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生死相隨俱塵土卷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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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沒有,不過家母經常提起姐姐,說將來隻怕又是要嫁進皇家的,順便也會提起宇文嬸嬸來。”段隨一臉輕鬆地笑著回答。
我當即頓了頓聲,道:“景兒,你再去幫我熬碗壓驚湯來。”
“是。”景兒極具眼色地出去之後把門帶上了。
“怎麼了?”段隨有些不明所以“姐姐有什麼難言之隱要對弟弟說嗎?”
“實不相瞞……”我開始將事情有添有減地說了出來。
說我先被苻睿所傷然後蒙一位義薄雲天的高人仗義相救,恰巧那位高人在救出我之後遇到了一位舊友,即出訪大秦的晉國義宗候司馬潤,那司馬潤見我與晉國先帝簡文帝前兩年殤了的一位公主麵貌極為相似,便想要帶我回晉國,高人允之。回到晉國後,司馬潤帶我覲見皇帝,小皇帝見我確實很像自己前兩年殤了的皇姐,便代先帝認為義女,將我封為安和公主。可我卻最終奈不下思慰之苦,用了兩人分身的法子去平陽找慕容衝。
當然,我料定段隨不可能知道晉國前兩年有沒有一位公主早殤,而且我的冊封隻在宮內舉行,並沒有大搞特搞,布告中外鹹史。古時候人們本就不會去觀注一個女孩子,哪怕她是皇家的公主。另外,早殤的孩子更是與長成的孩子不一樣,一般早殤的葬禮都是草草了事的,所以他根本不可能猜到這是一句謊話。
我也沒有說出那高人便是王嘉,也沒有說我是被苻睿殺了之後才被救活的事,否則他一定認為我是詐屍,我隻說是被苻睿重傷。想來雖然苻堅下旨封鎖了那些消息,但殺頭的禁令仍然阻止不了那些蜚短流長以及市井流言的威力,外麵依然會傳出些風言風語的吧。尤其皇室緋聞、宮廷秘辛更是常以野草瘋長般的速度及趨勢在坊間流傳開來。而兩位皇子爭一個女人,到最後其中一個皇子將那女人殺死,另一個皇子也瘋了的猛料,想必在長安街頭是根本瞞不住的。
段隨聽了之後似是消化了會,方才笑道:“怪不得,弟弟在長安也略有耳聞說姐姐……身遭不測,但昨日卻突然在此間遇著了姐姐,也是好一番不敢置信!”我想起昨天在客棧門口見著他時,他那一臉驚訝之色,確實如此。
停頓了下,段隨又感歎道:“這人世間的事竟有這般的峰回路轉,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呀!不過……”他眼珠一轉,眼睛眨眨,接著又問道:“姐姐怎麼跟那平原公與巨鹿公有糾纏的,是不是市井訛傳?”
我忍不住翻了他一個白眼,沒好聲道:“你個小孩子,怎麼也學人家聽是非,說長短?”
“姐姐……”段隨委屈道:“弟弟今年都十六了……”
“我還十七了呢!”我本來還想說也沒見我那麼喜歡聽是非,說長短,但想一想又覺得太過昧良心,畢竟我對八卦的熱衷程度有時都讓我沒功夫理慕容衝而攆他自己去玩。如此一來,我便“咳”了兩聲,岔開話題道:“對了,我很小便進宮了,七歲那年又摔壞了腦子,太早的事情根本記不得了,你能給我講講我爹娘的事情嗎?你知道他們是如何過世的嗎?”
“這個……”段隨似是有些為難,撓了撓頭道:“姐姐,我比你更小,我又哪裏能知道叔叔和嬸嬸的事情啊?”我有些喪氣地垂下了頭,卻又聽段隨慢聲道:“不過,我好像也聽母親說過一些……母親進宮若是遠遠見著了姐姐一眼,回來便要嘮叨些叔叔嬸嬸的事……”
“那是怎樣的?你快告訴我!”我急忙上前抓住了段隨的袖子,他看了一眼我緊抓他衣袖的手,我不好意思地把手放了下來,他便佯做無奈地搖頭長歎一聲,道:“母親說叔叔與嬸嬸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便在一起的……”
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司馬潤不是說宇文錦蘭和司馬昱情投意合、兩相情悅的嗎?怎麼又變成了和段起延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果然,司馬潤沒說實話。我很篤定的便在心裏認為是司馬潤在撒謊,和他相比,我更願意相信段隨。
“叔叔與嬸嬸好像是自小便有婚約的,當年太叔公還以美玉為信物……”聽他這麼一說,我突然握了握脖子上的血玉,然後扯出來問他:“是不是這塊?”
段隨當即一腦門子黑線“姐姐,那時我又沒出生,我哪裏見過……”
“哦,也是……”我尷尬地笑了笑“對不起,你繼續,你繼續……”
司馬潤說我身上掛的這塊血玉,是宇文錦蘭的身係之物,如果宇文錦蘭自小便與段起延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更訂下婚約,自然也有可能將它隨身攜帶。
段隨“嗯”了聲便繼續說道:“後來……後來好像嬸嬸隨家裏去過晉國……”
晉國,我的心跳開始加速,越來越接近真相了。
“嬸嬸去了晉國沒多久,叔叔也去了晉國看望嬸嬸,後來他們回來的時候嬸嬸已經生下了姐姐,並與叔叔私自在外麵成了親,為這事,太叔公還一直責怪叔叔不守禮法……後來……後來叔叔不知為何得了怪病而逝,嬸嬸乃貞烈女子,亦隨叔叔殉情而去了……”
殉情!這宇文錦蘭竟是這般深愛著段起延,那司馬潤口中宇文錦蘭與司馬昱那一番感天動地的愛情故事豈不全是瞎編的了?這人嘴裏有幾句實話?
怪病?“我爹生的什麼怪病?”我疑惑地看著段隨。
“我又哪裏知道?”段隨無奈道:“姐姐你別當我親眼見過的一般好不好?”
““哦,不好意思……”我再度尷尬地笑了笑“對不起,你繼續,你繼續……”
“再後來,太叔公因為連著失了兒子、兒媳,年紀大了承受不住,便也去了,宮中的昭儀姑姑怕別的嬸嬸待姐姐不好,便將姐姐接進了宮裏。因為姐姐入宮時年紀太小,還不會說話呢,所以慢慢長大了也與我們不甚親近,連認都不認識弟弟,弟弟真是傷心啊……”說著說著,段隨就擺出了一臉傷心樣,好像不知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沒了?”我揚聲問起,“沒了。”段隨收起委屈幹脆地回答“我隻知道這麼多,姐姐還想知道什麼?弟弟說了,姐姐別當我親眼見過的一般好不好?”
雖然段隨依然沒有說出什麼實質性的,關於宇文錦蘭與司馬昱之事的內容,不過據他所言,已經可以斷定司馬潤在說謊了,而且我順藤摸瓜,應該基本可以八出當年真相的一些蛛絲馬跡。
既然宇文錦蘭自幼便與段起延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還訂有婚約,更在段起延死後殉情,就絕不可能愛上司馬昱,還說什麼情投意合、兩相情悅也全是屁話!那司馬潤憑什麼就一口咬定我是宇文錦蘭與司馬昱之女?司馬昱自己也認定了宇文錦蘭腹中所懷是自己的骨肉,也就是說宇文錦蘭與司馬昱肯定是有過肌膚之親的……
既深愛著段起延至死不渝,宇文錦蘭又怎麼與別的男人有肌膚之親?威逼?利誘?霸王硬上弓?司馬潤說宇文錦蘭在建康與家人所下榻之客棧正好跟他家相距不遠,因此也常有往來。沒過多久,便有一位相貌堂堂、氣宇不凡的翩翩公子來找上他,希望他能幫忙贏得美人心……
也就是說,在司馬昱追求宇文錦蘭的過程中,司馬潤是發揮了極大的作用的,否則也不會從此便步入朝堂,邁進仕途了。他做了什麼,讓司馬昱這麼感謝他?
助司馬昱得手?
我不禁打了個冷戰,心裏“呯呯”直跳,宇文錦蘭一心愛著段起延,司馬昱自然是沒有可趁之機,司馬潤說在自己的幾番撮合之下,司馬昱與宇文錦蘭便兩情相悅,欲結百年之好,後來那翩翩公子將真實身份坦陳,他們方知竟是當朝天子……也就是說,司馬昱亮出了身份仍然是百般追求不上宇文錦蘭,於是司馬潤便給他出主意硬來?告訴他得到了人還能得不到心?於是司馬昱在司馬潤的提點和幫忙下,終於占有了宇文錦蘭,而司馬潤也從此深得聖心……
宇文錦蘭來建康沒多久,段起延便難奈相思之苦,也跑來看她,卻得知了愛人受辱並懷有身孕的消息。或許宇文錦蘭不願說出那人的真實身份,怕段起延惹禍上身,便與他一起遠離建康。段起延也深著宇文錦蘭並不嫌棄她失身而且懷有他人骨肉的事,所以執意在路上便娶了宇文錦蘭,他們還沒回到大燕,宇文錦蘭便生了下我,所以回去後我的太爺爺就責怪他私自在外麵成了親,而且還是奉子成婚,不守禮法……
再後來段起延得了怪病而逝,宇文錦蘭也貞烈殉情……
關鍵就在這怪病上麵,究竟是什麼病?會不會是司馬昱追查到了他們的消息,便派人害死了段起延?宇文錦蘭傷心欲絕,想起段起延這一生對自己的矢誌不渝,又認為是因為而自己害死了他,終於不願獨活隨他而去……
司馬昱與司馬潤除去了段起延之後不願引起別人的懷疑和追查,所以才沒有在當時便擄走繈褓之中的我,而是想著日後再做行動,女人和孩子,一個都不能少的全都搶回來。可他們沒想到的是宇文錦蘭竟然殉情而亡,我也被段昭儀接入大燕皇宮,所以才耽誤了這麼多年。至於司馬昱死前到底有沒有遺命司馬潤一定要找回我,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知道他司馬潤顛倒是非黑白,把惡的說成善的,把善的說成了惡的,害了宇文錦蘭與段起延的一生,知道這些便已夠了。
雖然一切都隻是我的推斷,但在前世狗血影視劇和小說看多了,推斷出這樣一場愛恨情仇的悲情大戲倒也不是什麼難事。如果真是這樣,那麼司馬昱與司馬潤便都是我的仇人,而司馬昱同時又是我的父親……
天!為什麼要讓我攤上這麼狗血的身世?我到底造了什麼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