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深夜，KTV所在的這條街依然熱鬧非凡。
    俞凜平時打碟的夜店就在KTV隔壁，扶著李墨珠出來，不少半熟不熟的人都跟他打了聲招呼，很熟的直接裂開嘴吹幾聲口哨。
    俞凜今晚沒喝多少，本想著騎車，但李墨珠死活不肯鬆開摟著他脖子的手。好不容易哄著撒手了，又鬧著要坐到俞凜前麵的油箱上。
    俞凜無奈的嘖了一聲，發誓要收回什麼懂事聽話的屁話。
    本想直接扛著走得了，卻不想他嘖完後，李墨珠倒乖巧起來，還有幾分清醒的跟著俞凜上了出租車。
    俞凜從不把女朋友帶回家過夜。
    所以在抱著全身癱軟的李墨珠上樓時，樓梯發出的悶響像一把錘子錘在他的漿糊腦子裏。
    本是個普普通通的18歲生日，卻在徐暮寒一盒子的套子和麥子送的情趣睡衣裏浸上了顏色。
    “阿凜，我成年了。”
    將李墨珠放下靠在臥室門口，俞凜心裏沒來由的升騰起一陣煩躁。
    有病吧。
    怎麼了今晚。
    鑰匙半天對不準鎖芯，一雙藤蔓似的雙臂倒是準確無誤的環住了俞凜的腰身。
    “哢噠”一聲，鎖開了，俞凜抓住那不斷下移的手，轉過身來。
    帶著濃鬱酒味的氣息瞬間盈滿他的口鼻。
    李墨珠似是鐵了心的，積蓄的主動熱情一時間如岩漿般噴湧而出，裹得俞凜滿懷滿身。
    臥室門被跌跌撞撞的翻滾撞開了，俞凜靠著門，盛接著李墨珠幾乎全部壓在他身上的重量。
    輕輕歎了一口氣，正欲闔斂雙眸時，俞凜借著窗外的光亮看到了床上隱隱約約的凸起。
    奶奶沒在，即便深更半夜，俞凜還是進浴室衝了個涼。
    上樓時，俞凜又脫了鞋，比以往走得還要輕翼小心。
    他不敢開燈，好在窗外透進的光線直接照向他的床，他輕手輕腳的在床一側躺下。
    撚著被子小心扯過，不想身側的身影順著被子的方向翻身過來麵向了他。
    完了。
    看著顧陌深幽清明的雙眸，俞凜腦海忽然沒來由的充滿了危機感。
    就這麼借著光無聲對視了一會兒，俞凜終是有些心虛的先別開視線。
    正打算翻個身背對顧陌，餘光卻忽然闖入一隻胳膊。下意識的護住臉，感覺到熱意的卻是肚子。
    俞凜愣了愣才看向身側的人，隻見顧陌已經閉上了眼，神情放鬆，濃密的睫毛扇子似的貼在下眼瞼一動不動。
    這就睡了？
    俞凜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麼，隻覺得這無聲無息中搭在肚子上的胳膊溫熱得格外有存在感。
    白慧靈在鴻城的後麵幾天都沒有聯係他，隻在走之前打電話告訴俞凜她在酒店大堂給他留了兩張票。
    “你怎麼帶他來？”
    “不是說麥子不來。”
    “……咱倆說的是一件事嗎？”阿本有些無語的翻了個白眼。
    俞凜視若無睹，拉了一張凳子遞到旁邊。
    “烤五花？”
    顧陌點點頭。
    “這魚烤的不錯，來點？”
    “羊肉串挺嫩，試試？”
    “酒你就別喝了，老板！來瓶果汁兒！”
    “……得得得，要不我走？”阿本放下手裏的啤酒瓶，作勢要走。
    俞凜先一步起身，去了攤前。
    阿本“……”
    “不是我說，你他媽真的當聖母上癮了？”阿本把他托盤裏的五花全部放了回去，抓了一大把土豆小瓜玉米粒“西畔大哥轉行給人看孩子？”
    阿本聲音不壓著，俞凜轉頭看小孩一眼，發現他微微弓著身子背對著這邊，略有些乖巧的在等待。
    “你再給我母一個，抽你。”
    把手裏的托盤扔給阿本，俞凜直接端起了盛滿五花的托盤遞給老板，留下一個凶惡的眼神快速回到顧陌身邊坐下。
    一頓夜宵吃得阿本頗有微詞，瞥一眼一直跟在俞凜身邊，卻一直拿眼刺著自己的小子，阿本簡直手癢。
    “我一會兒還有事兒，你就別跟著了。”俞凜伸手把顧陌連帽衫上的帽子給他扣上，乘機會還輕輕拍了拍他的頭。“知道路嗎？”
    顧陌看著他不語，左側臉頰被帽子遮出了陰影。
    俞凜幾不可察的輕歎一聲，手有點舍不得放下“一會兒自己騎車回去吧，找不到路給我打電話。”
    “……你要去哪兒？”顧陌插在兜裏的手指隨著俞凜的動作微微蜷曲，嘴角卻有些抿緊。
    “乖乖回家睡覺吧，小孩子熬夜長不高。”阿本一把扯過俞凜就走，不給兩人製造“你在這等我，我去給你買橘子”的氛圍。
    “真把人當兒子養了？”阿本抬手剃了一下俞凜後腦勺，麵露嫌棄。
    俞凜剮他一眼不說話。
    “你真看這小子順眼？”阿本抬手又一下，有些難以置信“我怎麼看他哪哪不順眼呢。”
    “……你再動一下，試試。”俞凜懶散的步伐微頓，不等阿本反應過來，飛速送出去一腳。
    “你個四眼人都看不清楚，還想怎麼順眼？你看哥哥的螺旋踢順眼嗎？啊？”
    俞凜插在褲兜裏的手沒拿出來，邊飛踢邊還是回頭看了一眼。
    小孩這幾天有點粘人。
    不知道是不是又到了他肯親近人的階段，還是說那天踢他車嚇到了他，反正俞凜明顯感覺到了小孩對他的不排斥，甚至是依賴。
    心底薄薄一層的隔閡被冒出來的“依賴”兩字抹了個幹幹淨淨，俞凜隻覺得自己的心像被一陣風衝淋了個遍，透著滿心的舒爽與清涼。
    他摸出手機，想給小孩發個消息，麥子的電話卻先一步打了過來。
    “來了。”
    電話還沒掛，就響起了短信的消息提示音。
    看一眼發送人，俞凜就忍不住輕笑出聲。
    ——別晚。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