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
    班得瑞演繹的《Heaven‘sgate》空靈的曲調中透著幾絲淡雅，仿佛將人帶入了一片模糊不清的仙境，隔絕了俗世的一切喧囂。盡管樂曲如此美妙，但也不能舒展葉小敏現在緊皺的眉心。
    葉小敏用手支著下巴，眼睛一直望著車窗外飛速後退的景物，即使她臉上是一片無瀾的平靜，但緊捉住扶手的手掌心上的汗，還是透露了此刻她的戒備和緊張。
    相反，坐在真皮轎車椅另一端的莫然，慵懶地靠在椅上，閉目養神。他並不是不知道她在想什麼，無非就是那些失蹤的學生。噢，不是學生，而是眼線。他輕哼了一聲，我在她心目中就是個為了目的不擇手段的人？嗜血的殺人狂？不知怎的，心底突然竄出一口氣，堵在嗓子眼上，就像兒時被人冤枉了一樣。
    他倏地睜開眼眸，大手往坐在窗邊的人兒一攬，葉小敏還沒反應過來，後背就硬生生地撞在了某結實胸膛上，潛意識的戒備係統瞬時啟動，每條神經都繃得緊緊的。
    他故意忽略掉她僵硬的身子，埋首於她飄逸的黑發間，猛吸了口氣，貪婪地捉住鼻尖上熟悉的香味。良久，滿足了的他枕著葉小敏的肩胛骨，幽幽地說：“你真的認為我是那樣的人嗎？”
    葉小敏從他剛才的索取中，覺得今天的他有點不對勁。不似競爭中從骨子裏透出讓人發寒的冷傲，也不是雄獅看著自己獵物的那種狠絕，反而更像是站在陽光中，靜靜抱著懷中布娃娃的小孩，單純地眨著眼，等待某個人的到來。抱著她的大手不再是冰冷的，而是傳遞著她一直期待的已逝的溫暖。神經不自覺地放鬆了，情不自禁地她把自己的手輕覆上去。
    手上輕柔的接觸，讓莫然一顫，他反過來一把抓住她細小的手，小心地握住，似乎在捧著世上最珍貴的東西。他輕輕地闔上眼簾，按捺住心中的激動，睫毛微顫著。此時，他隻想慢慢享受這溫存。多久了？那樣真情的接觸消失多久了？
    葉小敏被他突如其來的溫柔猛地一驚，急速推開了他，剛才一度鬆弛的神經再次緊繃起來。她定定地看著他寫滿失落的眼神，在心裏千萬遍默念，不要心軟，在查到失蹤的人的下落之前，要狠下心來。想著，她深呼吸口氣，正色對他說：“不然，他們怎麼可能會失蹤？眼線——鏟除，你是這樣想的吧。”
    果然，他又當了回惡魔。臉上的溫柔之色迅速消褪，他換上了一副冷漠的麵具，陰冷地看著麵前無畏的她，冷冷地開口：“放了。你以為你們家族的眼線能傷到我嗎？既然不存在威脅，我又何必養著他們浪費錢，殺了還嫌玷汙了我的手。”
    這回，輪到葉小敏愕然了。想過千萬種回答，就是萬萬沒想到這種超意外的回答。她的大腦被shock了。那、那我豈不是錯怪了他？葉小敏神經一鬆，軟軟地靠在了軟墊上，尷尬地不知如何麵對麵前一臉冷色的莫然。頭一次，她覺得自己聰明過頭了，擺了個烏龍。
    她絞弄著手指，目光無措地避開莫然冷得沒有生氣的眼神，重新投向窗外。
    這時，車子在一棟大樓前停住，莫然瞥了一眼糾結在內疚中的葉小敏，淡淡地開口說道：“到了，下車吧。”說完，打開車門一腳跨了出去。
    葉小敏被他一喚，回過神來，連忙下車跟上他。
    雖說現在已是傍晚時分，但夏至的太陽依然放射著灼熱的光芒，葉小敏不得把手放在額前，才能抬頭仰望眼前這座巍然大物。大大的“M•C”赫然撞入眼瞳，是他們家族的代稱，那這裏就是他的地盤囉。
    互相試探了一星期後，終於把自己帶到總部了嗎？葉小敏收拾好心情，步步緊跟著莫然，眼睛卻不斷地環顧四周。
    莫然果然是有能力的。每個碰麵的人都會畢恭畢敬地向他行禮問好，即使對跟在他身後的自己很感興趣，也絕不會冒然抬頭相望，繼續自己手上的工作。與自己家族裏的人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呀。
    葉小敏細細觀察著這一切，不覺中已來到18樓——他的工作室。
    莫然把手放在牆上的液晶屏上，液晶屏隨即亮起了綠光，他迅速地在一旁自動伸出的金屬盒子裏輸入密碼，眼前的金屬大門緩緩打開。是手紋確認吧。葉小敏打量工作室的外部設施，默默地將這些記在心裏，邁開步子，身後的門又緩緩地合上。
    “怎麼，一切都記住了吧？”莫然突然轉身，葉小敏猝不及防，直直地撞上了他胸膛，她揉揉撞得生疼的鼻梁，抬起頭不滿地看了他一眼說：“放心，那麼簡單的路線我不會忘的。以後我自己來都行了，不用你來接。”
    莫然看著她撇向一邊的腦袋，剛才說的話沒有一絲作假的感覺。他搖搖頭，有點嘲笑自己的警戒。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這不正是他用人的準則麼？什麼時候那麼多疑了？嗬。
    莫然倒了杯溫水給葉小敏，葉小敏接過不急不慢地泯了口，開口道：“還不開始？你也知道我遲回家會不好受，說不定還會查出我們的事。”
    莫然聽了笑而不答，坐在真皮沙發椅，一手敲打著木質的辦公桌，整個辦公室裏，空蕩蕩地回響著實木振動發出的響聲。
    葉小敏正感到迷惑不解，桌上的座機來了傳話：“喂，我是澤，可以進來吧。”
    澤？葉小敏一驚，這聲音，不就是失蹤了的王澤宇？怎麼會。。。。。。她疑惑地看著莫然打了個響指，剛才那扇金屬門應聲打開，穿著黑色西裝的王澤宇拿著一份文件走了進來。
    莫然接過澤送來的文件，用手示意了一下站在一旁的葉小敏，說：“這是我的未婚妻——葉小敏，也是我們合作的人。”
    澤朝葉小敏伸出手，友好地說：“我們早就認識了，對吧，小敏。”
    葉小敏微笑著同樣友好地伸出手和他握了握。
    澤在和她握手後，臉色微微一變，隻覺得手上有另外一種觸感。他看看葉小敏，再看看莫然，最終還是把心中的詫異壓回心底。
    葉小敏整整衣袖，轉而對莫然說：“你不僅沒有殺他們，還把有用的留下了，這就是棋子的另一用途吧。”
    莫然並沒有辯駁，合上了文件，說：“現在可以開始了。就先由你介紹一下你們家族背後的運作。”說著，他望向了葉小敏。
    葉小敏並沒有帶什麼文件，身子輕靠著桌子邊緣，向莫然回視一眼，接著緩緩開口說：“眾所周知，我們家族與世界金融界聯係緊密。不僅與各國在金融事業上有來往，商品貿易也不少。就近幾年來，我們還向非洲等貧困國家提供物資，從而也能很好地掌握非洲經濟走向，比同行跟早持有這支潛力股。。。。。。”
    半小時過去了，葉小敏終於停下來喘口氣，拿起杯子喝口水。說的應該夠清楚了吧。她在心裏想。
    “啪、啪、啪”清脆的掌聲從澤那裏傳來，他讚賞地看著她。清秀的臉龐卻因那雙明眸頓時綻放光彩，黑白分明的眸子裏，放射出無比耀眼的亮光，三分從容，三分淡然，三分冷冽，還有一分特屬的溫柔。他承認，這是他見過最能令人折服的女生。
    她不好意思地對澤點點頭，看來還說的可以吧。她轉過頭去正想看莫然有什麼反應，卻發現人早已站在她身後，輕輕握住她的手，耳邊傳來熟悉的氣息，耳垂的濕熱感令她全身一震。莫然笑著看她的反應，低語道：“很好，小敏。”
    卻聽到葉小敏答：“謝謝，但別忘了我們的交易。”
    莫然身子一僵，鬆開手，眼神瞬的變冷，昂首看著澤，開口便是那零攝氏度的語氣：“澤，你應該明白該怎麼做吧？”
    澤清清喉嚨，用手點了點太陽穴說：“哎喲~信息量好大呀。不過，總的來說是要從金融這條鏈下手。”
    莫然點頭讚同，沉思了一會，他回過頭吩咐葉小敏說：“你明天把你們家族與各國金融來往的記錄帶過來。以你的身份應該不難吧。”
    以我的身份？就是前幾天宣布的那個執管董事長？嗬，說也很巧。在他們達成共識的第二天，她就擁有了這個身份，才能使現在合作進展那麼快。她點點頭，表示她明了了。
    莫然看著她眼底的紅絲，想必是連日看文件累的吧，不禁柔聲道：“困的話，先去沙發上躺躺吧。我們商議完就送你回家。”
    葉小敏本想拒絕，但最終還是敵不過眼皮的沉重和連連的哈欠，也不顧什麼淑女和矜持了，往沙發上一躺，看著燈下的他，緊皺的雙眉，手上的筆很配合地遊走在各份文件資料間。慢慢地，俊俏的臉越來越模糊，燈光也漸漸變暗了，“啪嗒”一聲，她的世界關上了燈。
    不知過了多久，等他再次抬頭時，那最讓他心疼的倩影已窩在沙發上睡熟多時。他不由得停下手中的筆，呆呆地在遠處看著她的睡顏。
    直到澤說了句：“餓死我了。”才打斷了他的凝望，他看看表，九點多了。是呀，他們還沒吃晚飯就來了。
    “莫然。。。。。。”沒等澤說完，莫然就揮揮手同意了。
    “賓果！那你想吃什麼，我幫你打包回來。”
    “蜜汁叉燒飯吧。她喜歡吃。”句中的她不言而喻，澤看了他們兩個一眼，嘴角向上扯出個曖昧的淡笑，拿上外套往外走。
    莫然看著澤的身影消失在門外，他起身輕手輕腳地走到葉小敏身旁，坐下，手不經意劃過她裸露在外的肌膚，冰冷的觸感自指尖傳來。他一愣神，轉瞬就脫下自己的外套小心翼翼地蓋上。
    葉小敏在迷糊的睡夢中，隻覺得有股暖流慢慢地、緩緩地在心底流過。
    驀地，她低呼出一個字：“然。”
    低弱的字音在莫然心底來回反射，最終形成若有若無的回聲。他抬手理理她睡亂的鬢發，心思百般：你，最終還是會離開我的吧。
    窗外的星辰看不懂他無奈的眼神，隻覺得夜涼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