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小樂，你比我狠！”
    祁小樂呆呆地看著許豪甩開自己的手，頭也不回的離去，覺得自己的靈魂都被抽離了。
    許豪離去前恨之入骨的眼神，祁小樂一輩子也無法忘記。
    他看著這個昏睡在地的男人，感到一陣無力，他知道這個男人還活著，可是不知道這個男人會出現在自己的麵前，他也想過父子團聚的一天，可是卻想不到就是這個男人讓許飛成為了殘廢，讓自己的幸福一夜間塌陷。
    帶他回家嗎？不可以！如果讓他和媽媽再次見麵，媽媽會瘋的。那麼，把他丟在這裏嗎？
    祁小樂遲疑了，他拉了拉衣領，走開幾步，又忍不住回過頭來，終是歎了一口氣，將他拉了起來，扶在肩上。
    “恩？”那男人哼一聲，打了一個酒嗝，睡眼惺忪地睜開了眼睛，“你是誰啊你？放開！”
    祁小樂一聲不吭地製住了他的手，繼續扶著東倒西歪的男人往前走。
    “聽見沒有！你小子想死嗎？”那男人顯然氣壞了，又使了些力氣，祁小樂沒有料到他喝醉了還有那麼大的力氣，被男人掙脫開了。
    “唔，這麼一看，倒是和我兒子一般大，”那男人抹了抹嘴，晃了幾晃，“可惜我那婆娘居然搬家了，害我找不到他，不然我也有兒子了。”
    祁小樂咬緊了唇，幾乎要咬出血來。
    這個男人蓬頭垢麵，穿著一件髒兮兮的老式西裝，上麵不時地還有幾個腳印和油漬的痕跡，一雙釘鞋也破敗不堪，渾身散發著難言的氣味。
    “看什麼看，滾開！”那男人又瞥了祁小樂一眼，一雙黑漆漆的手在空中無目的地揮了揮，踉踉蹌蹌就要往前麵走，祁小樂這才看見，他走起路來的樣子有些奇怪，似乎是有些跛的。
    難道……
    祁小樂痛苦地看著男人哼著不成調的曲子一跛一跛地走，然後摔倒在草叢裏，抓著草皮嘔吐，眼淚在眼眶裏打著轉，一眨就掉落下來。
    *
    “祁小樂？！”曾令揚打開門，眼裏有著濃濃的驚喜與光彩，看的祁小樂心裏一堵，低下頭去。
    “誰啊？”有陌生男子的聲音傳過來，帶著一臉的慵懶之色，走過來赤身裸體地靠在曾令揚的肩上。
    祁小樂心裏一痛，連忙移開眼睛，“我不知道少爺你已經有客人了，我、我這就走。”
    “你等一下，”曾令揚抓住了祁小樂的手腕，眼裏有莫名的光華閃動，“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樣，他是我一個朋友，來借宿罷了，你相信我。”
    祁小樂忽然就走不動了，曾令揚的一句話，就可以決定他的去留，他的悲喜，甚至，是他的一生。
    “喲，看來我成多餘的了，”那俊美的男人邪邪地一笑，拍了一下曾令揚的背，轉身從房裏套上了襯衫走出來，對著兩人擺了擺手，“我今天還是去阿東那兒睡吧，表哥，看不出你挺有一套的啊。”
    曾令揚拉著祁小樂，冷冷地掃了那男子一眼，“趕緊給我滾！”
    祁小樂被曾令揚一拉，被迫貼在曾令揚的胸膛上，聽見曾令揚的心髒有力的跳動，祁小樂忽然臉紅了。
    “哦呀，這怎麼還有個乞丐，嚇我一跳。”那男子一驚一乍地喊了一句，誇張地捂了捂嘴。
    祁小樂連忙從曾令揚的懷裏掙紮出來，有些訥訥地，“少爺，我想……想求你幫忙。”
    “這個男人，是你什麼人？”曾令揚坐在床邊，看著正蹲在沙發前忙活個不停的祁小樂。
    “他……是我爸爸。”祁小樂擰幹了手裏的毛巾，顫抖著手擦拭著他的臉，聲音有些幹澀。
    “……”狹長的鳳目閃了閃，曾令揚抿緊了薄薄的唇，沒有說話。
    “我一直以為他死了，”祁小樂低著頭說，“媽媽也是這麼告訴我的，所以我很小的時候就不再奢望他會回來了，可是我還記得他的樣子，所以我知道他就是我爸爸。”
    “我找到我爸爸了，少爺，”祁小樂梗咽著嗓子，回過頭深深地凝視著曾令揚，“不祝賀我嗎？”
    “既然高興，為什麼你又哭了？”曾令揚俯下身子，伸手把半蹲在地的祁小樂拉進懷裏，將頭擱在祁小樂的肩膀上，感受到祁小樂一顫一顫的。
    “少爺，你真的會去美國嗎？會離開這裏嗎？”祁小樂低著頭，感受著背脊傳過來的溫度，任由劉海遮住了眼睛。
    曾令揚沉默，好半晌才極輕地歎了口氣，更緊地把祁小樂摟在懷裏，“你想讓我留下來嗎？讓我留下來，看你和許豪在一起幸福的表情？你太殘忍了，小樂。”
    一句小樂讓祁小樂渾身都開始疼痛了，如果說上天也曾垂憐過我，那麼一定就是你的愛，如果說上天也曾懲罰過我，那麼一定就是讓我愛你卻不得不錯過你。
    “少爺，我想要你答應我一件事情，好不好？”祁小樂轉過身，平時曾令揚深邃的眼睛。
    “走了以後，不要回來，不要想起我，不要恨我。”祁小樂一字一句地說著，帶著一種隱忍的決絕與虔誠。
    曾令揚長久地看著祁小樂，仿佛想把祁小樂專注的臉深深地記在腦海裏，“好，我答應你。”
    祁小樂笑了起來，帶著些滿足地，帶著些哀傷的，不可以愛上，不可以貪心，不可以留戀，不可以負債。
    你的一切過錯，都是要我來承擔的，你欠許飛的，我欠許豪的，都是我逃不開的枷鎖，而我欠你的，我永遠也還不了了，所以，求你不要恨我。
    祁小樂終於相信，所謂的命運，很早以前存在著，所有人的痛苦，也注定要他去終結，哪怕代價，是萬劫不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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