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暮幾度，你果然讓本座大開眼界。”覽輕親昵地拾起幾度的頭發，繞在自己的手指上，眉眼帶笑，“想那亡魂穀，當初風來風去也是花了半年才闖過呢！”
    微微側開身體，躲過對方親密的碰觸，幾度隻是開口問道：“連非呢？”
    “每次一開口就是他，你們都在一起幾百年了，不會膩嗎？”嘴上雖這麼說，覽輕倒也爽快地讓幾度見上連非一麵，“他，完好無缺。現在，你既然有了仙族與魔族的法力，接下來，該是找那兩樣東西了。”
    幾度隻是輕輕地抱起仍是沉睡的連非，沒有言語。
    “對了，”難得地，覽輕的眼中浮起一絲疑惑，“為何你在十三層之時，會突然憑空出現一股上古的力量。”
    上古的力量？指得是那團黑霧嗎？
    “我不知道。”
    “這樣嗎？”覽輕微一蹙眉，沉吟了一下，卻不再追問，旋又繼續著剛才的話題，“過幾日，你去找雪寒冰與清風引吧！”
    沒有在意覽輕理所當然的話語，幾度說了句：“我要見秋渙。”
    覽輕先是微愣，接著勾唇，“可以啊。”
    隨意地一揮手，不一會兒，表情木然的秋渙跟著風來走進殿上。
    “屬下見過君上。”
    “嗯。”覽輕笑了笑，對著幾度道，“人帶來了。暮秋渙，過去那邊。”
    聽到覽輕的命令，秋渙木然地走到幾度麵前，臉上沒有了以往的嬉笑。幾度懷裏抱著連非，抬首靜靜地打量著秋渙。
    這邊覽輕興味地看著他們二人，嘴角掛著神秘的笑容。
    忽然，幾度迅速地抬手，一道紅光瞬間竄過秋渙的身體，秋渙也即刻倒在幾度身旁。
    “你幹什麼？”風來風去大喝道。
    正待撲上來，還沒等幾度再次出手，就見覽輕隨手一揮擋著了二人，覽輕的神色不改，笑容越發地燦爛，“嗬，果然……學會了我魔族咒術，你便不願再受製於本座。”
    幾度隻是冷冷地看著對方，他不認為對方如表現的那麼善意。
    “嗬嗬，暮幾度，你要知道，真正的魔……並不是一定擁有很強的法術，但定是要有魔性……”
    沒時間理會對方的話語，趁著對方說話的間隙，幾度迅速地使起破界咒，一手抱著一人，瞬間消失在玄水殿中。
    “君上……”
    “不用擔心……”
    在回到人間的瞬間，覽輕的聲音傳進幾度的耳中，“暮幾度，本座等著你自動回來……”
    來不及思考覽輕話裏的含義，幾度帶著沉睡中的連非與昏過去的秋渙回到了忘憂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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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生？”
    簡默遙驚詫的聲音傳來，幾度聞聲看去，不遠處，簡默遙完好地站在那裏，當看到幾度懷裏的兩人時，臉色大變，“秋渙！王爺……他們……”
    “他們沒事。”幾度淡淡地解釋，“秋渙剛剛被解了咒，所以體力不支，昏了過去。”
    言畢，將秋渙交給簡默遙，幾度小心地抱起連非，朝著他們的房間走去。
    ……
    “爹！”
    秋渙急衝衝地闖進幾度的房間，後麵跟著簡默遙。
    “您沒事吧？父王呢？”
    守在連非身邊的幾度眼都沒抬，靜默地看著連非，緊握著連非的手……還有兩個多月，連非就該醒來了。他隻想靜靜地守在連非身邊，至於那五族的事情，他現在沒有興趣去想。就算去修煉那魔族的法術，也主要是為了能趁機將連非順利地帶回，同時……玖的話語，他有幾分相信。若將來彩月真出現異況，他還是會毀去彩月的。
    “你也看到了，先生與王爺都沒事，”簡默遙的聲音低低地傳來，“你體力還未恢複，還是得趕緊去休息吧！”
    “沒事……”秋渙無所謂地揮揮手，坐到幾度的身旁，麵露愧色，“爹，真抱歉……我也不知道怎麼就被那覽輕給變成魔族人，所以……”
    “那不是你的錯。”幾度不甚在意地回答道。
    “嗯，”秋渙也沒有鑽牛角尖，看著幾度淡漠的麵龐，想到之前在魔界發生的事情，壓抑不住內心的好奇，“爹，您是如何解開控製我的法術？”
    “我修煉了魔族的咒術。”
    “啊？”秋渙與簡默遙俱是愕然。
    沒有解釋，幾度輕輕地替連非拉好被子，接著轉頭看向簡默遙，“你怎麼回來的？”
    那個黑-森林，似乎不是很容易就能出去吧？
    “回先生的話，那日先生與巨蟒消失之後，有個叫瀚的男人忽然出現，硬是將我帶走，並治好了我的傷，還告訴我，您一定會平安回來的。因為我也無處尋找您，隻好回到山穀……對了，那個瀚是精族的人，是什麼日月烈淼四衛之一的淼衛。”
    精族？和之前出現的睍一樣的身份。
    沒有再去深究，幾度將目光調回連非身上，不複言語。
    “秋渙，先去休息吧！”
    對著秋渙使了個眼色，簡默遙準備帶秋渙離開房間——先生與王爺分開那麼久，還是讓他們單獨呆一會吧，而且，他和秋渙也分開很久了。
    秋渙點了點頭，瞟了眼幾度，站起身。反正有什麼話，以後還能再說。
    “爹，那我們先……”
    話語消失在喉際，秋渙愣神地看著忽然坐起身的連非，並伴隨著一聲狂吼，如負傷的野獸般嚎叫：
    “啊！！！”
    “連非！”
    隻見連非的臉龐扭曲，似是痛苦至極，鮮血瞬間沿著嘴角滑下。幾度急忙地一把抱著連非，頓時，渾身僵住——連非的身體裏有著紊亂的魔性，還帶有微弱的咒術。
    “五族族眾之間不能擅自闖進他族，否則輕者法力盡無，重者則可能魂飛魄散。”
    那日蓮若衣的話語依舊回響在耳際，幾度瞬間明白了覽輕話裏的意思——現在渾身散發著魔性的連非，相當於魔族之人，卻隻有微弱的法術……
    除非法力極為高強，否則重者可能魂飛魄散……
    慌亂中，幾度胡亂地使用起身上的法力，隻想消去對方身上的魔性，然而……無論是剛才解開秋渙身上魔性的解魂咒，還是其他的咒術，都不見絲毫作用。
    “啊！”
    又是一陣驚天動地的嘶吼，臉上的表情顯示出連非現在有多麼痛苦，全身在劇烈地抽搐著，甚至於身體開始變得透明。
    “連非！！！”
    “父王！！！”
    “王爺！！！”
    秋渙與簡默遙手足無措，慌亂地叫喚著，欲上前幫忙，卻不敢貿然行動。
    幾度已經無法冷靜地思考，不管不顧地將自己的法力源源不斷地盡數輸進連非的體內：解不了對方的魔性，隻能…增強對方的法力。
    “好難受……”
    虛弱至極的呢喃聲驟然闖進幾度的耳中，狠狠地撞擊到幾度的心上，竟是生生地疼痛！
    “連非……”幾度緊張地看著連非微微睜開的眼眸，嘴唇張合，卻隻能喃喃地喚著，“連非……”
    難以忍耐地呻-吟，連非微睜開眼睛，眸子微微轉動，無光彩地凝視著幾度，片刻，極為疲憊地合上眼睛。良久，許是幾度的法力輸進了體內，抵抗著了彩月的力量，呻-吟聲漸息，連非渾身的抽搐漸漸地消失，身體終於慢慢地恢複成原狀。
    又過了好一會，連非終於放鬆身體，似是沉沉地睡去。
    “爹……”秋渙微微鬆了口氣，擔憂溢於言表，“父王他……”
    “秋渙……”雖然很擔心，簡默遙依舊阻止住秋渙的問話，看了眼似乎有些呆愣的幾度，拉著秋渙走出了幾度的房間：他們幫不上任何忙，隻能讓那二人單獨地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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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簡默遙與秋渙說了什麼，他沒聽到；他們何時走的，他不知道。
    緩慢地伸手，輕柔而艱難地抹去連非嘴角的血跡，幾度怔怔地注視著對方的睡顏，半晌，低喃如囈語，“連非……”
    緩緩地俯下身子，緊緊地摟著連非，幾度埋首在他的肩窩處，鼻間充溢著那熟悉的體味，縹緲的聲音虛浮在室內，“連非……”
    他，太大意了，根本就沒有察覺到覽輕在連非身上做的手腳，以為自己擁有了魔族的咒術就可以讓他免受傷害。然，對手不是人類那麼弱小，而他的行為真是…可笑！早知……
    與虎謀皮，又如何？被人利用，又如何？就算被攪入五族紛爭，又如何？哪怕是再也不能和連非過著安寧的生活，又如何？有什麼，能夠比得上連非的安危？想到離開玄水殿時，覽輕篤定的話語……原來對方早就料到了現在的情形。想到連非剛才的痛苦，甚至於險些形神俱滅，幾度摟著連非的手越發地用力，渾身無法抑製地微微顫抖著。
    第一次知道，原來惶恐如刀戟，猝不及防，狠狠地刺過身體、穿過骨骼，如此疼痛，莫說是撕心，莫說是裂肺！
    “連非……”
    向來平淡無波的聲音，竟隱約帶著幾絲脆弱…幾許哽咽。
    房間內，靜謐，空氣中浮動著淺淺的呼吸聲。靜靜地抱著沉睡中的人，感受著對方的聲聲心跳，幾度雙眸閉合，未曾發現，一種陌生的透涼的液體正悄然地從自己的眼中溢出，無聲地浸濕了連非的衣物，冰徹到心頭。
    ……
    “爹？”正在屋外焦急跺腳的秋渙看著幾度橫抱著連非走出房間，驚詫地開口，“您這是要將父王帶去哪裏？”
    “你們，保護好自己。”輕聲囑咐著，幾度表情是不變的淡漠，旋即準備使用破界咒。
    “先生，”簡默遙霎時反應過來，急忙拉住幾度，“您冷靜一下！”
    聞言，幾度漠然地看著對方，等待對方把話說完。
    “您是要回去魔界吧？”簡默遙直直地看進幾度的雙眸。
    “嗯。”
    “爹！”聞言，秋渙急急地開口，“萬萬不可！好不容易脫離了覽輕，您怎麼可以再自動送上門去？要是為了父王，您不是已經修得了魔族的法術嗎？您能解開我的魂魄，自然也可以救得父王……”
    “他的情況和你不一樣……我沒有辦法消去他的魔性。”幾度低低地開口。
    “可是……覽輕的野心，我們都知道，到時他定會利用你去毀了彩月……”
    清泠山與玖的對話，幾度並沒有跟別人提及，聽到秋渙擔憂的話語，隻是沉默了一下。覽輕的野心，五族的紛亂，還有彩月的變化……他顧不上那麼多了，管他天下大亂，管他天命注定。
    “隻要連非安好。”幾度的聲音很輕很輕，“我…不想冒險。”
    聞言，秋渙與簡默遙二人俱是沉默：是啊，他們絕對不能讓連非魂飛魄散，但……
    進退維穀，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