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鈴鈴”，鬧鍾卯足了勁地歡叫著，一隻手從被窩裏探了出來，胡亂拍打著床頭櫃尋找噪音的源頭。鬧鍾還在不停地唱著，白慕雪有種想毀了它的衝動，隻是對那隻多啦A夢萬分不舍，每次想到這裏隻好作罷，狠狠按下按鈕繼續蒙上頭睡覺。
    五分鍾，每天都隻有五分鍾。
    一陣敲門聲後，杜秋茹準時出現在床前：“小雪，快醒醒，要遲到了。”
    “媽，不是跟你說了麼，你每天再晚五分鍾不行嘛。”睡眼朦朧，慕雪不情願地坐起來一邊還不忘責怪母親。
    杜秋茹疼愛地揉了揉她頭頂睡得雜亂的頭發笑著說：“再晚五分鍾還不一樣，你會滿足才怪呢。還是趕快出來吃飯吧，這時候的交通你又不是不知道，不要仗著人家莫南慣著你就正大光明地搞特殊。”
    “誰搞特殊啦”，這話慕雪不愛聽了，雖說莫南對自己照顧，但事務所的規矩她也都是照著綱辦的，一點便宜沒占。“媽你真囉嗦，不就因為這五分鍾嘛。”抓了抓腦袋從床上跳了下來。
    莫南，G大法學院高材生，教授眼中的奇才，同學心中的傳說。剛進校的學弟學妹們都是以他作為奮鬥目標來激勵自己的。專業課程門門優秀，就連非專與選修課也毫不含糊，輕輕鬆鬆總是學分第一。對於那些厚的磚塊一樣的案例總能過目不忘並巧妙地運用至實踐。最重要的是，此人生得溫文儒雅，站在辯論台上又有一種讓人畏懼的氣魄。對人算不上親切頗有距離感但絕不是死K書的書呆子模樣。
    慕雪進學校的時候他研一，畢業後便著手創辦了自己的律所，而如今已經風生水起、頗有名氣。慕雪在他的律所做事已經一年多，期間受學長的關照不少，學了不少東西。聽說之前莫南有跟著白軒宇研究過一些經濟上的問題，算起來也是師徒關係，而杜秋茹對他甚是喜歡。
    “媽，晚上我不回來吃了，得跟著我的莫師兄應酬，你跟爸自己解決不用管我。”慕雪顧不得嘴裏的麵包含含糊糊地跟母親交代著一邊匆匆穿著鞋子。
    杜秋茹有些無奈地看著她：“恩，晚了讓莫南送你回來，注意安全。”
    不知道為什麼，自從女兒從山裏支教回來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雖然自主獨立了很多，但總是讓她很不習慣，說不上哪裏不對，卻又仿佛處處都不對。或許當時留下她的方式強硬了些，但杜秋茹不後悔，作為一個母親，她寧可自私也不願再看見女兒受苦，何況現在一家人不還是過得很好。
    就如母親說的，G城早上的交通真不是蓋的。既然車子堵在那遲遲不動，那就不要浪費大好補眠時光了。坐在公車最後那個靠窗的車位，慕雪歪著頭迎著清晨的那抹陽光又睡了過去。車子偶爾顛簸，即使腦袋撞著了她也絲毫不介意。直到有人不停搖晃她她才睜開眼疑惑地望著一旁的大嬸還不忘拿手擦一擦嘴角。
    “姑娘，那人是在叫你吧。”大嬸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看窗外，順著所指的方向，她看見莫南一臉受不了地轉過頭去繼續開他的車。
    踩著點進了辦公室，前台小姑娘熱情地跟她打招呼：“早啊，慕雪。”
    “恩恩，早”，她鬼頭鬼腦地靠過去問：“微微，老板進來了麼？”
    小姑娘還以為大清早有什麼神秘八卦聽呢，白白把眼睛睜那麼大了。“來了，早你一分鍾。你幹嘛，他又不管你考勤。”
    “哎，沒事沒事，我進去了。”剛走兩步，微微拿著電話在後麵對她吼：
    “慕雪，老板有請。”
    翻了個白眼，又逃不過一頓說教了，莫大律師永遠不會放過練習口才的機會。
    莫南斜了她一眼，並不打算先開口，拿起桌上的咖啡慢慢飲了起來。每天一杯星巴克是秘書早上必做的功課。
    “老板，跟您彙報一下，剛才那個我是真的沒聽見，絕對不是故意不理你的，我發誓！”她一臉誠懇，篤定他是為了這件事要跟自己算賬。
    燙。莫南微微撅了撅嘴，看來今天秘書的時間卡得剛剛好。而白慕雪永遠都抓不住他的重點。又或者，她根本不想抓住他的重點。
    回想一年多前在她家看到她，柔弱地站在燈光下，臉上透著淡淡的哀怨，而眼裏竟是堅決。沒有注意到他這個客人的存在，她略帶激動地質問她的母親：“媽，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什麼說我的支教合約提前解除？”似乎從來沒有用過這樣的口氣，兩句話仿佛用了她很大的力氣。
    而現在，眼前的人還是那個人，卻總喜歡這樣跟他油腔滑調，沒大沒小，看似親切卻又拒人於千裏。
    喝了口咖啡，他把思緒拉了回來：“白慕雪，你能不能不為那麼無聊的事情發誓？”
    “哦。我隻是證明一下我的清白，你找我不是為了這個麼？那有啥事？”想到自己那麼醜陋的睡姿被他看了去，其實還是蠻鬱悶的。可她不知道，莫南望著她所謂醜陋的睡姿看了許久，嚴肅的撲克臉上也笑開了花。
    “我是想提醒你，今天要寄出去的合同審核仔細了，需要對方提供的文件要蓋什麼章都給我交待清楚，再用剩下的時間好好研究研究跟嘉榮集團的合同，這可是大客戶，別出啥紕漏了。我今天有點忙，這些就不跟了，相信你啦。而且，必須在六點前全部搞定。”
    “相信我還那麼囉嗦，跟我媽一樣。今天要做什麼我比你清楚，你大老板的就不用在這些小事上費神啦。”說完她起身走向門口，卻又被莫南叫住，他抬頭看著她，思考片刻認真地說：
    “小雪，你剛有流口水麼？”
    “死莫南！”她抓起沙發上的靠枕就朝他丟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