向前沒有時間停下來聽一聽城市的心跳。就如同蘇言此時一般，陽光這樣的詞語已離他很遠，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出現在他身上的，除了疲倦還是疲倦。明天，又有多少會議要開……
    看看時間，已經10點了，收拾桌子的時候隨手拿起手機，忘記帶進會議室，它已經被主人遺棄了5個小時了。蘇言習慣性地打開看看有沒錯過重要的事情，卻被一條短信抓去了魂，白慕雪說，
    蘇言，明天要不要跟我約會？
    發送時間，下午5點半。
    這是什麼情況？幾天沒理睬她她是相思成疾了麼？頓時心情大好，什麼倦意都一掃而空了，也許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正在對著手機傻笑吧。
    “蘇言，你中彩票了？”
    “我沒買彩票啊。”很順口地回答完問題他才注意到季然已經醒了。
    “那你對著手機樂什麼呢？大半夜的怪慎人的。”季然打趣到，她這半個洋人竟然會用“慎人”一詞。
    有麼？他有表現地那麼明顯？
    “衣服還回來，回家啦！”起身穿好西裝，他決定再耗上某女人一段時間。
    “你那莫律師怎麼樣了？”蘇言竟然有了八卦的心情。
    這讓季然很不高興，她撅嘴狠狠瞪了他一眼：“蘇言，你真的一點都不愛我麼？我移情別戀誒！你一點失落感都沒有的麼？”她從那麼小的時候就喜歡他誒，怎麼說也是個忠實粉絲，現在自己叛變了他竟還有心情八卦，“你一定很高興對不對，這樣就沒有人妨礙你跟白慕雪，你又不會覺得對不起我了是嗎？”
    “你怎麼那麼聰明？”蘇言不反駁反而笑，摸了摸她的劉海，把她當妹妹的感覺真的很好。
    也許是用腦過度，白慕雪等著等著就睡著了，還睡得倍兒香。蘇言估計十條短信都發了，她還是沒反應，搞得他心惶惶，以為晚回了幾個小時約會就不算數了。
    手機鈴聲大作，白慕雪伸手一陣亂摸終於在地上摸到了類似物，拿起來就放在耳邊：“喂，喂！”沒人應，鈴聲還在響。她又砸掉手上那個類似物繼續摸索：
    “喂，你好。”終於她找對了手機並準確按了接聽鍵。
    “睡了？我們今天幾點見？”蘇言聽到她睡夢中沙沙的聲音，覺得舒服極了，曾經她總是用這樣的聲音接他電話，再被他吼醒然後一起去吃早飯。要麼明天就從吃早飯開始吧，他已暗自盤算起來。
    可那睡夢中的人思維未必能跟得上他的進度。“幾點？現在幾點了？”
    看了一眼手表，他突然想起了什麼，拿著車鑰匙又往屋外走去。“現在十二點二十。怎麼，你現在就想見我了？”他戲謔，任夜色也藏不住眼裏的笑意。
    “哦，那你是哪位啊？”十二點二十，十二點二十為什麼還有人打電話來啊！白慕雪幽怨地問，下一秒馬上又要睡著了。
    電話那頭一愣，樂了。“我不告訴你。”他掛上電話，讓她繼續好好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