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又是半夜，他起身穿衣服，我沒有說話，坐起來從後麵抱他，
    “天亮再回去吧，”
    他正在扣扣子的手停下來，拉開我的手，
    “你知道不行，”
    “就一晚，”
    他回過頭，
    “放假再陪你，”
    “以前你什麼都聽我的，”我貼著他的背，一點點吻下去，有時候真的有種衝動想把他殺死，那樣他就再也不會離開我了，
    他輕輕歎口氣，
    “不該太寵你，”
    “晚了，都太晚了。。”我鬆開他，穿好衣服，他還愣在那裏，我拍他，
    “走啊，你不是要回去嗎？”
    他看著我，眼裏是我從來不曾看到過的東西，
    “佑也，如果我什麼都沒有，我們就不會像現在這樣，”
    “那就不要了，跟我走吧，”我笑著說，隻當是個玩笑，
    他不說話，走到窗邊，
    “你能等我多久？”
    我愣住，這個問題從來沒有想過，
    “其實我也會怕，怕自己有一天老了，或者離開你了，那時候你什麼都沒有，該怎麼辦。。”
    “你在乎麼？”我走過去，“如果你真的在乎，就不該和別人結婚，你說有些東西不能放棄，那我呢？我可以等，至少你要讓我知道這等待有結果，我隻想知道，你心裏的那個答案，”
    他沉默，把我抱在懷裏，
    “你想要什麼？”
    “你，或者你口裏的『我愛你』，”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何偏偏執著於此，也許那麼多年，隻求一個證據，證明這所有的付出都值得，
    我看著窗外，再等下去，天快亮了。他始終不說話，也不願放開我，
    “走吧，”我推開他，看了一眼房間，先他一步走出去，我不想每次都看著他的背影離開。
    到樓下的時候，他說過幾天要出差，問我想要什麼，我說把你自己帶回來就可以了。我兩說了很多話，直到天開始亮起來，他才送我過去。剛到樓梯口，那家夥也從外麵回來，手裏提著東西。我假裝沒看到，他略帶戲弄的口吻叫住我，
    “中島，回來得真早，”
    聽他這話，我剛想開口，身邊的人搶先問我，
    “他是？”
    “室友，”那家夥仰起頭，一副很欠揍的樣子，
    我懶得理他，轉身故意用親昵的語氣，
    “你回去吧，路上小心，”
    他笑笑，做了個打電話的手勢。我看著他離開，那家夥也跟我站在那，忽然冒出一句，
    “也不過是輛淩誌，”
    “你開得起麼？！”我瞪他，
    “等我以後開蘭博基尼給你看，”他使勁撞了我一下，這家夥還真善變，昨天還拉著個臉，現在倒有心思跟我開玩笑，
    “下輩子吧，”我搶過他手裏的東西，是新鮮出爐的麵包，不等他反應過來，我便塞進嘴裏，用最快的速度在每個上麵都咬了一口，然後扔給他，一溜煙跑進電梯，隻聽他在後麵發出哀嚎。我邊嚼邊笑，被麵包屑嗆出眼淚，果然還是和這家夥在一起最輕鬆。
    坐在沙發上等了一會，他臭著臉走進來，把麵包扔過來，
    “重新給我買去！！”
    我兩腿一伸，
    “沒錢，”
    “找你大款男人要，”
    我撿起拖鞋飛過去，他頭一低，沒砸中，我又扔，被他接住。兩人對視了幾秒，都笑起來，我拿過麵包，掰成兩半，
    “這樣行了吧？”
    他白我一眼，走進廚房，倒了兩杯牛奶。我們又在一起吃早餐了，他還是老樣子，吃東西的時候會輕輕咂嘴。我看他心情不錯，猜想是和那女人有了進展。
    “告白了嗎？”我問他，他嘴角粘著麵包屑，一臉疑惑的看我，
    “昨晚那女的，”
    “哪女的？”
    “跟你坐車裏那個！！”
    “我告白幹嘛？”
    “。。。不是她？”
    “你說什麼啊，”他瞪大眼睛，把最後一杯牛奶喝光。是我誤會了？正打算沉默，那家夥反過來問我，
    “中島，你打算一直這樣？”
    “哪樣？”我不想聽他嘮叨，低著頭不看他，
    “跟那男的。。”
    “嗯，”
    “何必呢？沒結婚的那麼多，”
    “心疼你老情人了？她男人不愛她，愛我，”
    “我不說她，就說你！！”他搶過我的杯子，最後一口都不給我剩，
    “我惹你了？我又沒搶你情人，你以為男人愛男人那麼簡單，好不容易遇到個我喜歡的，你讓我放手？”
    “可他結婚了，結婚你懂不懂？！”
    我使勁拍了下桌子，站起來，
    “我就愛結婚的，就愛做第三者，他老婆發現更好，最好趕緊離婚！！錦織，我說過，如果幸福不是我給的，我會把它毀掉，我不開心，他也別想開心！！”
    “可你不是那種人，”他定定的看我，仿佛把我所有心事都看穿，“如果是，你早就做了，為什麼還一直等。中島，有些東西不是那麼絕對，除了他，還會有別人，”
    “你嗎？”我斜著眼睛，“是不是你也想做GAY？如果你說你喜歡我，那我就離開他，”
    他愣了一下，沒想到我會這麼說，站起身朝廚房走去，吐出兩個字，
    “有病，”
    我笑起來，是啊，我是有病。誰都不知道，我有多害怕寂寞，那種感覺像數不清的蟲子在啃蝕著每一寸骨頭。想笑的時候笑不出來，想哭卻又翹起嘴角。誰也不知道我想要什麼，就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明明就在身邊，卻感覺不到，所以才會一次次去追問，問那個永遠沒有意義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