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3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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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仲秋,秋分。雷始收聲,蟄蟲培戶,水始涸。
    據說這個時節,太陽會到達黃經180°。
    晝冬眯起眼,伸手掩了下從頭頂直射下的光線,還是那麼刺目。
    “哎呀,真是的,怎麼這麼頑固——”京樂春水把鬥笠從頭頂揭下,邊扇風邊坐下,晝冬倒了杯涼茶遞過去。
    道了聲謝,京樂不客氣的仰頭而盡。舒服的大歎一聲,身體立刻萎靡的躺平在涼陰陰的地板上。
    “不行了,我算是服了,沒碰到過這麼硬邦邦的石頭。”京樂唉聲叫著。
    “铩羽而歸。”日番穀冬獅郎一臉我就知道的神情,歎口氣挖著他的抹茶冰。
    “為什麼我感覺番隊隊長的身份正在迅速貶值中,你們沒有這種想法嗎?”扇風的京樂突然開口,可是這句話一出,竟無人接應。
    “一開始是副隊長去說,現在連隊長級別的都上了,那個斑目一角到底在不滿些什麼!?”日番穀不耐的開口,“讓他升級直接當隊長委屈他了嗎?”
    “這就是男人別扭的地方,隻要認定目標,鑽進去後連十頭牛都拉不回。”眾人朝發言人看去,卯花烈仿佛無所察覺,依舊寧靜穩重的端坐一旁。
    “卯花隊長真是一針見血。”晝冬搖搖頭說:“既然斑目一角認定了要在更木隊長手下,那麼我們再怎麼費口舌都是白搭。您說呢,更木隊長?”
    一向氣勢逼人的更木劍八重重的哼了一聲,“我才沒那麼多閑心去管別人的想法,你們羅羅嗦嗦的煩死了!”
    眾人互相對看一番,發現都在對方眼裏看到了然的笑意。
    斑目一角升任隊長的事暫時作罷。
    這是百年期限的第一年。
    孟春,雨水。桃始花,食庚鳴,鷹化為鳩。
    這一屆的真央靈術院收了比往年多了近一倍的新生。
    同樣在這一年,晝冬發現自己有了身孕,所以本來應該輪到她去學院做指導的,可臨時被朽木白哉下了禁令,連二番隊和刑軍、隱秘機動的事情都被暫停,乖乖在家待產。
    同一年的仲冬,冬至。當太陽到達黃經270°時,晝冬生下了一對雙胞胎。
    長男,朽木極夜,次男,朽木極晝。
    翻開朽木家的族譜,在新錄入的銘牌空白處,有幾行晝冬親筆寫的小字:
    蚯蚓結,麋角解,水泉凍。
    極夜,亦有永夜之稱,極夜擴散與春分同步。即,玄鳥至,雷乃發聲,始電。
    極晝,亦有白夜之稱,與極夜呈半年交替之態。晝夜兩極,一南一北,相輔相成。
    太陽風動,亦有極光如火焰,多變。
    這一年,距離百年期限還有九十六年。
    仲夏,芒種。螳螂生,鶰始鳴,反舌無聲。
    極夜極晝雙雙年滿十歲,以靜靈廷真央靈術院有史以來最弱冠的年齡被招入學。
    掌中左右各牽了一隻小手,晝冬突然有種作為父母的驕傲感。就像當年自己的父親拉著她的手入小學,然後一直在校門外張望到孩子的身影再看不見,也遲遲不願離去。
    看著真央靈術院的大門,晝冬低頭注視著雙胞胎。
    “緊張嗎?”
    “恩——”兩個小腦袋一齊搖晃。
    “媽媽。”發色與晝冬相似呈淡褐色的極晝突然拉了拉她的袖子。
    “什麼?”
    與朽木白哉極其相似的小臉蛋露出堅定,“我和哥哥商量過了,他以後會繼承爸爸做六番隊隊長,我以後就是二番隊隊長了。”
    “這麼快就把如意算盤打好啦。”晝冬聞言一刮他的小鼻梁,“那也要看你們有沒有這個本事。”
    低頭捂著被刮疼的鼻子,極晝大聲咕噥,“我們很孝順吧。”
    “是是是。”晝冬大笑出聲,“‘二十四孝’都比不上你們的孝心,那我和爸爸就等著你們來繼承,讓我們倆可以早早的退休。”
    “四楓院隊長。”
    晝冬回頭,微笑的看向來人,“狛村隊長,你怎麼會來?”
    狛村左陣回答,“真央靈術院新增的課程今年由我來當輔導,這是你的兩位小公子?”
    晝冬點頭,極夜極晝一開始看到他有些驚訝,雖然不是害怕,但眼光裏充滿了好奇。心思較縝密穩重的極夜首先回過神禮貌的叫了聲叔叔,然後極晝趕忙也出聲喚了一下。
    狛村左陣目光溫和,聽到孩子的問候聲後周身的氣息更加柔和了幾分。與容貌相反,是一個內心異常柔軟的人。
    “照這樣看來,兩位小公子沒有意外的話會進特別班。”
    晝冬隨意的說:“看他們的天賦吧,不過到時還請您多多關照了。”
    狛村左陣點頭,“當然。”
    讓晝冬沒想到的是,一個月後,涅繭利突然頂替了因任務需要而無暇顧及教學的狛村左陣,成為新增課程的導師。
    於是整整一年,朽木家的古怪實驗就從未間斷過,空氣裏總有一股子讓人不適的藥水味,朽木家在這一年消耗掉了將近二十瓶的空氣清新劑。
    這一年,距離百年期限還有八十六年。
    這一年的仲夏始於黃經75°。
    又是一季孟春。
    晝冬看向高闊的天空,草木萌動。三春到,塞上風雲隔水相眷疑有故人來。
    這一年的驚蟄仿佛比往年早,粉色的櫻花早早鋪滿了枝頭。
    在滿地的落櫻裏,平子真子扯開一貫的嬉皮笑臉,呆呆的發型依舊讓人發笑。
    靜靈廷開始正式接觸[麵具軍團],終於不若以往的排斥,可是那些保守者還是不滿此種做法。但是在新的四十六室的投票中,保守者以極大差距敗北。自此,[麵具軍團]可以正式出入屍魂界。
    “我還是很討厭靜靈廷。”平子摸摸頭發。“一成不變,無聊之極。”
    晝冬聽聞不怎麼意外,“那為什麼還來?”
    “因為如果平衡一旦被打破,那全完了。”平子認真的說:“與其讓藍染惣右介打破平衡,做那個所謂的天上的神,我寧願重新忍受靜靈廷的無趣。”
    “你覺得我們的勝算有多大,目前為止。”
    “難講,你想聽真話嗎?”平子嘻嘻一笑。
    晝冬移開目光,“算了,不必回答,你我心中都有數。”
    這一年,距離百年期限還有八十年。
    “你的初戀情人找到了沒?”
    “急什麼,反正還有八十年空閑。”
    孟秋,立秋。涼風至,白露降,寒蟬鳴。
    這一天,朽木白哉和晝冬起了個大早,兩人穿上正式的隊服一起出了門。
    一路暢行無阻的來到九番隊的館邸,踏進門後不意外的看見其他番隊的隊長也在其中。今天是一個曆史時刻,因為今天將會產生一位新的隊長人選。
    檜佐木修兵,九番隊副隊長,包括總隊長在內的六名隊長紛紛推薦他升任九番隊隊長的職務。而剩餘的二番隊、六番隊、八番隊以及十二番隊的隊長裏,必須有三人投讚成票,這樣檜佐木修兵才能真正成為九番隊隊長。
    山本老爺子睜開一隻眼,拄著拐杖的手猛地一頓。
    “那麼,四位隊長的決定結果是什麼?”
    晝冬下意識抬頭看向朽木白哉,對方雖然麵無表情,但晝冬還是看出了他的心思,仿佛心有靈犀一般,朽木白哉垂眸看了她一眼。
    深刻的五官猶如石膏像一樣幾經打磨,朽木白哉把視線拉回山本老爺子身上,清冽的聲音傳出,“六番隊和二番隊沒有意見。”
    “喀——你們都已經商量好了。”涅繭利突然暴出不滿,“難道你們覺得我十三番隊很好欺負嗎!?竟然被忽略至此,這明擺著是趕鴨子上架——”
    “涅繭利隊長!”山本老爺子把拐杖朝地重重一擊,雖然聲音不大,可氣勢猶勝。“請說出你的決定結果。”
    涅繭利隱忍著極度不滿,從牙縫裏擠出話,“我棄權。”
    那麼,最後剩下的更木劍八將左右決定結果。
    更木劍八把刀扛在肩頭,沒有遮蔽的眼直直看著地麵。粗獷凜人的如同靜待默聲的野獸,“真是麻煩。”更木獨有的沙啞嗓音飄出,“不是經過砍人的就是麻煩——”
    “那麼,你的意見如何?”山本老爺子要他開門見山。
    更木獸眼一瞠,“我要先看看他的卍解。”
    於是,當霜降來臨的時候,九番隊迎來了他們的新隊長。
    這一年,距離百年期限還有七十年。
    天寒地凍。朽木極晝剛跨出門就哆嗦了一下,冰冷的風刀直往頭頸裏灌。
    站在空曠庭院內的晝冬冷冰冰的甩出一句,“快點過來!”
    極晝背脊一僵,無奈的縮縮脖子,向晝冬走去。
    還不待他站穩,晝冬左腳一抬猛掃過去,淩厲的攻勢逼的極晝朝左一斜,險險的避開了。可是臉上多了條紅痕。
    “是不是還沒睡醒?”晝冬半點情麵都不留,平板的說:“要不泡泡冷水警醒一下!?”
    “啊——”極晝忙不迭搖頭,瞌睡和畏寒立刻飛到九重雲霄外了。“我不要泡冷水。”
    “那麼給我站好了!”晝冬高喝。“都多大的人了,歪歪扭扭的像什麼話!”
    極晝低頭嘟囔了一句,忿忿不已。
    “你說什麼!?”晝冬皺眉淩厲的看他。
    “我說,我是不是您撿回來的!”極晝撇撇嘴,“要不,就不是您親生的。”
    晝冬眨眨眼,這小子已經到這個年齡了嗎!?眯下眼,晝冬湊到他麵前,“你真是那麼想的?我不是你的親媽?”
    極晝癟癟腮幫子,賭氣的點頭。
    晝冬站直身子後挑眉,“那你回去吧。”
    “啊?”極晝不解,怎麼一下子變卦了!?
    不再理睬他,晝冬自顧自的走回房內。
    傍晚,極晝從二番隊出來,看見晝冬迎麵走來,趕忙迎上去,可是對方卻仿佛視若無睹般與他擦身而過,少年當即愣在當場久久無法回神。
    “媽媽——”晚飯後,極晝磨蹭到身邊,小心翼翼的喚著。
    “什麼事?”
    極晝一聽有了回應,興奮的撲了上去。可手還沒摸到晝冬的胳膊,身體就被擋開。
    晝冬皺著眉頭,好似不耐煩的說:“說話就說話,不要動手動腳的。”
    第一次被拒之門外的少年眼眶一紅,委屈的囁嚅,“您怎麼了?您不要我了嗎?”
    “我怎麼敢不要朽木家的二公子。”晝冬完全不看他,眼睛一秒都沒離開書本,張口道,“我又不是你親媽,幹嘛做那種吃力不討好的事。”
    少年嘴巴一癟,撒氣的衝出門,靜謐的夜晚隻聽到一聲聲腳踏地板的‘咚咚’奔走聲。
    “你就適可而止吧。”不知何時進來的朽木白哉伸臂把她攬到懷裏,“他是從你身上掉下來的肉,你還真舍得?”
    “哼!”晝冬忿忿的把書一摔,“竟然說我是後媽,不給他點顏色瞧瞧,他還真不知道後媽是什麼意思呢!”
    “你怎麼老跟孩子慪氣,平時還不是一樣寵的不行。”朽木白哉搖頭調侃。
    “是啊,所以都爬到頭上來了。”
    朽木白哉忽然撫上晝冬的臉,盯著眼睛道,“不過你翻臉不理人的時候真的很殘忍,那種明明在你眼前,你偏偏就是視若無睹的模樣尤其讓人心寒。不要說極晝了,我可能都受不了。”
    晝冬瞪大眼,“你幹嘛要去受,放心吧,這輩子怕是沒這機會了。”
    朽木白哉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的抱著懷裏的人。
    第二天清晨,晝冬剛推開門,就看見一顆淡褐色的腦瓜。
    “媽媽……您早……”
    努力維持平淡口吻,晝冬說:“有事?”
    “……對不起……媽媽……我不應該那麼說……您就原諒我吧……就當我是童言無忌、童言無忌還不行嘛……”
    依舊不見回應,極晝的腦瓜越垂越低,幾乎超過臨界點時,終於聽到一聲天籟——
    “還好意思說自己是童言無忌,”晝冬沒好氣的嗤笑,“要放到現世,怎麼看都是個高中生了。”
    極晝嘻嘻一笑,“您不生氣了吧!?”
    晝冬雲淡風輕的斜眼一瞥,“誰說的?我還氣著呢,所以今天的練習量加倍。”
    “啊————”
    厚厚的雪鋪在地上,屋簷下結上了冰掛。
    季冬,大寒。雞始乳,鷙鳥厲疾,水澤腹堅。太陽到達黃經300°。
    百年期限過半。
    “有時候我在想,是不是不應該把孩子生下來。”仲夏,夏至的夜晚,靠坐在廊上的晝冬突然這麼說。“每次想到那個百年約定,我就會懷疑一次自己當時的決定。”
    望著天上的彎月,朽木白哉回答,“不要給自己增加無謂的壓力,這個決定不是你獨斷專行,我也有份。”
    “苟延殘喘一百年是好還是壞,我們誰都沒有答案。”晝冬恍惚的看向天際,“被推上風口浪尖的滋味真不好受,就像知道自己死期在何時的死囚一樣。”
    “但是這一百年對於靜靈廷很重要,靜靈廷的變化你也一樣能感受到。”朽木白哉握起晝冬的手,看著月下柔和的側臉說:“你難道想抹殺這些年的努力?大家都在積極備戰,沒有人放棄希望。”
    晝冬聞言撲哧一笑,“朽木先生,你竟然會一下子講這麼多話,難得難得,閃到舌頭沒有!?要不要伸出來我看看?”
    朽木先生點點頭,附下身把舌頭伸了出去,不過地點是在晝冬的嘴裏。晝冬屏息的閉上眼,然後緩緩吸氣,她聞到一股熟悉的櫻花香,那種清爽柔緩的氣息從她嘴裏一直傳遍全身,如同一陣暖流,推動血液在全身舒緩的流動。
    這種感覺讓她想起小時侯外婆家後院養的薔薇花,密密麻麻爬了滿滿一壁的薔薇藤,一旦到了花開季節就是粉粉的一牆紅。那種清香和現在很像,若有似無的縈繞在鼻尖,仿佛閉上眼依然能聞見。
    覺得饕足了,嚐夠了。晝冬翻身臥在朽木先生的懷中,“怎麼又不說話啦,那麼我隨便說點什麼,你就隨便回答點什麼好了。恩——像血一般鮮紅。”
    “……像骨頭一般雪白。”
    晝冬挑眉,“像孤獨一樣鮮紅。”
    “像沉默一樣雪白。”
    晝冬眨眨眼,“像野獸神經那樣鮮紅。”
    “像神的心髒那樣雪白。”
    “像溶解出來的憎惡一般鮮紅。”
    “像冰凍的感歎一般雪白。”
    “像吞噬夜晚的影子那樣鮮紅。”
    朽木白哉傾身環抱住懷裏的人,穿過淡褐色的發間看向天空,“像一彎月亮的歎息那樣……雪白光輝,鮮紅散盡。”
    (正文結束)
    本文不是自寫,作者為:紫色泡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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