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女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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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可能是因為不適應,所以學起來很困難,但之後的學習,依姿表現出驚人的接受能力,不僅能夠說出一些常用的詞甚至於一些簡單的句子,更是用一個下午的時間學會了走路,隻是重心不是很穩,稍稍走快一點就會跌倒,好在左拉拉是個海濱城市,而索洛斯兩兄弟的房子又是建在海邊,所以大部分都是沙灘地,不用擔心摔傷摔疼,隻不過會把自己弄得很髒就是了。
虛爾沒有跟著利亞一起教依姿怎樣跑,而是一個人坐在沙灘上看著夕陽欲沉,未沉……
“虛……爾,虛……”
這樣的呼喚已經由陌生漸漸變得熟悉起來——是依姿,這樣的聲音,這樣純粹溫和的聲音,隻屬於依姿……
虛爾回過頭,印入雙眼的是一個迷人清麗卻也朦朧的少女,白皙的肌膚在夕陽血色的光輝照耀下顯得更加紅潤,雙眼永遠是那黑夜閃爍著漫天星輝的瑩亮,青絲直瀉而下,沒有任何束縛,其間夾雜著金黃色的沙,仔細一看,她的臉上、衣服上、手上,到處都是。
虛爾皺了皺眉頭,站起身來走到依姿的麵前,伸手幫她挑拭著身上的沙土,嘴中帶有責備地說到:“利亞那家夥是怎麼搞的,怎麼把你弄得這麼髒……”雖是不見關心的語氣,但從他輕柔的動作和小心翼翼的神態可以看得出——他,很在乎眼前的人。
依姿似乎沒懂他說的話,歪著腦袋咧開小嘴“咯咯”地笑著,好開心,好幸福。
這樣純真的笑容讓虛爾的心,漸漸滋生出異樣的情緒,臉上微微地泛紅,忙掩飾到:
“這有什麼好笑的——利亞呢?他怎麼把你丟下一個人跑了!”
依姿想了想,伸手指著那棟木屋,道:“家……家……”
虛爾向依姿身後的木屋望了望——那小子在幹什麼。
“走,我們回去了。”
虛爾走在前麵,腳步一向很快的他可能忽視了以自己的速度依姿難以追上,誰知她竟邁開腳步用跑的,赤腳踩在柔軟的沙地上,腳底有些微發燙,沒跑出幾步又習慣性地摔倒了。虛爾似乎覺察到了什麼,回頭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少女,隻見她正仰著髒兮兮的小臉衝他開心地笑著——剛才好不容易弄幹淨的,現在又恢複老樣子了……
虛爾無奈地搖搖頭,他以為自己會表現出厭煩的神色,卻不想,眼神中盡是寵溺的光。他快步走過去,輕輕拉起依姿的手,道:
“試著自己爬起來。”
依姿仰視著眼前的他,水亮的雙眼眨了眨,嘴角揚起一個大大的弧度——她似乎,很愛笑。
虛爾耐心地等著依姿從地上站起來,她加在自己手上的力度,柔柔的,像海鳥的絨毛,帶著陽光的溫暖和風的清新。
好不容易讓她靠自己的力量站了起來,虛爾沒想放開她的手,而是拉著她緩緩向木屋走去……
一向行事快速的他,一向不喜歡拖拖拉拉的他,竟然也會花這麼長的時間陪一個才認識不到一天的人走一段並不長的路程,一段,想讓它永遠延續下去的路程……
“利亞——你在幹什麼?”
虛爾牽著依姿的手走進木房子,卻看見利亞正左在床上擺弄一些女人的衣物——是給依姿的嗎?他什麼時候去買的?
利亞沒抬頭,一直在那兒挑選著,良久才說到:
“也沒幹什麼——我讓露娜大嬸按照依姿依的身高做一些平常尺寸的衣服,剛剛才送過來——好象大了點,但還是可以將就。”
“你什麼時候去的?”
“露娜大嬸不是來幫依姿換過衣服嗎?那時她還沒醒,她回去之後不太放心,又來了一趟——你不在啦——我就順便讓她做了些衣服,本來想給錢的,可露娜大嬸一見著依姿就喜歡,說是要幫忙就找她,不收錢的——我們家依姿是不是很招人喜歡呢?”
“你也好意思這樣收。”
“人家的好意不能拒絕嘛。”
依姿沒懂他們在爭論什麼,緩緩地放開虛爾的手,以較快的腳步走到床前,卻不想又摔倒了,好在利亞伸手扶住了她才不至於倒在床角磕著。
兩兄弟鬆了一口氣,剛想責備依姿,卻發現她用異樣的神情注視著手中的——紫色亞麻直袍。
“紫……”
三月櫻飛,繚繚無重數,與你相遇,賦予了櫻花另一般的含義——粉色的馨香之所以會綻放,是為了讓那抹紫色為之停留——一生,不離開。
“依姿,你很喜歡這件衣服嗎?”
利亞很奇怪依姿會有這樣的舉動,剛才的眼神,並不象她,真的,不應該像她。
“紫……”依姿不知道為什麼要一直念這個字,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無法放開手中的紫色,隻是覺得,有種感覺,很奇怪,讓人……
兩行清淚緩緩而下,依姿似乎沒有感覺到自己在哭,隻是感覺臉上冰涼,伸手擦拭——這是什麼?為什麼濕濕的,海水嗎?
眼神中,是迷茫,無知,沒有悲傷,似乎,是忘記了怎樣悲傷,又或許,是悲傷得厭倦了讓她再也無法表現出什麼是悲傷。
第一次看見這樣的依姿,利亞有說不出的心疼,攬過那嬌小的身體,緊緊地抱在懷裏,像是在嗬護一件珍寶一般,從未得到過,卻也一直渴求著的珍寶。
虛爾表麵上沒多大反應,是因為他不知道該有什麼反應——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去安慰別人,從小生活在那個地方的人,早就忘記了什麼是安慰,隻有利亞是個特例,是個異類,一個幸福的異類。
許是哭累了,依姿躺在利亞的懷裏睡著了,嘴角,帶有一貫的甜美的笑容——這才是依姿應該有的表情。
有些不舍,但利亞還是把她放在了床上,拭去她眼角遺留的淚,替她蓋好被子之後,在她額上輕輕吻了一下,收拾好那些衣物,出去了。虛爾也在看了一眼熟睡的依姿之後,跟了出去……
去到外麵的利亞好象要出去,正在穿鞋子——一般而言,在沙灘上是不穿鞋子的。
“你要去哪裏?”
“得去一趟露娜大嬸家,拜托她來幫依姿沐浴,順便再讓她教教依姿一些女人應該知道的東西,我們兩個也有操心不到的地方。”
“沒想到你也會考慮這些。”
“沒辦法啊——都當爸爸了應該成熟一點。”
利亞穿好後,打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著,正準備走,突然,背對著虛爾的他用與平時極不相符的認真語氣說到:
“你認為——紫色對於依姿來說,意味著什麼呢?”
虛爾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看了看海——那把依姿帶來這裏的地方,道:“意味著——過去吧。”
“讓她流淚的過去嗎?——嗬。”
利亞搖搖頭,離開了。虛爾望著遠去的他,再向屋中望了望——讓她流淚的過去嗎?還是不要得好……
日子平靜倒也充實,依姿的到來雖然給索洛斯兩兄弟帶來了不少麻煩,卻也增添了更多的歡笑,之後的時間除了教依姿一些必要的生存本領外大都過得沒什麼特別之處。周圍的人對依姿也漸漸熟悉起來,雖然對依姿的長相很在意,但到底海濱的人們有著大海一樣廣闊而善良的心,很快就接受了與眾不同的依姿。天真無邪的她受到了許多人的喜愛,大家對她都十分照顧,即使依姿還不能像正常人那樣自由交談,但還是能與外界進行少量的交流,生活也算幸福。
“虛爾,虛爾……藥。”
虛爾走在大街上,左手拉著依姿——現在的依姿,身穿一件米灰色亞麻直衫,除了腰間的束帶外沒有什麼任何裝飾品,卻能把她玲瓏的身軀體現得恰到好處,既表現了女性的柔美曲線,也顯得自然純樸。
隻見依姿攔住了想要前進的虛爾,指著藥鋪,十分認真地說著些什麼。
看見她純真的表情,虛爾不自覺地笑了笑,說:“你的意思是利亞讓你提醒我把藥材買回去?”
聽虛爾這樣說,依姿咯咯咯地笑著,拍了幾下手,十分可愛地點點頭。虛爾憐愛地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帶著她走進了藥鋪……
不知道,若是紫絕看見了此時的依姿,還會認出——這個天真的小女孩就是那個七歲便殺人不眨眼的柳櫻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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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炎境內發生了兩件大事,一是元倫帝逝世,太子柳歸魄即位,改年號關鵬。二是“斷罪之矢”的最高決策權從前護法紫絕手中過繼到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無名之輩手中,外界隻是傳聞有這麼一個男子,卻不知道他到底是何人,不詳來曆,不知麵貌,甚至於姓名……
赫炎皇宮,禦書房內。
已是龍袍在身的柳歸魄身上早已沒有先前作為殺手的隱蔽和陰森,更多的是不怒而威的人龍之氣——他一直都在隱藏自己,即便是對自己的父親也是這樣,否則——他就不可能這麼早結束掉元倫帝的生命而讓自己在如此短的時間內登上皇位——人心,難測。
放下手中的奏折,柳歸魄走到窗前,懸空皓月投下冰冷的光,映在臉上,冷冷的。
“櫻錯,開始有點後悔當初結束掉你的生命了呢——雖然讓你這個最大的威脅消失,卻也引入了太多的不穩定因素,我不知道的因素……
你真的,消失了嗎?總覺得,不應該隻是這樣。”
“斷罪之矢”總部神殿
仍然是一襲紫衣的紫絕麵無表情地問眼前的青年男子——
“你真的決定要去木羅?”
那男子沒有回答,隻是回過頭對紫絕友好地笑了笑,說:“這裏的事情就交給你了,我準備放自己一段時間的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