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星微淡，點點綴飾著夜的黑。
    夜半的街道上，冷清。稀稀落落地，有人來來去去。
    “暮先生……”
    在幾人分手之際，淩波零悄聲來到幾度身邊，低低地說道：“前不久，民間開始有人傳言，你和神王是天煞命星，將會引起天下大亂。淩某深知，定是有心人造謠生事，但人言可畏，你們還請多多注意……”
    “嗯。”幾度淡淡地應了聲，“謝謝。”
    事實上，他們都已經知道了此事，也確定知道是何人造的謠。
    “那，暮先生，回見。”
    和其他幾人簡單地道別後，連非來到幾度麵前，瞄了眼作揖告別的淩波零，輕聲道：“暮，我們回吧！”
    “瀚，你要回去嗎？”歪頭看向成若聞，連非淡笑著問道，對於一旁的少年視若未見。
    “當然，”一把將身旁的嬌-媚少年摟進懷中，成若聞邪肆地一笑，“薰，今夜就跟本公子回去，如何？”
    “今晚，人家就是瀚的人了。瀚要薰做什麼，薰就做什麼。”媚惑地嬌笑著，染薰貼在成若聞的懷中，嗲聲嗲氣地說道。
    “哈，薰，你還真是個可人兒，來香一個。”
    毫不忌諱在場的另外兩人，成若聞說罷便鬧著要吻上染薰。神色嬌羞地半推半就，染薰嗬嗬地笑嚷：“別呀，瀚，還有人看著呢！”
    神情自若地看著打情罵俏的二人，連非隻是輕輕扯開一個微笑，“那麼我們還是趕緊走吧，已經很晚了。”
    言罷，不再多看，連非輕攬著幾度的腰身，邁步朝雪風客棧的方向走去。
    ……
    “瀚……”
    嬌柔的喚聲曖昧地飄蕩在屋內。
    燭火昏黃，燃著幾許情韻。
    感覺到一隻柔若無骨的手撫上自己的胸前，成若聞邪魅地低笑，單手圈住染薰的腰際，另一隻手緩慢地撫過對方的臉頰，話語中幾分挑逗，“薰，你的臉可真是漂亮呢！”
    “瀚的意思是除了臉，薰別的地方就不好看了嗎？”染薰撅起嘴，似嗔似怒。
    “當然……不是。”
    一個使力將染薰壓倒在床榻上，成若聞語氣低沉地說道：“薰的全身上下都是美極了，本公子可是一下子便被你給勾去了魂……”
    “嗬嗬，真的嗎？”媚人的嬌笑溢出喉間，靈活的眸子轉了轉，染薰軟聲問道：“人家真有那麼美嗎？”
    “那是自然。”
    “可別人都說那睿明王妃可是天下第一美人呢……瀚的心中，薰和他又是誰更美呢？”想到今日見到的幾度，染薰故意刁難。
    身體微僵，眸光頓時沉了下來，成若聞緩緩地放開薰，嘴角掛著淺淺的笑：“薰，今夜你就在這兒歇息吧！我突然想起還有些事情沒做。”
    說著，成若聞便起身整理了下衣物，轉身欲離開。
    一把抓住成若聞的手，薰臉上幾分小心翼翼，小聲地問道：“瀚，瀚公子，薰是不是說錯話了？”
    風塵中打滾了這麼久，他早學會了一套察言觀色的本領，隻是今天還是……
    “嗬，沒有。你多想了，薰。”輕輕抽出手，走到門旁，成若聞淡淡地說道：“你早點休息吧，我今夜可能不會回來了。”
    “啊，呃，我知道了。”
    訥訥地回答，眼見著男人的身影被房門隔開，染薰的臉上露出些許複雜的神色。
    ……
    冷風刮過，狠狠地割在臉上。
    前麵便是那溢出淡淡燈光的房間，溫暖近在咫尺，似乎伸手可及，成若聞緩緩地收回視線，唇畔彎出淡淡的苦澀。
    那個叫做心的地方，為什麼還會悸動呢？
    疼痛，難以言喻。
    猛然轉身，成若聞朝著另一個方向走去。
    越來越遠，不再回頭。
    ＊＊＊＊＊＊＊＊幾度分割＊＊＊＊＊＊＊＊＊＊亂世長歌＊＊＊＊＊＊＊＊
    “準備去虛界了？”幾分詫異，成若聞看向忽然前來的幾度，想了想，“你真決定就這樣去闖虛界禁區嗎？那裏，可是從來沒人活著回來啊！”
    “嗯，”幾度淡淡地看向對方，問道：“你說靈族已經和魔族合作，是事實嗎？”
    “是啊，”成若聞若有所思地盯著幾度，明了對方的意思，“靈族既然和魔族合作了，你為了尋找清風引去闖虛界的話，也就不會被靈族族眾阻攔或追殺了。”
    幾度頷首表示同意。原本他不知道那兩族已經合作，還在考量著是否該直接進入虛界禁區，那樣會比較省事，隻是對於那個法術無用的禁區，他一直尋不到破界的方法。而現在，靈族和魔族合作了，他們完全可以經由虛界到達禁區。
    “那我也該稍稍準備一下了，”成若聞笑了笑，“怎麼也得掩飾一下身份，可不能讓虛界的人發覺我是精族淼衛。”
    “連非……”幾度猶疑地開口：“他去虛界，能夠承受彩月的力量嗎？”
    雖然當初連非和秋渙都去過魔界，也沒出現異狀，可幾度還是有些不放心，畢竟，不管是秋渙還是連非都是被魔君給擄過去的，那時的他們都是被魔族的法術給控製了。
    “放心吧！”成若聞慵懶地伸了個懶腰，歪著頭，眼中是淡淡的笑意，“鴻連非在人間也算得上是絕頂高手吧？隻要是在自己的族裏，是頂尖的高手，越界後基本上能承受得住彩月的控製力。”
    “彩月，是五族族長的魂魄所鑄，所以它真正控製的是魂魄的力量。之所以越界後，法力弱者會被銷毀，是因為被彩月裏同族的力量給吸收了，而非是其他族的力量。”
    “所以彩月對不同族族眾控製力量並不是一樣強。哪族力量越強，在越界時，所要承受的彩月控製力也就越強。仙魔精三族差不多，靈族稍弱，人族最弱。”
    “鴻連非在人間，是難得一見的高手，他的力量絕對可以承受住彩月的力量。”
    “而且，”成若聞沉吟了半晌，繼續道：“那把雙彩琴也定能增強他的抵抗力，隻不過，同樣的，在異界，人類的武功內力什麼的，他還是須盡量克製使用。”
    聞言，幾度沒有回話，隻是低頭思索著。
    “放心吧，暮，”連非的聲音忽然傳了進來，幾度抬頭看去，正對上對方含笑的眼眸，“我不會有事的。”
    “嗯。”站起身，幾度看向二人，“準備一下，我們今天就走吧！”
    “我隨時都可以。”成若聞挑眉看向連非，道：“但是，那幾個人呢，他們似乎都是要來幫助你的哦。”
    連非淺淺一笑，“盛情難卻，隻好讓他們跟隨了。”
    “嗬，”眸光紛轉，成若聞低低地笑道，“那路寒笙呢？”
    並不在意被人看穿，連非隻是興味地開口，“難道人間的事情，你們都能知道得如此清楚？”
    “當然不是，”成若聞撇撇嘴，道：“又不是萬能的神，無論仙族魔族還是精族靈族，與人類不同的，隻在於存活的方式。四族，因為是修道出身，所以都能推算出人間事情的大概，但不可能知道得一清二楚。否則，誰還需要花那麼大精力來控製這個世界？”
    “是嗎？”連非的聲音微揚起，“那，路寒笙，你知道多少呢？”
    “嗬，大概知道的差不多吧！”成若聞嗬嗬地低笑起來，“反間的經曆，我可不少見識。”
    “什麼意思？”連非不太理解對方的意思。
    “沒什麼。”調轉話題，成若聞意味深長地道：“如此說來，你們是準備與精族合作了？”
    “合作，談不上。”連非淡淡地說道，“隻是各取所需罷了。”
    “嗬嗬，一樣。”
    “那麼，我們準備準備，就出發吧。”成若聞神色溫柔地看向幾度，“到時，辛苦你了。這麼多人也要越界，都隻能靠你的破界咒了。”
    雖然他完全可以動用法術，但是為了掩藏身份，也隻好作罷。
    “嗯。”
    淡淡地應了聲，幾度與連非便要離開成若聞的房間。
    “出來。”成若聞忽然低喝出聲。
    “我……我，對不起，我……我是來……”
    少年被成若聞的喝斥聲嚇到，跌跌撞撞地從門外走進來，結結巴巴地解釋。
    “瀚公子，我沒有……偷聽。”染薰小聲地解釋道。
    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打了個轉，連非輕聲道：“你們慢聊，我和暮先走了。”
    “嗯。”成若聞目送二人出門，“準備好了，我就去找你們。”
    “瀚……瀚公子……”
    期期艾艾的聲音打斷了成若聞的深思，淡淡地看向對方，語氣柔和，“薰，你怎麼還在這裏？”
    “我，我……昨夜，瀚公子一直沒回來。我有些擔心，所以……”
    “嗬，”成若聞神色溫柔地看向對方，道：“有勞你掛心了。不過，今天我就要離開這裏……”
    話未完，便被急切的聲音打斷，染薰直直地看向對方，眼中掩藏不住焦急，“瀚公子，你要走了？”
    “是啊，”成若聞漫不經心地開口，“薰，你也快回去吧。放心，雖然昨夜沒做什麼，錢已經付了，我便不會收回來的。”
    “不是，”輕咬起唇，染薰話語吞吞吐吐。
    看著對方臉色暈紅、欲語還羞的樣子，成若聞輕輕地揚起眉頭，眼波微動，忽然笑開，“薰，我們也算是有些緣分，這個……”
    隨手遞出一疊銀票，成若聞漫聲道：“這些銀兩應該夠你贖身了吧！你去將自己贖身吧，然後，安安穩穩地過日子。”
    注視著對方隱忍的激動情緒，成若聞幾分自嘲地繼續道：“你也別謝我什麼，我平生就去過這麼一回妓院，也算是留個念想吧！”
    言畢，成若聞便離開了房間。
    獨留在屋內，染薰默默地看著門口，許久……
    緩緩地伸手拿起麵前的銀票，低首，少年的臉上露出堅定的神色。
    ……
    雪原城北。
    冰天雪地間，一行人緩緩地行走著。
    風，越加地凜冽；雪，越發地狂肆。
    “就在這裏吧。”
    回首，早已看不見人的蹤影，連非淡笑道：“後麵的路，可能會越發地艱難叵測。誰也不知道到底會發生什麼，或許……前方就是絕境。幾位真要隨我們一起嗎？”
    淩波零、羽非是以及妍藍，互相看了看，俱是堅定地開口，道：“當然。”
    “那麼，阿度，”成若聞隨之開口，“就麻煩你了。”
    ……
    天地驟然變色。
    雪，如絮，陡然密集起來，緩緩地形成了一道巨大的漩渦。
    隆隆轟鳴，驚天動地。
    陣陣電閃，霹靂雪原。
    一刻間，天地複又平靜。
    廣袤的雪原之上，曠然而空寂。
    鳥飛絕，人蹤滅。
    ——————[卷一：賢愚知是誰，磨牙為吮血]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