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對他們家的其樂融融，程胤淞家就顯得冷清得很。
    幫忙煮飯打掃的阿姨不住家，一般給他做完晚飯就回去，偌大的別墅就他一個人。
    他最近胃口不大好，聞著味道容易反胃，也就白米粥勉強還能喝上兩口。
    把阿姨做的飯菜倒進垃圾桶，舀了杯米熬粥。做完這些他站在廚房沒動，垂頭木然的盯著手機。
    不一會手機響了，是媽媽的視頻電話。
    他深吸一口氣，揚起笑容接通。
    “媽。”
    “淞淞吃飯了嗎？”視頻裏的女人很漂亮，妝容精致的臉上有些疲倦。
    “剛吃完，收拾碗筷呢。”說著讓出點空來，露出後麵的廚房。
    女人滿意地點頭，“現在高二了，學習上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沒有，之前都預習了。”
    “那就行，十一月有個物理競賽吧？我給你找了幾個競賽老師，等會兒把他們的聯係方式發給你，你自己去聯係他們啊。”
    “好的，我知道了。”
    “行，媽媽這邊待會兒還有個會，你做完作業早點睡。”
    “嗯，好的。”
    掛斷電話，程胤淞實在沒忍住，趴在洗碗池上吐了一陣，握緊不住發抖的雙手，他告訴自己要放鬆，放鬆。
    好像又嚴重了些，周末得去一趟醫院。
    第二天上英語課的時候氣氛有點微妙，雯姐姐臉上的笑容也沒了，大家都有點戰戰兢兢，一個個如鵪鶉般縮在自己的座位上。
    “昨天的隨堂測驗成績出來了。”劉雯舉著手中的試卷，臉色難看，“試卷內容百分之九十是上個學期的，百分之十是這個學期的。
    但是150分的卷麵分，咱們班一百分以下的還有二十個人，那麼請問這些同學暑假都做什麼去了？還有你們的暑假作業……”
    劉雯打開一個表格，裏麵清楚記錄著哪個同學的暑假作業是什麼，還差了多少沒做。
    謝慶煓趴在桌上小聲咕噥：“都分班了還一個一個去核查暑假作業，真是有病吧。”
    “作業未完成的同學課後我會把作業發下來，給你們三天時間把作業補齊。現在把英語試卷發下來。”
    課後，教室裏一片狼嚎，作業沒寫完的認命補。謝慶煓一邊補作業一邊罵罵咧咧，“我就艸了，鄧家家，老子要不是信了你的邪，這會兒會像個傻逼似的在這兒補作業嗎？老子抄學神的他不香嗎？”
    餘光一撇，“哎？肖老弟，你這滿分英語暑假作業也沒寫呢？”
    肖景晟一邊龍飛鳳舞地趕作業一邊搭茬：“忙。”
    謝慶煓……
    好有道理的樣子哦。
    補英語的時候有多神速，補數學就有多龜速。
    肖景晟咬著筆，眉頭皺的跟苦瓜似的，半天了沒寫兩頁，頭發都要薅禿了。
    “這題先在單位圓中作出函數線。”低沉好聽的聲音在肖景晟頭頂響起。
    “啊？什麼？”肖景晟茫然地看著同桌。
    程胤淞指著他盯了快一節自習課的一道大題，“這兒，確定單位圓與角的終邊的交點，作出需要的三角函數線。”
    肖景晟叼著筆，繼續搖頭，“沒聽懂。”
    程胤淞皺眉，“能把筆拿下來嗎？髒。”
    “哦。”肖景晟乖乖照做。
    程胤淞在他的作業上畫好三角函數線，示意他接著往下做，結果對方以期盼的眼神看著自己。
    程胤淞在心底歎了口氣，沒想明白自己為什麼要多那麼一嘴。他薅頭發也好、咬筆頭也好，隻要自己轉過頭去眼不見為淨不就好了嗎？
    但……對方明亮的大眼睛期盼地看著自己，乖巧又期盼的樣子有些像他養過的地瓜。地瓜是他之前養的一隻金毛，特別乖，每天晚上吃完飯他都會叼著牽引繩坐在門口等自己一起出去散步，也這麼看著自己。
    麵對這樣的目光，程胤淞實在狠不下心來，認命地在草稿紙上寫出解題過程。
    “懂了嗎？這是一道經典的三角函數線的應用題，選擇題的這兩道也是，你可以練習一下。”
    肖景晟幹笑了兩聲，選擇題不是直接蒙個選項的嗎？他為什麼還要為難自己。
    迅速抄好解題過程，翻頁，再次期盼地看著同桌。
    其實同桌人還挺不錯哈。
    “這道是三角函數的定義……”
    肖景晟一副求知若渴的認真模樣，漂亮烏黑的眼睛裏的茫然又出賣了他的無知。
    程胤淞在草稿紙上寫解題思路，順便問了句：“你數學是個什麼程度？”
    “上學期期末考試五十九分。”肖景晟理所當然地報出了自己的成績，他很認真地在看同桌給他寫的解題過程……
    嗯，很漂亮的瘦金體，數字的弧度也很飽滿，很好看。
    程胤淞寫字的手一頓，草稿紙上出現了一個黑點，一百五十分的試卷他考了五十九分還挺驕傲是怎麼回事？
    “所以，你語文和英語呢？”
    “語文116，英語125。”
    程胤淞點頭，不是成績不好，隻是偏科。
    “那你為什麼選了理科？”
    肖景晟聳肩，“其實我文科政治不好，理科化學還不錯。”
    程胤淞又了解了，就是文科理科都不行唄。
    看了眼手表，馬上要放學了，程胤淞收好要帶回去的作業，“建議你找個輔導班把基礎補一下。”
    肖景晟癟著嘴巴，看著委屈又可憐，“補了，沒用。”
    鈴聲一響，關了一天的猴崽子們爭先恐後地往外跑，肖景晟繼續趴在課桌上咬筆蓋，對著數學作業發愁。
    已經戴好口罩的程胤淞叩了叩他的桌麵，“別咬筆，髒。”
    “哦。”肖景晟放下筆，開始薅頭發。
    走了幾步的程胤淞又倒了回來，“要實在不會做就去找劉老師，說清楚原因想必她也不會為難你。”
    原本苦大仇深的肖景晟瞬間喜笑顏開，“對哦，我這就去找劉老師。”
    從褲兜裏掏出一顆糖塞進程胤淞手裏，“謝謝你啊，請你吃糖。”
    看著像炮彈般衝出去的人，低頭看了眼手心裏躺著的糖，是上次他沒來得及拒絕的那種。
    所以，他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真對成績不在乎嗎？要真的不在乎怎麼能贏了自己？還是他其實是裝的？
    盯著手裏的糖看了許久，漸漸感覺呼吸有些困難。程胤淞顫抖著手把糖重新握進掌心，撐著課桌做了好一陣深呼吸，待平靜下來才緩慢邁步離開。
    從雯姐那裏得到了豁免權的肖景晟哼著小曲兒，心情倍兒爽。剝了顆糖，哎呀心情更好了。
    要是沒有被人堵住去路的話，估計他還能再開心些的。
    “喲，原來還是好學生啊。”為首的黃毛，怪聲怪氣，“一中嘿！”
    肖景晟不耐煩地用舌頭卷著糖換了個邊，“怎麼，皮又癢了？上趕著讓爸爸給你鬆筋骨啊。”
    “小子！你今天跪下叫老子一聲爸爸，老子就放你一馬，否則以後老子見你一次打一次。”
    “嘖”肖景晟掃了眼黃毛身後的幾人，“就這？你是不是港劇看多了，隨便帶幾個歪瓜裂棗就覺得自己是H市浩南哥了？”
    黃毛身後的人一聽就炸了，上前要抓他衣領。
    肖景晟一個滑步躲開，“學校門口你們也敢動手？真當保安是擺設啊。”
    “那你挑個地點。”黃毛他們的氣勢被這麼一打斷已經弱了幾分，隻能順著他的話從堵人變成了約架。
    肖景晟左右看了看，用下巴指著黃毛身後的街道，“對麵中邦街吧，就你們上次搶錢那兒，那裏人少。”
    “行，就中邦街，誰不去是孫子。”
    看著那幫傻子大搖大擺的往中邦街走，肖景晟嗤笑，跳上一輛公交車，“傻子才去吧。”

    作者閑話：

    不是新高考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