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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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摔東西呢?
因為心中不痛快。
至於是什麼事情惹得太子爺如此不痛快,就不得不提顏皇把顏衛太子爺喊到禦花園的原因了。
垣國老皇駕崩,新皇登基已是早些年前的事了。
現在的垣皇蒙浮派來使者,提議兩國共開河渠,好貫通顏國的汨羅江與垣國境內的淮陰江,工程雖然浩大,但對雙方益處也是不可估量的。所以即便垣皇沒有先提出來,顏皇也早在心中嘀咕著,什麼時候派使者過去商議此事。
雙方一拍即合,很快談完正事。
正事談完,此事也算了了,可是垣國的使者卻遲遲沒有離去的意思,隻賴在顏國皇宮中吃吃喝喝。顏皇暗暗吃驚,心想難道是上回的歡送宴設得不夠場麵?於是特地為垣使再次大擺一場酒宴,比上次又要隆重許多,心道這回你總得走了。
垣國使者又不是傻子,主人有意送客怎麼會看不出來?於是也不再繞圈子,乘著醉酒之際直奔主題——有意無意的提到垣皇的長女長平公主殿下,現年一十有四,溫柔美麗,賢良淑德,還沒有許給人家。
表明意思就是想和顏國聯姻。
顏皇於是來問顏衛,你覺得如何?
顏衛眼睛鼓得老大,反問:“什麼如何不如何?”
顏皇說:“自然是垣國的長公主。”
顏衛說:“你明明知道的,為什麼還來問我?”說罷堅定了語氣:“除了手中持有顏舟寶玉的人,其他的我一概不會娶的。”
顏皇搖著頭道:“你這孩子太死心眼,要是能找出那個人,這十年早就找到了。”
十年前為了找出那個人,顏皇可謂費盡心急,布下了天羅地網,密密匝匝差不多全國官兵都派上了,結果那人一消失就如同泥牛入海——連一根頭發都沒有找到。之後十年,顏皇雖未像一開始那樣張榜大肆搜查,但暗中也不知道派出多少人去尋那個人,依舊沒有過半點消息。
顏衛聞言神色一下黯然許多,默了半響後又道:“肯定能找到的。”隻是聲若蚊蠅。
顏皇點點頭說:“是,肯定能找到,那你打算花多長時間找到她?一年兩年?還是再花上十年?”
顏衛的臉色開始越來越難看。
“隻怕你找到她時,那位姑娘已經嫁作他人婦了。”
一針見血。
顏衛猛的抬起頭來,張了張嘴,又不知道說什麼好——其實顏皇所說的正是他心中痛處。但顏衛又不肯示弱,生怕自己一示弱,父皇就將垣國那個什麼長公主硬塞給自己,於是撇開臉不看顏皇,小聲道:“那我也要找。”
顏皇一聽這話,頓時氣得一處打不過來,把手中茶盅往石桌上“嘭”的一放:“你以為你是誰?你是顏國的太子,將來是要繼承大統的!”
顏皇極少朝顏衛發脾氣,顏衛被嚇得抖了抖,卻沒有一點要鬆口的樣子。
“顏子安!”顏皇越看他那樣子越生氣,拔高聲調道:“你樂意也好,不樂意也罷,無論如何,這長公主你都得給朕娶回來!”說罷又補充道:“你是朕的兒子,朕豈會容你胡來!”
言下之意,即是提醒顏衛搞清楚自己的身份和責任。
身份,責任,這顏衛都明白。怎麼會不明白?父皇辛辛苦苦複辟來的江山,肯定是不能斷送在他的手中的。
但年輕人容易衝動。
顏衛突然一股熱血湧上頭,多年的委屈也上來了。
“那你再生一個不就可以了?什麼都沒有你的江山來得重要!反正你以前又不是沒想過要放棄我!”
顏皇在聽到這句話後表情破天荒的一怔。
幾十年前,天下三分,垣,顏,蒼三國鼎立。
後來垣蒼二國合力滅了顏國,顏國的皇親國戚本來就不多,再經過戰爭的洗禮,死的死逃的逃,剩下來唯一的子嗣就是顏國燕飛王爺的兒子,也就是現在的顏皇——顏欲之。
那時候顏欲之不叫顏欲之,而叫劉欲之。
劉欲之能活下來,全靠他的舅舅,蒼國的宣王劉司。
劉司冒險偷偷的把他藏入宣王府中,又過了兩年才將他的存在推於世人麵前。對外則宣稱自己在外一時風流,惹下了桃花債,自己也是前不久才知道有這麼個兒子,於是領養回家。十多年過去了,沒有人想到,顏國皇族唯一的血脈,竟然在蒼國的宣王府長大,還順順利利的繼承了宣王的位置,而且正是這個年輕的宣王,又在蒼國的國土上,重新複辟了顏國。
顏衛從未忘記,十四年前,蒼顏兩軍對戰,他被綁在蒼軍的城頭,親眼看見父親用箭對準自己。
而父親那樣做,是為了讓他不成為蒼皇脅迫顏軍退兵的籌碼。
後來箭並沒有射向他,而是射向站在他身後的蒼皇,與此同時,綁住他的繩子也莫名其妙斷了,顏衛從城頭墜下,被從顏軍隊伍中打馬跑出的父親接住,總算是揀回一條小命。
人們都認為顏欲之那時用弓箭指著顏衛不過是虛晃一槍,模糊對方的注意力。俗話常說虎毒不食子,他肯定不會真的對自己的親生兒子下手。
隻有顏衛自己知道,父親那時候是真的對他下了殺心。
父親絕不會讓任何人成為複國的阻礙,包括他。
小顏衛當時這麼想著,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遠處麵無表情的父親,害怕逐漸變成了傷心。
畢竟父親是他的最後一個親人。
娘過世了,外公外婆,舅舅,過去在太師府裏陪他一起玩的小夥伴小林,還有很多很多人,都不在了。
父親說是蒼皇殺了他們,所以要為死去的親人報仇。
就這麼東想西想的過了一會,顏衛吃驚的發現父親的視線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從自己身上移開,轉移到自己身後的某個地方,顏衛不知道他在看什麼,因為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處處小心謹慎的父親在頃刻就會發生變化的戰場上,竟然不看自己,而死死的隻盯住另外一個地方,隻能說明,那個地方一定有他非常非常在意的東西。
但顏衛隻想到這裏就顧不上想其他的了。
蒼皇站在身後,將一把冷冰冰的匕首緊貼在他的臉上,匕首往下一用力,臉上有被刮破的感覺,顏衛覺得痛,但不是臉上,而是在胸口裏麵的什麼地方,悶痛。
弓弦啪的響了一聲,小顏衛的眼睛簌然睜大,箭越來越近,卻不是朝著自己來的。
箭勢突轉,直直射向他的身後。
顏衛還來不及想父親為什麼會突然改變主意不殺自己了,身上一鬆,整個人就跟秤砣似的往下掉,耳邊是呼呼的風聲,卻在最後一刻被人接住,睜開眼一看,是父親。
隻是父親並沒有在看他,而死死的盯著城頭上的……一個人。
顏衛也順著父親的視線抬頭,還沒看清那個人長什麼樣子,父親就回轉了馬頭,帶著他回到軍營。
一路上抱著他的手卻抖個不停。
說不上什麼滋味,顏衛隻覺得心頭涼嗖嗖的,好冷。
不由得縮在父親懷中打了個冷噤。
隻是抱著他的人絲毫沒有感覺到,反而進如軍帳後表情木然的看著軍醫給他檢查。
顏衛現在想起父親當時的樣子仍心有餘悸,父親救他回來後就一副丟了魂的樣子,似乎隻剩下個空殼。
之後顏衛生病了,在帳中昏睡了好幾天,迷迷糊糊總聽到有人在哭,還沙啞著聲音說:“子安,對不起。我對不起”
說了一遍又一遍。
顏衛昏昏糊糊的判斷出那聲音是誰的時候,由於吃驚過度再次暈厥過去。
不過顏衛覺得那是夢,因為打死他也不相信父親會對自己說對不起,更何況還是哭著說的。
十幾年過去了,這件事在顏衛心中一直是個疙瘩,在顏皇心中豈又不是?
看著顏皇若有所思了一會後逐漸變黑的臉,顏衛不由得想,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