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處理掉了。”
    “都處理了，已經重新換了一批人。”
    聞言，司馬長離麵不改色微微頷首，銳利眸子中最後的怒意肉眼可見逐漸消散。
    隨即罷了罷手，示意他下去。
    瀧夜應聲行了一禮，方才離開。
    片刻，殿中安靜了下來。
    司馬長離的視線落到床榻上，緊閉雙眼，眉頭緊鎖，睡得極不安穩的人身上。
    仍心有餘悸，手還是止不住顫抖，拿起一旁白色錦帕，動作輕柔仔細給人擦臉上的汗水。
    擦好之後，又替他撫平緊蹙的眉心。
    全程緊繃著神經，深怕稍微用力，就會傷到對方。
    一想到剛才的場景，手顫抖得更加厲害，習慣性握住孟浮生手，溫熱的觸感，讓心中的不安稍有緩和。
    眼神驟然犀利“該死。”
    明知宮中之人，大多看人下菜，隻是沒想到欺負人公然欺負到主子身上，就是千刀萬剮也難解心頭之恨。
    可一想到這些都是自己帶來的後果，便沉默了。
    良久。
    “子閻，再等等，用不了多久，一切便恢複如初，所有欺辱，對你有威脅的人，我統統拉著他們下地獄。你會成為中原九五之尊，天下共主，萬聖之後第一位皇。”
    呢喃低語罷，虔誠在他額間輕輕落下一吻。
    不知怎地，心髒忽地抽痛起來，就如無數螞蟻啃噬般，司馬長離的呼吸不由急促起來。
    旋即，將緊握住的手小心翼翼放回被褥之中，捂住心口，頭也不回離開了。
    司馬長離要攻打天乙的消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九朝城內傳開，消息來得措不及防，無數人都懵了。
    更多的是不解，不解好好地怎麼要攻打天乙，更何況這數九寒天，本就艱苦，這簡直就是愚蠢至極。
    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幾十萬大軍已經浩浩蕩蕩去了。
    一時間人心惶惶，瞬間衝散了準備迎新辭舊的喜悅，縱然心中有諸多不滿，也無奈道是君意難測。
    多方藏在暗地裏的勢力，牽一發動全身，又蠢蠢欲動起來。
    “隻要家兄能從戰場之上平安歸來，信女定然以金銀塑金身，伴左右侍奉三年，佛祖保佑，佛祖保佑。”
    虔誠念完，又拜了拜麵前不大不小的佛雕像，結束後侍女左右環顧，確定附近沒有人，才偷偷摸摸離開了這裏。
    侍女前腳剛走，後腳假山後麵露出輪椅半邊齒輪，光線明暗交彙，給人造成朦朧的錯覺，看不清楚男人的臉龐。
    男人隨意掃了一眼剛才侍女拜過的地方，那是兩塊巨石相靠之間的空間，呈現出下寬上窄布局，裏麵除了一個勉強像樣的佛像和供品別無他物。
    僅僅隻一眼，男人便收回視線，如死水波瀾不驚的眸子中終於多了一抹動容，隻是這一絲動容，飽含太多紛亂的情緒。
    片刻，男人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淺笑，似久別的喜悅，又似得償所願。
    唇角動了動“真是個好消息。”
    是時候動手了。
    心情愉悅，動作熟練推著輪椅離去，齒輪在雪地中留下清晰可見的印跡，很快就被飄雪覆蓋。
    夜幕降臨，屋簷之上，匍匐著一個蒙麵人，蒙麵人掀開一塊瓦礫，微光照射在蒙麵人眉目上，給人莫名的熟悉感。
    屋簷下的人，赫然就是司馬長離，以及一些朝中重要臣子，似乎在商議什麼。
    全然不知被監視的眾人，七嘴八舌商議戰況，以及出兵理由。
    上首位的司馬長離，全程冷著臉，話不多，隻是偶爾插幾句，評論或補充，又或是發表意見。
    遠在戰場上拚命保家衛國的戰士命運走向，已然被這場商議下安排好。
    夜色朦朧，遮天蔽日。
    不知過了多久？事情接近尾聲。
    “丞相，此事便由你全權負責。”
    被點到的何初尋，站起身領命，坦然接受。
    伴隨著司馬長離罷手示意，其他群臣有眼色退下。
    群臣盡散，大殿恢複寧靜，死一般的寂靜，燭火搖曳，明暗交彙，將影子投在牆壁上，是無比的清冷，孤寂。
    牆上的影子變化據物體本身發生改變而變化，修長纖細的手指有節奏扣桌案，影子本人眉頭緊鎖，閉目沉思著。
    屋簷上的人，並未離去，目光如炬，盯著裏麵。
    不知何時，殿內悄然無聲多了道人影。
    “屬下叩見王上。”
    隻見王座上的司馬長離，表情並無半點波動，語氣波瀾不驚“嗯”。
    片刻，又道：“不是讓你看管他嗎？怎麼回來了。”
    聞言，煉陽眸子波光微動，依舊不卑不亢。
    “啟稟王上，仲儀懇求能麵見王上，屬下本不願越俎代庖無召而歸，隻是那仲儀信誓旦旦的口吻，言語間頗有籌碼之勢。屬下本想撬開他的嘴，奈何那仲儀年邁，恐用刑得不償失。此事事關重大，屬下怕影響到王上大業，自作聰明回來稟告此事。”
    聽到這話，司馬長離手指一頓，眼皮抬起的瞬間，露出一雙帶著意味深長的含笑眸子。
    不怒自威！
    正偷聽的人，在聽到仲儀二字時，瞳孔驟然緊縮，下意識捏緊拳頭。
    果然如此……
    緊接著殿內傳來嗤笑聲打斷思緒紛擾的蒙麵人。
    司馬長離冷笑了一聲，滿是嘲諷“都到這種地步了，還能從容不迫想要與本王談條件，不愧是三朝元老。”
    語氣發生細微變化，認真了些“但見無妨，正好本王有意，就好好會他一次，說到底這偌大的天乙也就他有幾分魄力，其他人不足為慮。”
    言語中是掩蓋不住的輕視，在他眼裏天乙也就仲儀能與他會上一會，其他人不堪大用。
    “王上所言極是，天乙若是沒有仲儀，那便是沒有主心骨，用不了不久，天乙就會亂成一遭，相信不多時，大軍兵臨城下直搗黃龍，失地盡收，中原一統，萬聖國複，也不枉百年籌謀，無愧曆代君主費心竭力。”
    司馬長離頓了頓，是啊，無愧曆代君主費心竭力，百年籌謀隻為收複失地，萬聖國重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