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八到初十，宋潤南休息，他搭初七晚上的慢車回到老家所在的市區，下火車時已經早上五點多。
    從火車站搭第一班公交到汽車站，在汽車站等七點多的第一班汽車回去小鎮。
    到家已經快九點了。有年邁的鄰居看到他，大吃一驚“小南啊，過年怎麼才回來，吃飯了沒，沒吃上我們家吃。”
    那個奶奶住他對門，兒女都不在身邊，常年一個人在這老房子裏養老。
    “謝謝奶奶，我路上吃了，先回家收拾一下去。”宋潤南禮貌地回應，然後打開門回到了冷清的家裏。
    房子幾個月沒人住了，到處落了灰，還好床鋪在他離開時蓋了防塵布。
    宋潤南掃了地，用抹布抹幹淨桌椅，打開窗戶通風，而後才坐下來休息。
    窗外傳來打爆竹的聲音，附近住戶打麻將的聲音，還有大嗓門的鄰居交談的聲音，臨近馬路上汽車嘟嘟嘟地喇叭聲。
    他坐的沙發很破舊，是那種彈簧做底，上頭蒙層皮了事的老款，被他用一個家裏留下來的老舊床單罩著，堪堪能用。
    四目望去，兩室一廳一廚一衛的老房子，家具已經很老舊了，牆麵有發黴和開裂，地上貼的是老舊的瓷磚，一間房子裏是他留給自己睡覺的木床，床上四件套他換了新的，另一間是他爸媽留下的書桌和書。
    看著這一切，聽著屋外的聲音，宋潤南在孤寂中感受到了一絲溫暖，他，還有家。還有一個能溫暖自己的地方，盡管隻有自己。
    耳聽到鄰居們陸續開火做飯，宋潤南拿了鑰匙，帶上手機出門去買菜。
    他家附近有一個菜市場，買菜方便。有老鄰居看到他，幾乎不敢相信是他，愣神後又笑著跟他打招呼。
    菜販們幾乎不認識他，突然冒出來一個陌生的男孩子，都有點吃驚。還有人問他是不是來走親戚的，宋潤南笑著回答說自己就住這。
    小鎮子裏的人不似大城市那般冷漠和隔閡，讓宋潤南感受到人情溫暖。
    他簡單買了幾樣菜，碰到幾個以前的老鄰居叫他回家吃飯，他笑著回絕。
    淘米，煮飯，才把老舊煮飯鍋放上煤氣灶，點上火，電話卻響了。
    宋潤南用一塊幹淨抹布擦幹淨手，拿起手機一看，竟是意料之外的人，李清言。
    “你好，隊長。新年好。”他接了電話，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喜慶歡樂。
    “你在哪呢？回家了嗎？”李清言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背景嘈雜。
    “我在家呢，今天剛回來。”宋潤南說，他的屁股坐在沙發上，臉上是笑意，為李清言的這個電話。
    “我在你們市裏，可以來接我嗎？我現在在火車站。不知道你家怎麼走啊。”李清言清亮磁性的聲音傳來。
    同時傳來的還有火車站的廣播“親愛的旅客，歡迎您來到XX站，祝你旅途愉快。”
    宋潤南驚得站了起來“隊長，你怎麼在我們市，是下錯站了嗎？”他問，語氣中是不可置信和絲絲期待。
    “我發現從海南回學校的這趟車正好經過你們這，就突然決定在這下車了。”李清言愉快地說，“怎麼，不歡迎我嗎？”
    “沒，沒有，就是有點突然。歡迎，特別歡迎。”他低聲說，特別兩字說的極輕。
    “來接我吧，或者你告訴我怎麼坐車，我自己來找你。”李清言說，他在走路，火車站的廣播音量越來越小。
    “從我家到火車站有段距離，要不這樣，你從車站坐公交到汽車站等我，我去汽車站跟你碰頭，好嗎？”宋潤南問得小心，他生怕這是一個夢。因為那人突然如夢般出現了。
    “好，坐幾路到汽車站。”李清言問，電話那頭有司機在問他要不要坐車。
    宋潤南給他描述了坐幾路車，掛斷電話後，理了理自己的儀容，拿了包，關了火出門了。
    他在路上找小賣部買了個麵包，就去搭車。
    車子慢慢走，他的內心既有趕快見到李清言的期待，又有忐忑不安。
    公交到站時間比他坐汽車到站的時間短，宋潤南下車時在汽車站門口一眼就看到了李清言。
    他背了個藏青色背包，手裏提了一袋東西，身上穿著軍綠色工裝服外套和黑色牛仔褲，腳上是同樣軍綠色的登山靴，那樣顯眼，那樣挺拔。
    宋潤南呆呆站著看了幾秒，才朝他走去。
    “隊長。”他輕聲喚到。
    李清言轉過身看他，臉上是濃的讓人抹不開眼的笑意。
    “怎麼樣，見到我驚不驚喜。”他問。
    宋潤南抑製不住地笑了，心狂跳，“萬分驚喜。”他答。
    燒烤那天散步，宋潤南往宿舍方向走時，李清言追上了他，兩人又走了一段。
    李清言竟詢問起了宋潤南是哪人，過年有何打算。
    可能是喝了酒又獨自悲傷了一陣的緣故吧，宋潤南想也沒想就告訴了李清言自己家的情況，還有自己寒假打工的計劃。
    “你休息就是一個人回家待著？不出去找朋友或者出去玩嘛？”那天晚上李清言問他。
    “嗯，在家打掃衛生，休息兩天就回來。”宋潤南有點低落地說。
    那時，路燈把樹木的影子拉長，兩人站在樹下，影子也被拉得很長很長。
    宋潤南萬萬沒想到的是，李清言竟然會出現在這裏。
    有一種暖意在歡喜中升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