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女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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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羅唯一的海濱之城——左拉拉地界內。
站在海邊礁石上的一個白衣男子,金黃色的卷發在海浪拍襲之中微濕而越發瑩亮,水氣迎麵搖曳,米白色襟裙迎風翻飛,若鼓風之帆,張顯年輕的精氣與嘯海之鳥的狂野不羈,尚未能看清他的臉,隻見他身子向前傾了傾,似乎發現了什麼,隨後,躍動靈活的身姿輕鬆地穿梭於白浪與礁石之間,沒多時便與那棕、白、藍的色彩融為一體,無處尋蹤跡了……
“她醒了。”
一個陌生的聲音,平靜地在耳邊流過,不見波瀾,未顯蹤跡便已無處可尋——是誰?
睜開眼——一個陌生人的側麵,茶金色的頭發,他是誰?整個房間,是簡陋的木製構造,從未添滿的空隙中可以看見一望無際的藍白,這裏是哪裏,那個人是誰,我,是誰?
第一眼見到他,緩緩轉過臉來——卷曲的茶金色頭發,最長不過肩,齊於耳後,絲絲縷縷輕薄似紗,一定——很柔軟吧。
濃密的棕色眉毛,有種說不出的舒心和——奇怪,為什麼會奇怪?不知道。
他的眼睛,也好奇怪,是藍色的,就像從房子空隙瞥見的天空一樣——朦朧的藍,濕水的灰,不顯情感的——孤傲,高遠。
他的皮膚——白色——總覺得好奇怪,不知道哪裏不對勁,是哪裏不對呢?顏色嗎?為什麼不對?不知道,眼前的人為什麼看起來好陌生,為什麼會在我身邊,我怎麼了,我,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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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是真的嗎——她怎麼樣了!”
虛爾看了看那躺在床上,睜大一雙少見的黑眸望著自己的少女,不知怎的,麵對她那無知迷茫的雙眼,那如黑珍珠般少見的黑瞳,讓冷凝的他,不知不覺泛起一抹溫柔之色……
“她沒什麼事,隻不過——看來中毒很深,再加上在海裏飄搖了這麼久,恐怕……”
“恐怕什麼?”
“本來外傷沒什麼大礙,稍稍調理一下,雖久需時日,但定能康複,但——她的身體不知道中了什麼毒,好象讓她失去了生命,至於為什麼能活下來我就不得而知了,但能肯定的是——過去的她已經死了,至少思想已經死了,現在的她,心智恐不如一個五歲孩童。”
“這樣啊——”另一個少年走了過來——與他相同的臉,隻是,頭發是更為耀眼的金黃,而雙眸——是若海一般的蔚藍與澄澈,若有容納百川的豁達與狂野,是屬於年青人所特有的,充滿青春朝氣的狂……
“你叫什麼名字?”海一般的他湊過來,靠近這個神秘的少女,細細打量她,道,“你來時的衣服好奇怪,你眼睛的顏色也是——你不是木羅國的人吧。”
少女歪了歪腦袋,眨了眨若浸水黑玉般的雙眼,似乎聽不懂眼前的人在說什麼,想了想,朱唇一咧,露出了一個無比純真的笑容,白皙水嫩的肌膚染起一抹紅暈,自然而清新。青絲散披,鋪散在她那柔弱的嬌軀上,更顯現出她身姿的玲瓏與動人,海一般的少年失了神,隨後,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伸手把眼前的她攬入懷中,緊緊抱住,道,“你好可愛啊,我從來沒有見過像你這般接近,不,應該說就是星夜的雙眼。”
若天一般的少年有些不耐煩地把這兩人分開,道:“都跟你說她以前的思想已經‘死’了,哪裏會知道這些東西——她來時的打扮有些像是從赫炎來的,幹脆把她交給去赫炎的商隊,她不能留在這裏。”
“哥,你怎麼能這樣!你自己也說了她以前的記憶喪失了,這樣把她丟給那些家夥怎麼行,況且這麼迷人的她一定會讓那些人起歹心的!”
“可總不能讓她一直留在這裏吧,你也知道我們不能……”
“為什麼不能!隻不過是多了一個人而已,有必要這麼在意嗎!”
“人多一個就會帶來更多的麻煩,況且,我們來這裏也不是為了玩的。”
“我不管——反正她是我帶回來的,是去是留得聽我安排,你不是說她現在的心智不及一個五歲孩童嗎?那也就是沒危險了,就當——就當我的女兒好了!對,就這麼辦!”
“你!利亞•;索洛斯,你別忘了自己的身份,怎麼可以說出這樣的話!看她的樣子,雖然心智不滿五歲,但也已經十五六歲了,帶在身邊我們要怎樣照顧她啊!”
“可也不能讓她自生自滅吧,哥,你既然不肯幫她,為什麼還要為她療傷!”
“我——是你把人帶回來讓我治療的好不好!況且我也是治到一半才發現的,總不能半途而廢吧。”
“那你就好人做到底——反正多一個人也熱鬧些,整天看著你那張臉我也厭了——哥,就這麼定了,你要是嫌麻煩,就由我這個當爸爸的人來照顧好了。”
“我懶得管你!”說完,虛爾起身準備離開,突然,隻覺得什麼東西拉住了自己的手,低頭一看——是一雙纖長白皙的玉手——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美,這樣細膩的手。
“她好象很喜歡你誒,你看——她這是在留你!”
虛爾看了看這陌生的少女,那雙若星夜般水潤迷人的黑瞳,此時正帶著依賴之光望著自己,那是一種沒有任何虛假,沒有任何掩飾的依賴,是自己從未見過的眼神,若清泉流進身體,滋潤著心田……
加在手上的力度並不是很大,自己隻要稍稍用點力就可以掙脫,但——似乎,這樣挺好。
“哥,你不是要走嗎!真是的,她可是我的女兒,你的侄女,你這樣做很不禮貌誒。”
利亞有些生氣地看著這兩個人——明明是自己先發現她的,為什麼她會對虛爾露出這樣的眼神!一種名為妒忌的花在這個十七歲少年的心中生長著……
剛從外麵回來的虛爾見到了一番十分不和諧的景象——自己的弟弟正蹲在地上苦惱著什麼,而那個少女,仍然穿著那身從鄰居那兒借來的白色粗亞麻布直袍,簡陋的樣式並沒有損害她的完美,反倒把她玲瓏嬌小的身軀稱托得若隱若現,更為完美無瑕。少女坐在地上,衣服和臉有些髒,顯然是從床上摔下來的——可惡的家夥,不是說要好好照顧她的嗎!
虛爾黑著一張臉走上前去,少女本是迷茫純真的黑瞳立刻閃現出喜悅的姿彩,露出了甜甜的笑容,似乎是在歡迎虛爾回家。
被這樣的眼神弄得呆了片刻,虛爾顯出一番生氣的模樣,快步走過去抱起那正坐在地上的少女,把她輕輕地放在床上,給她蓋好被子之後,用責備的語氣對利亞說到:
“你不是說要好好照顧她的嗎!怎麼能讓她坐在地上,著涼了怎麼辦,你這個爸爸是怎麼當的啊!”
“我哪知道她連路都不會走!我現在得教她怎樣走路,今後還得慢慢教她說話,哎——這爸爸還真是不好當啊——你讓開,別妨礙我教女兒。”
“那你幹嘛不扶著她試著走走,而是在地上坐著!難道你還想給她上倫理課嗎!”
“我是有這樣的打算,不過還是得先教會她走路再說,起碼在我們出門時可以帶上她。”
虛爾沒理會他,讓少女躺下之後就走到廚房去了——是準備午飯吧。
利亞也不管他,把少女重新扶起來,讓她學著自己的步子慢慢走,折騰來折騰去,擺弄了大半天,還是有點收獲——雖然還不怎麼會走,但畢竟能自己站穩了。
想來她雖不會走路,但身體機能大都已經發育完善,要學這些基本的東西不會像個小嬰兒那般困難。少女也不厭煩他的折騰和抱怨,甚至是偶有的責備,反倒常常咧開嘴露出甜美的笑容,似乎——很喜歡這一切。
正在兩人鬧得歡時,廚房傳來虛爾的聲音——
“你幫她想好名字沒有?不可能一直叫女兒吧。”
“咦?這我倒忘記了,難為你還掛念著,也算是個稱職的叔叔。我想想哦——叫虛亞怎麼樣?有我和你的名字,要不叫利爾也不錯啊。”
“不錯你個頭啊,那都是男孩子的名字!”虛爾從廚房裏走出來,手上還滴著水,靠近兩人,仔細地觀察了一番這個少女之後,說到,“幹脆叫‘依’好了,依•;索洛斯。”
“難聽死了——不要不要,你看,她都對這個名字沒什麼反應,一定是不喜歡啦。”
“再怎麼也比你取的那些強!”
“我取的怎麼啦——不和你吵——你說叫‘姿’怎麼樣!——你看你看,她有反應誒,她喜歡這個名字!”
少女不知道為什麼眼前的人這麼興奮,隻是腦海中閃現著櫻舞飛揚的畫麵,一個紫衣少年……
“紫……”
“啊?——哥!你聽到沒有,她說話了,她在說‘姿’誒,她在說自己的名字!我就說這個名字取得好嘛,你看,我女兒說的第一個字,多有意義。”
“可這姿(姿在木羅國中是美麗的意思)畢竟太俗套了——美麗的姿色,你不覺得太表麵了嗎?我看——加一個字好了——就叫依姿,順應自然,還原最真實最天然的姿態,最純真,未加修飾的清新與樸素。”
利亞顧作很委屈地說:“嗯——勉強配得上我女兒,就湊和吧——依姿,今後這就是你的名字了哦,記住,你叫依姿•;索洛斯,我是你爸爸,叫利亞•;索洛斯,那邊那個黑臉大叔叫虛爾•;索洛斯,你不用記住的,來,跟爸爸讀——‘依姿’‘依姿•;索洛斯’。”
“‘紫’……”
“很好很好,就是這樣,來,說‘依——姿’‘依姿’……”
虛爾看著這兩個人,露出了一抹溫和的笑容……
“哥!你取的什麼鬼名字嘛,我這麼聰明的女兒學了半天都隻會說‘姿’,她一定是不喜歡啦,你看看你說的是什麼鬼名字嘛!”
虛爾沒理他,繼續做自己的事情,眼中盡是溫柔,嘴角揚起一絲弧度,連他自己也沒發現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