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涅槃於火鳳何飛卷二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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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苻睿的指點下將小胡子粘在嘴唇上方,又掏出包袱中的手鏡照了照,自以為是陸小鳳般的伸了兩下“靈犀一指”,引的苻睿在一旁看的表情更是匪夷所思。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收起手鏡放進包袱道:“我今日溜出來衣衫都裝在這包袱裏的,可否勞煩巨鹿公派人將我這包袱送去一處宅院?”
苻睿點頭同意,揚聲喊進來一個隨從,我便將慕容鳳家的住址說與他聽,苻睿還吩咐他事情辦完之後不必再來跟著伺候,直接回府便可,那隨從應聲領命便去了。
慕容鳳已經跟慕容夫人打過招呼,慕容夫人也知道該如何應對,如此我便放心十足地跟著苻睿去赴楊定的婚宴。
因為我的眼睛看不清楚,所以下樓梯之時都要仔細彎腰低頭地看著腳下,苻睿看在眼裏憋了半天突然蹦出來一句話道:“失禮了。”說完便一手拉起我的手腕,一手扶上我的腰,小心翼翼地領我下著樓梯。
我心裏也是一陣“咚咚”亂跳,這不像是他的風格啊,再抬起頭來偷偷瞄他兩眼,隻見他麵色微紅,額上甚至還有細汗。毛小子!我心裏禁不住冷哼了一聲這樣想。
等下完樓梯,苻睿立刻撣撣衣衫,整理頭冠,與我站開了半步距離,我瞧了瞧他那作派,心裏可笑道:“這動作也太假太心虛了吧,又沒跟你幹什麼,至於這樣嗎?心理素質真差!”
就這樣,金冠華服的苻睿帶著風流倜儻的跟班——我,一起大搖大擺地往楊定府邸走去。到了半路上,他左看右看,橫豎是看我這撮小胡子不順眼,說哪有那麼年輕俊秀的少年長出這樣一撮胡子的?也不顧我的反對便硬生生給我拽了去,疼的我啊啊直叫,連眼淚都蹦了出來。
還沒到楊定府邸的時候,隔著老遠便聽到了聲聲喜樂不絕於耳,等到了大敞的大門跟前才看到整個將軍府都是張燈結彩、喜氣洋洋,完全被紅色籠罩著,到處貼著大紅雙喜,到處紮著大紅喜花,滿眼的紅,晃的我眼暈,我沒站穩便是一個踉蹌,苻睿伸手扶住了我,一個將軍府的家丁急忙上前作揖道:“小的見過巨鹿公了,巨鹿公快快有請,將軍恭候多時了。”
我笑了笑,這會兒楊定恭候多時的隻怕是新娘子吧,哪裏會是什麼小舅子。苻睿“嗯”了一聲,雙手負於背後,轉頭看了我一眼,我便跟上他邁進了將軍府。
喜樂還在震耳欲聾地吹拉彈奏著,不過聽來聽去我隻熟悉一曲《鳳求凰》。因為苻睿是來管事而不是賀禮的,所以門口迎賓的門房沒有高唱一聲“巨鹿公到——”
苻睿攜了我疾步地往裏走著,若在平時,他肯定是優哉遊哉的,因著今日身後跟了我,怕被有心之人,譬如說權翼之類的認出來,所以他也顧不得跟一路行禮口稱“見過巨鹿公”的人打招呼,隻是頻頻點頭示意,腳步加快地往內堂走去。
他腳步一快我便跟不上了,再加上眼睛不好,他又帶我繞的是花團緊簇、綠草茵茵的小徑,我更是看不清路,一個不當心便被腳下的鵝卵石絆倒在地。苻睿聽到我“哎喲”一聲痛呼便轉過頭來,卻見我跌坐在地上扶著腳踝便走上前來問道:“怎麼了?”
我吸了口氣道:“腳崴了……”苻睿皺緊眉頭蹲下,掀起我的褲角,將襪子往下一擼,隻見雪白纖細的腳踝已紅腫起來,他伸手輕輕碰了一下,我便“啊”一聲叫了出來。如此苻睿也不敢再碰我傷處,隻沉聲問道:“還能走嗎?”
我咬了咬牙,勉力道:“試試吧。”說完,苻睿便扶起我攙著往前走,我被他扶起來站立已經很是不易,剛邁出腳來用力想要行走便吃不住痛“啊”一聲歪在了他懷裏,皺起眉頭吸氣。
苻睿身子一顫,胳臂有些僵硬,臉色也開始不自然。他抬起頭來環顧了一下四周,剛才還那麼多人走來走去,這會兒怎麼就幾個丫鬟端著托盤你來我往?想找個幫忙的人都沒有……
苻睿見我額上已滲出密密的細汗,便狠了狠心,便我一把攔腰抱起,大步往前走去。快到內堂的時候正好身著大紅喜服的楊定走出來,一眼瞧見苻睿懷裏抱了個粉雕玉琢少年男子,大驚失色。這,這不可能吧?巨鹿公竟也有殊癖?果然父子同好?
苻睿對楊定的這番表情很是不滿,怒氣衝衝對擋在門口的楊定道:“快讓開!”楊定急忙閃過身子,苻睿將我抱了進去,放在軟榻上,脫去我的鞋襪,頭也沒抬便對楊定說:“去拿些跌打酒來。”
我輕輕碰了苻睿的手腕一下,小聲道:“他是你姐夫,你怎麼這樣跟他說話。”苻睿撇了撇嘴角,楊定卻已命人去取跌打酒去了,正準備回避。苻睿站起了身子,頓了頓道:“姐……楊……楊將軍……”
楊定轉過身來,恭敬地拱手道:“巨鹿公有何吩咐?”苻睿“咳”了聲道:“把門關上。”楊定說了聲“是”便伸手去關了門,這時苻睿才拿起茶杯喝了口茶道:“有位故人要見你。”
“故人?”楊定抬起頭來看著苻睿,苻睿將頭往我的方向昂了一下,楊定這才轉過臉來看我。
方才他見苻睿急匆匆抱著我進來,又麵含怒氣,他便本著非禮勿視的原則沒有看我一眼,這下仔細一瞧,突然恍然大悟,我倒是先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道:“楊將軍,是我。”
楊定驚喜之餘大感尷尬,連聲道:“原來竟是段姑娘,楊某失禮了,不過段姑娘何以如此裝扮?”其實我倒隱約能瞧地出來他或許還有一絲不解,因為他是知道我與慕容衝的關係的,又幫我給苻暉送過信,現在又見苻睿抱著我進來,心裏肯定繞了不知道多少圈了,摸不清我到底是跟誰混的,隻是不知道他會不會也像慕容泓一般認為我水性楊花……
我打量了自己的一身男裝打扮嘟了嘟嘴道:“我家候爺不讓我出來,呃……因為我最近眼睛不太好,所以我才央了巨鹿公幫忙,一定要來喝這杯喜酒,總算沒有對楊將軍食言。”
楊定麵有慚色道:“新興候倒也體書一封與楊某說了此事,楊某因為籌備婚事一直繁忙尚未抽出時間去探望段姑娘,本就是萬分抱歉,段姑娘眼睛不好還執意要來喝楊某的喜酒,這更叫楊某情何以堪……”
“好了好了!”楊定還沒說完就被苻睿打斷道:“你這府裏路不好,段姑娘眼睛沒好又傷了腳,你那跌打酒怎麼還沒拿來?”
話音剛落,便有一個家丁跑過來道:“來了來了,跌打酒來了!”說完便彎著身子雙手奉上,苻睿一把拿到手裏白了他一眼,道:“下去吧。”那家丁說了聲“是”便退了下去。
苻睿拔掉瓶塞,我聞到一股辛辣嗆人的藥酒味,他皺著眉頭小心道:“你忍著點。”說完就倒了點藥酒在掌中準備往我腳踝上抹,楊定見狀,即刻垂首道:“巨鹿公,末將回避。”
“去吧。”
“且慢!”
苻睿與我異口同聲道,此話一出,他與我對視了一眼,我笑了笑,對楊定說:“楊將軍,我的賀禮還未送上呢,你怎麼就急著走了?”
楊定微怔了下,隨即謙道:“姑娘不顧眼疾,甚至跌傷也要來喝這杯喜酒,楊某已是得了十分麵子,不勝感激,哪裏還能再收姑娘的賀禮?”
這楊定,真難得他身為一介武將,竟是永遠都比那些文人更溫文爾雅、彬彬有禮,我笑著解釋道:“全是我的一片心意,並不貴重,我可是個窮人。”說完,便從懷中掏出一個大紅錦包遞給楊定。
楊定遲疑了下,我又朝前遞了一分,苻睿看不下去了,開口道:“說是賀禮你就收下便是了。”楊定這才訕笑著接了去。我望著他,笑吟吟道:“打開看看吧。”
楊定緩緩打開紅錦,隻見裏麵是兩個身著新郎、新娘喜服的偶娃娃,並排放一塊正好巴掌大小。男的正是身著新郎服冠的楊定,麵貌與他真人一模一樣,隻是顯得更為可愛些,而女的便是頭帶鳳冠霞帔又蒙著紅蓋頭的公主了。因為我沒見過公主,所以隻好給她蒙上蓋頭,兩個人偶用一根結著大紅喜花的紅綢連在一起。
楊定與苻睿見了這賀禮均是大感新奇,我笑了笑道:“怎麼樣楊將軍?我這賀禮可是禮輕情意重啊!”楊定哈哈笑了起來,爽朗道:“段姑娘的這份賀禮是楊某生平所見最為別致的一份,楊某與公主一定畢生珍藏!”苻睿也忍不住湊上來道:“楚楚,這是你親手做的?”
“是啊。”我麵帶自豪地問道:“怎麼了?”以前在鄴城的時候,慕容泓動不動就找慕容衝來打架,後來不打了,朝局又緊張了,慕容衝經常早出晚歸的,我便學刺繡,學織補來打發時間。其實也給慕容衝做過人偶和衣服的,但最後總是半途而廢放棄,因為無論做成什麼樣都會覺得配不上他,褻瀆了他的美。
苻睿嘖嘖稱讚道:“真是不錯!針線好,意思也好!”說完便又看向楊定,笑道:“楊將軍,今晚你可得多喝兩杯啊!”
楊定將一對情侶人偶包好收起,不住點頭,笑道:“那是自然,一定,一定。”
“嗯。”苻睿見楊定收了人偶,遂也轉了話題開口道:“既如此,楊將軍先出去招呼賓客吧,我還要給段姑娘上藥。”
“是,楊定告退。”楊定拿著包好的人偶拱了拱手便轉身出去,又隨手將門帶上了。
見楊定消失以後,苻睿複又蹲下來,抬起我的腳放在他膝上,從瓶裏倒出少量藥酒於掌中,其實他剛才已經倒在手上一部分了,所以這次倒的不多,但是口氣卻挺重,幾乎是咬牙道:“你忍著點啊,千萬別叫!”說完便將滿手的藥酒往我腳踝上抹去,辛辣刺激的藥酒剛一接觸到我的皮膚,我便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扯開嗓子痛聲喊道:“啊——痛——”
苻睿被我驚的差點一屁股坐倒地上,皺眉道:“不是說了讓你忍著別叫的嗎。”我眼淚不自由主地滑落了下來,吸氣道:“可是真的很痛……”
“真是麻煩!你說你麻不麻煩?”苻睿喋喋不休地埋怨著“早說過就不能帶你出來,這下好了,弄成這樣,二哥回來還不知道會怎麼惱我,我真是被你害死了,你就是個害人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