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涅槃於火鳳何飛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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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能如何?亡國之人,尊嚴本就是奢侈和無望的。
三十三歲的苻堅看起來是個英明剛偉的君主,可他卻是慕容一族的亡國仇人,清河公主被自己的親哥哥送給了這樣一個男人,她要如何背負起這般的重擔,將亡國之痛深藏心中,小心翼翼地獻媚討好苻堅,為族人謀得簷下苟安?打落了牙齒往肚裏咽嗎?
慕容衝回來又抱著我大哭了一場,我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好,因為我的心裏也是極不好受的,我痛恨慕容暐和苻堅,一個送了她,一個要了她,我無法說出違心的話來勸慰鳳皇,隻得抱著他,輕輕拍著他的後背,讓他感覺到些許的溫暖與踏實。
慕容衝趴在我肩頭,嗚咽著:“皇姐,她才隻有十四歲……”
對一向晚婚的慕容氏來說,清河公主確實太小了,苻堅,他可真的是辣手摧花。
那天晚上似乎很冷很冷,慕容衝裹緊了被子抱著我,我又將手爐放進褥子裏,他還是瑟瑟發抖。我隻能在心裏說:“鳳皇,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你要相信,今天的苦痛,是為了明天的快活,你以後,會當皇帝呢,你知道嗎?我們隻要靜靜地等著,等到你鳳凰涅槃的那一天……”
苻堅帶著清河公主及自己的侍從先行趕回長安,我們的車隊行了差不多有一個月,終於抵達長安。苻堅親切接見了慕容暐,並封他為新興候,賜新興候府邸,還說了一些從此親如一家,不分你我的話來。
哼,我不禁心下冷笑,誰能跟將自己亡國,從皇帝位子上趕下來變成什麼新興侯的人親如一家,不分你我?慕容暐還得做戲般的感恩戴德,也不知道他跟說出這話的苻堅,誰的臉皮更厚、更無恥些。
先帝慕容儁一支的人,都跟著慕容暐住進了新興候府,收拾了幾天之後終於像樣的住下,這天傍晚慕容暐把大家都叫去前廳吃飯,慕容衝自是不願去的,我生拉硬拽才哄了去。他坐下之後既不動筷也不說話,隻是沉著麵,慕容泓也是一臉陰沉,看不出什麼表情。而慕容溫尚留在慕容鳳處,幫著料理,過幾天才會回來。
慕容暐知道這兩個弟弟素是有血性的,自己能咽得下去的氣,他們卻比割肉剜心還要難耐。尤其慕容泓,就說他不可能真轉了性子,光在路上就和看守的人幹了好幾架了,回回都得自己低聲下氣去給他善後、擦屁股。如是今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啊,可誰都不體諒自己,誰讓自己是亡國之君,惡人隻能自己來做。他“咳”了一聲,盡量用一種平和的語氣來說:“灩兒已得陛下的專寵,賜住紫漪宮,號夫人,還將身邊最親信的第一大內總管宋牙派去伺候她,我們也算是……”他本來想說是個不錯的決定,但想了想似乎有些太過無恥,卻又沒有說下去,隻道:“陛下恩旨,母後可帶幾個弟弟們進宮去見見灩兒。想來,應該也是灩兒的意思。”
可足渾聽見這話,又抹了幾滴眼淚。慕容衝淡淡道:“說完了嗎?”慕容暐怔地看了他一眼,慕容衝站起身來,扔下一句“說完我走了”便拂袖而去。
見慕容衝離席,慕容泓也站起來,輕身施禮,淡淡道:“弟弟告退。”說完便也回了房去。
剩下楞楞呆住的十幾口人,如同嚼蠟地吃完了那頓飯。
慕容衝回來後,知他沒吃,我去廚房端了些飯,輕輕放到他的麵前,問他:“明天你跟太……跟老夫人進宮嗎?”“我不想去……”慕容推了飯,累累地說。
“可是,如果是公……小夫人想見你的話,你不去,隻怕她會傷心的。”我溫聲勸道,慕容灩極是疼愛這個弟弟,他們姐弟的感情很好,獨自身處秦宮之中,她怕是日夜都思念著外麵的家人。“她自己一個人在宮裏,又這麼久沒有見過家人,如何能夠不思念?你若不去,隻可惜她這些年來,算是白疼你了。”我看著慕容衝的臉色,覺得有些轉機。
其實慕容衝也知道,可能是慕容灩自己的意思,去求苻堅讓他們入宮探視,隻是他心裏對苻堅的一切都非常憎恨和排斥,自然也不願踏進他的皇宮,更不忍麵對已經身為苻堅妃嬪的姐姐。其實他也知道,姐姐一定很想他。過了一會,他終於幽幽地吐出了兩個字:“我去。”
我微微一笑,又哄他吃了兩口飯,他便歪在榻上睡了。我擱下碗,給他脫下鞋襪,把腳塞進被子裏,等下再打來熱水幫他擦洗,看樣子,他是一動也不想動了。
第二天一早,可足渾便帶著慕容暐的妻子以及慕容亮、慕容涉、慕容泓、慕容衝等一同入宮,進了宮內又由總管太監宋牙領了去紫漪宮見慕容灩。
慕容灩此刻既有少女的嬌嫩,又有少婦的嫵媚,比起以前,卻是更加明豔照人了。見著親人來探,她正待要迎上前去,便見可足渾領著慕容衝等給她行禮,她眼淚瞬間便掉了下來,急忙上前攙起母親,哭道:“母親這是做什麼,折煞女兒了……”可足渾也是垂淚不止,她何曾想過有今天?她何嚐願意有今天?
慕容灩轉過臉對宋牙說:“你先出去吧,我與家人許久未見,一時情不自禁,哭的失了儀,倒叫人笑話了。”“奴才豈敢。”宋牙恭敬回了句,便也退出了殿去。
宋牙出去以後,可足渾結結實實地抱著慕容灩哭了一場,幾個弟弟也跟著紅了眼圈,等哭夠了,慕容灩擦著眼淚勸慰母親:“女兒一切安好,母親勿要掛念。弟弟們可好?”
一眾兄弟們抹著眼淚,表示自己安好,也讓慕容灩好好保重,慕容灩點點頭,又看向一旁默不言語的慕容衝,輕聲問道:“鳳皇,你怎麼了?”
過了片刻慕容衝才開口叫了聲“姐姐”,語氣生硬,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好,慕容灩瞧他如此,又是紅了眼圈。雖說人人知道她得苻堅專寵,可這專寵,於他們而言,卻隻能是屈辱。
慕容衝覺得胸口很悶,悶的他喘不過氣來,他根本就不該來,看了一眼姐姐,竟比不看更讓他痛。他找個借口便出了大殿,宋牙在走廊裏守著,他視而不見,去了後院花園裏站著。
過了沒多會,慕容泓也悶著臉出來,看見慕容衝便自顧嘟嚷著:“哭有什麼用!”慕容衝不答,慕容泓一屁股坐在台階上,憤憤道:“女人們哭也就算了,五哥、六哥也跟著哭,哭就能把大燕給哭回來嗎?”
原先的慕容泓,曾因著被我捉弄的事情而傷了自尊,隱忍了性子,但經曆國破家亡,皇子淪為囚奴的這等打擊和變故,性情反倒更為古怪起來,要麼就是陰狠、沉默,要麼就是失控、暴怒,失去了一個十二歲少年應當有的天性。
“那你當如何?”慕容衝沒好氣地問他。你要有本事,莫說複國,先讓皇姐回家去都是天大的能耐。
慕容泓正欲還口,卻聽得院牆後麵有動靜,當下警覺起來,對慕容衝使了個眼色,慕容衝便也沉默不語,靠著院內鬆樹,閉目假寐。過了片刻,院牆外探出了兩個小腦袋,其中一人向另一人點點頭,二人便抓起手上木箭,箭端瞄準慕容泓和慕容衝,隻見慕容泓正蹲著地上用樹枝劃著土,而慕容衝斜靠著鬆樹養神。
那稍大一點的孩子見他們此般模樣還冷哼一聲,與身旁同伴一起,屏息凝神,卯足全力,突然手指一鬆,木箭瞬間便朝慕容泓與慕容衝飛射過去。
而慕容泓與慕容衝更是早有準備,眼疾手快地接住木箭,還不待那二人反應過來,便淩厲地將木箭投了回去,正好擊中院牆外的兩人,隻聽得兩聲呼痛,接著便是重物落地的聲音。
慕容泓冷笑道:“該死的氐賊!”慕容衝回想方才,心裏隻恨那為什麼是支木箭,否則那氐賊便會血濺當場。還不待他二人細想,便聽得院外大罵:“下賤的白虜!竟敢傷我,作死麼!”話音剛落,兩個怒氣衝衝的少年便手執木箭、灰頭土臉地闖了進來,年齡稍大的那位少年開口便怒道:“汝等白虜可知我二人是誰,竟敢出手傷了我們,可是想造反不成!”
慕容泓與慕容衝瞧這二人雖摔了一身灰塵,但衣飾、氣場均是不俗,料定必為宮內貴胄,便也忍而不發,並不搭理,否則隻能給姐姐、給族人惹禍。
“啞巴啦?”稍長的少年上前踢了慕容衝一腳,慕容衝眯著狹長的丹鳳眼看了他一下,沒有吭聲。慕容泓卻是拳頭握得青筋畢露,隻怕一時便要發作起來。
那小一些的少年輕蔑道:“二哥,白虜下賤,何需說話,隻靠著一張狐媚的臉,便能春風得意了。”
這兩位少年便是苻堅的皇子平原公苻暉與巨鹿公苻睿,因著慕容灩專寵,後宮妃嬪竟個把月來沒有一人見過苻堅一麵,都道陛下給白虜狐媚了心竅。而皇子們耳濡目染,本就不悅苻堅厚待鮮卑亡國之奴,再加上母親們的挑唆,此番更是對鮮卑、對慕容厭惡透頂。
苻睿指著慕容衝的臉,嘖嘖道:“二哥你瞧,比裏麵那位還要狐媚……”
慕容衝冷冷打掉他的手,苻暉卻上前叫囂道:“你可是不服氣嗎?你若是功夫好,與我比試一回,讓我瞧瞧白虜除了狐媚賣臉還會些什麼!”
慕容泓衝上前來便要動手,慕容衝卻一把攔住了他,這是慕容灩的寢宮,在這裏鬧事,隻能連累姐姐。
“不敢?”苻睿上前,將苻暉手中的那枝木箭也拿了過來,對著慕容泓和慕容衝,一人一支,插入腰間玉帶,然後便趾高氣揚地指手命令:“不許拿下來!白虜女人是狐媚,男人便是烏龜!哼,是烏龜就得在身上注著,省得旁人把烏龜錯當了人!”
慕容泓當即怒不可遏,一把扯下木箭,隻見箭身上刻著一行字“中此箭者乃天下第一烏龜”!他直氣得周身發顫,血脈噴漲,又上前扯掉慕容衝腰間木箭,合在一起折斷狠狠扔在地上。
苻暉怒道:“你幹什麼?巨鹿公命你不許拿下你沒聽到嗎?”
慕容衝拉了盛怒的慕容泓,極力忍道:“我們走。”
那苻暉與苻睿卻是不依不饒,苻暉更是大喊:“站住,你們這兩個軟蛋——”話還未說完,慕容泓便掙脫慕容衝,衝上前去照著苻暉鼻子就是一拳,當即見紅。
苻暉頓時頭暈眼花,頭腦發懵,他沒料到慕容泓竟敢真來打他,還下這麼大的勁,即吃驚又吃痛,一時間竟無力還手。苻睿見狀,立馬叫囂著上前與慕容泓扭打了起來,慕容衝也是紅了雙眼,忍無可忍照著苻睿背後就是重重一腳,這邊苻睿剛被他踹倒,又轉過身去猛踢苻暉,苻暉卻是被他踢得緩過了神,咬牙切齒道:“你們找死——”便奮起身來撲上慕容衝,慕容泓又哪裏能饒了他,抬起臂拐狠砸苻暉後背,這時苻睿也已從地上爬了起來,擦了嘴角的血絲,恨道:“總有一天把你們這幫白虜全都殺光!”他好不容易擠進被慕容泓與慕容衝圍毆的苻暉身旁,四人狠命、激烈地打了起來。
再說正在殿內說話的慕容灩等人聽見外麵陣陣喧鬧吵嚷、含著罵聲、呼喊聲,竟是有慕容泓與慕容衝的聲音在裏麵。慕容灩等大驚失色,急忙從殿內出來,走廊上的宋牙正驚慌失措地上前,差點撞上了慕容灩,他撲通一聲跪下,喊道:“啟稟小夫人,不得了啦,那邊……打起來啦……奴才剛剛去看茶水,哪知這一轉臉的功夫,就出了這天大的事……”
慕容灩沒空聽他羅嗦哭喪,隻提了裙擺,與可足渾等人急急往後院跑。到了後院,慕容灩與母親和嫂子便失聲驚呼起來,隻見慕容泓、慕容衝與兩個少年如四隻小獸,正在猛烈地撕殺,四人身上皆是血漬斑斑。慕容灩頭腦一炸,這下完了,她自認得那兩位少年是平原公苻暉與巨鹿公苻睿。
慕容亮與慕容涉當即便上前拉架,衝慕容泓與慕容衝喊道:“你們兩個幹什麼?”可足渾在一旁已經嚇得暈了過去,慕容灩與嫂子驚叫了一聲“母親”!
哪料慕容衝四人殺紅了眼,慕容亮與慕容涉根本拉扯不開,慕容灩隻得讓嫂子扶著母親,顫著身子喊道:“快快放開平原公與巨鹿公!母親受驚了——”
慕容衝一聽這話,鬆開了猛掐苻暉脖子的手,但苻暉卻不肯饒他,還欲糾纏,這時隻見一隊侍衛衝了進來,原是宋牙跑去叫了人,苻暉與苻睿當即喊道:“將這兩個白虜拿下!”他二人因嘴角青腫,又在混戰,說話也有些含胡不清。
“是。”侍衛們得令,衝上前去很是費力地將慕容泓與慕容衝拉了開來,苻暉站起來,擦擦嘴角的血絲,恨道:“拉下去關起來!”
“不要!”慕容灩驚呼,苻暉與苻睿不理她,她便求助地看著宋牙,宋牙卻暗愁自己裏外不是人。苻堅還沒下朝,況且上朝的宮殿離這裏太遠,遠水救不了近火,他就近喊了紫漪宮外的侍衛,哪知這幫侍衛卻聽命於苻暉與苻睿對自己主子的兩位弟弟動武,自己這哪裏是拉架,分明便是幫凶。
宋牙極其為難地鼓了勇氣,剛想跟苻暉與苻睿說兩句,卻聽苻暉喊道:“帶走!”
“是。”侍衛們押著慕容泓與慕容衝,不顧慕容灩的大聲哭喊哀求,甩開慕容亮與慕容涉,出了紫漪宮。慕容灩又跪在苻暉跟前,拉著他的衣角苦苦哀求,苻暉一腳踢開她,拂袖而去。她剛想去拉苻睿,苻睿便怒道:“滾開!”慕容亮與慕容涉拉住了慕容灩,示意再求無用,慕容灩癱坐在地上,無力地痛哭起來。
苻堅退了朝又留下幾位重臣商議政事,連午膳都是與幾位臣子一起在朝堂的偏殿裏用的,並諭令不許任何人前來打擾,等他忙完回寢宮已是申時。苻堅剛剛邁進一腳,便有太監跪下來稟報此事,他一聽聞便急忙趕至紫漪宮,慕容灩也不知道事情原委,苻堅便要宣了慕容泓和慕容衝來問。慕容灩心想,慕容泓性子鹵莽衝動,隻怕會控製不住暴怒的情緒反而更加惹惱了苻堅,於是便讓苻堅召慕容衝來問。苻堅應允,太監便去傳旨,不一會兒,便有侍衛領了慕容衝來。
慕容衝一身血汙在站在苻堅麵前,經曆今天,他更不願下跪,慕容灩既心疼又心焦,提醒道:“鳳皇,還不給陛下行禮?”
慕容衝遺世而獨立,靜靜站了一會兒,握著拳頭的手漸漸鬆開,重重疏了一口氣,隻低了頭微微垂首,拱手道:“慕容衝見過陛下。”
苻堅瞧他雖身染血汙,長發掩麵,卻又自有一派清姿絕俗,並且不卑不亢,甚至還有些許高傲,心下暗自稱奇,便淡著語氣道:“抬起頭來。”
慕容衝麵無表情地冷冷抬起頭。
刹那間,苻堅如同被抽去了三魂六魄,掏空了心神,如果說他當初見到慕容灩時是覺得連呼吸都要停止,那麼此刻,他竟是真正的停住了呼吸。眼前的這隻鳳凰,有一種令人窒息的美,美到連天地都為之失去了顏色。雖然渾身滿是爭鬥後的傷痕血汙,卻絲毫無法暗淡他的美,更讓人自骨子裏生出無盡的愛憐,想要把他禁在懷裏,好好的疼愛、憐惜,永遠都不放開。慕容家的少年男子,他見過慕容鳳,也是美得令人心醉,但慕容灩和慕容鳳的美還能找到文字和語言來形容,用世上最瑰麗、最動聽的文字、語言來形容,而此刻他麵前的慕容衝……他也算博覽漢家文學典籍,竟找不到任何隻言片語可以形容,這世間的詞彙,若用在他身上,都隻會褻瀆他的美!這一刻,不可一世的秦天王苻堅,腦海中失去了任何意識,他隻知道自己臉色蒼白,驟然停止了呼吸,知道這個叫做鳳皇的少年在自己心裏烙上了深深的印,深入骨髓,此生再也不可能抹去。
他就這麼元神出竅地失神望著,眼中再沒有旁人,這世間隻有他——遺落人間的鳳凰!
苻堅的目光,再也離不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由於苻堅沒有留下皇子傳,所以不知道他一生究竟有多少兒子,也不知其排行,所以作者隻是按著史書上有記載的幾個,按著記載順序來自行給他們排行,請勿較真。以下是作者的排序:
1、 苻丕,字永敘,為庶長子,封長樂公2、苻暉,封平原公3、苻熙,封廣平公4、苻睿,封巨鹿公5、苻琳,據《十六國春秋》是苻堅第五子,字永瑤。(可能封子時年齡最小沒封)6、苻宏是他嫡子,苟後所生,字永道。他即位之初就封苻宏為太子。(雖然比苻琳更年幼,但太子為國之根本,所以早立)7、苻詵:苻堅少子,最得喜愛,封中山公,母張夫人,但存在爭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