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賢愚知是誰,磨牙為吮血 第十章 花非花,霧非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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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如細鉤,散發出微弱的銀輝。廣袤而蕭瑟的戈壁上,稀稀落落地點綴著棵棵老樹,枝葉隨著冷風劇烈地搖擺著。兩個人影迅速地飛掠而過,瞬間不見影蹤。
“在這裏休息一會吧。”
紅衣人倏然停下,雙足穩穩地落到地上,回首看向身後之人,“你還好吧?”
“沒事,先生……”簡默遙扯出了微笑,看向前方忽然出現的黑壓壓的一片叢林,橫絕了去路,“似乎……沒有路了。”
幾度也看向前方的黑森一片,沒有作出任何表示:即使沒有路,他們還是需要繼續前行的。直直地走到古樹底下,幾度盤腿而坐,“在這裏休息兩個時辰,然後我們穿過那片叢林。”
點了點頭,簡默遙也跟著走了下來。
初冬時節,本已是有些寒冷。而戈壁上的夜晚溫度更是極低,好在幾度二人體質特殊,倒也不會有大礙。隻是那冷風凜冽地很,陣陣呼嘯著,為這淒冷的夜晚平添了幾分愴然。
那日他們離開豐城之後,就一直朝著西邊而來,在路途上,簡默遙還特地打聽了去西邦的路線。在簡默遙的體能徹底恢複之後,他們便舍棄了馬車,直接徒步借著自身的速度運著輕功趕路,越行至西邊,路途越難走。
月漸漸隱沒,幾度緩緩地睜開眸子,透過蒙蒙的晨霧看向前方的叢林,拿好簡單的行李便站起身。
“先生,那個林子看起來相當詭異,我們還需當心。”在這樣的戈壁上,忽然出現這麼一大片密集的叢林,怎麼看也都覺得有幾分詭異。
“嗯。”
幾度輕應了聲,便如飛鳥般迅速地飛向前方。
……
叢林中,一片黑暗,死寂。
除了人的心跳聲,進來的二人聽不見半點聲響,抬首看去是參天古樹伸展著交錯著密集的枝葉,幾乎遮掩住了所有的光線。若不是幾度他們的視覺不會受到黑暗的影響,恐怕是根本無法前行了。即便如此,穿越這個叢林也不會是件很容易的事情。林子裏的樹木過於密集,使用輕功幾乎是不可能的。又見前方或是枝蔓交-纏,或是坑窪難行,或是亂石錯生,所謂蜀道之難,也不過如此吧。
“先生……”簡默遙猶豫地開口,“這裏似乎根本無法行走。”
一路而來,他們其實是相當的茫然,隻是根據那個叫睍的女子的話語趕來西邦,他們已經穿過了整個西邦,卻不見半點頭緒……今,他們又闖進了這個玄機重重的黑樹林,真的妥當嗎?
靜靜地看著前方,幾度淡淡地開口,“那些人,不是人類。整個西邦隻有這邊沒有來過了……”
雖然,他也知道很可能這一趟是徒勞的,但是…這是唯一能夠抓住的線索,不到最後,他絕不會放棄的。
“你在這裏等著,我上前看看。”
“先生,我和你一起。”
“不用,”幾度斷然地拒絕,“你留在原地。”若是有什麼危險,兩個人一起的話,便都無法脫身。
小心地抬腳上前,幾度的腳尖輕輕地踏上交錯的亂石,雙手握上四周纏繞的藤蔓,借著亂石與枝蔓,身形迅速地移動向前。隻見一塊較為平坦的石頭赫然出現在眼前,幾度輕輕一躍落在上麵——似乎,沒有危險。
轉過身,幾度看向立在原地的簡默遙,正要示意對方跟進之時,卻見簡默遙忽然雙眼大睜,聲音尖利:“先生,小心……”
餘音嫋嫋,在黑壓壓的林中一遍一遍地纏繞,簡默遙渾身僵直,怔怔然地看著前方樹林聳然旋動起來,幾度遂消失無影。
焦急地無法思考,簡默遙抬腳就要準備跟去,一道奇異的白霧繚繞起來,不一會,簡默遙雙目緊合,便頹然地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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倏然睜眼,眼光透過落地窗的玻璃散射進來,幾分刺眼。幾度微愣了一下,便猛地起身,懷擁著薄被,掃視著四周……這裏,是現代他在成若聞家住著的房間?
究竟是怎麼回事?
幾度清晰地記得,剛剛自己在那黑-森林中,正要叫簡默遙跟上自己的時候,忽然感覺到危險,隻是他根本來不及做出反應,便見眼前一片天旋地轉……
從柔軟的床上起身,幾度赤腳下地,在房間裏轉了幾圈,手撫上牆壁,冰涼的觸感……真實啊!他,從來沒有做過夢,無法判斷…這究竟是夢還是真?
忽然傳來叩門聲,一道熟悉又些許陌生的聲音傳了過來,“阿度,你還沒起床嗎?再不起來,可就沒得吃咯!”
聽到對方的話語,幾度迅速地走去開門,直直地看向說話之人:是成若聞?!
“真是的,這麼大人了,怎麼還像孩子一樣不懂得照顧自己,鞋都不知道穿了…現在是冬天啊……看來,我得將你的房間裏鋪上地毯才行……”
熟悉的久違的絮叨在耳邊回響,幾度微微蹙眉,難道…這不是夢?那麼……之前的那些都是做夢了?可是……難道,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連非的溫柔、數百年的繾綣,都是…自己的夢嗎?
“唉,阿度,你有沒有聽到我的話啊?”成若聞似乎沒有發現幾度的異樣,無奈地歎息,邊說著,成若聞邊脫下自己的棉拖,“你啊,真是讓人操心。來…先穿上我的鞋吧……你這麼瘦,又是大病初愈,再不注意身體可就麻煩了。”
幾度無意識地穿上棉拖,終於,緩緩地開口,“若聞……為什麼我會在這裏?”
聽到幾度的問話,成若聞很吃驚地看了他一眼,“阿度,真是難得啊,你居然主動開口問話……不過,你這話什麼意思,你不在這,還會在哪啊?”
沒好氣地瞪著幾度,成若聞嚷嚷道,“別告訴我睡了一覺,你就變傻了啊?”
“我……”幾度向來淡然的臉龐終於出現幾分複雜的神情,“好像做夢了。”
究竟,那些隻是夢,還是現在是場夢?
“做夢?嗬,做夢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嘛!別跟我說,你之前沒有做過夢哦!”
成若聞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已經穿好了鞋,朝著客廳走去,“好了,肚子好餓啊,我們趕緊吃早餐吧!”
日出,日落。
幾度安靜地坐在陽台上,默然地看向西邊天空絢爛的色彩。
距離那日醒來已是數日了,幾度不得不承認,現在的一切是真實的,真實得如同…那個夢啊。心中驀然疼痛起來,幾乎難以呼吸,幾度緩緩地埋下頭,枕著雙臂,嘴裏喃喃地喚道:“連非……”
身後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成若聞瞬間來到他的身邊,語氣緊張地問道:“阿度,你怎麼了?”
幾度輕輕地抬首,看向那布滿擔憂的俊逸臉龐,“我沒事。”
離開這裏之後,他和組織的殺手碰上了,然後…車子爆炸了,這是當時唯一的概念。可是,成若聞說,他在車子爆炸前便已經離開了車子,隻是被那爆炸的餘波給震到了。
為何…記憶裏似乎不是這樣?
記憶中,車子爆炸,他也跟著穿越,來到了那個未知的時空,遇到了師父。在師父去世後,他出山尋找絕音堡,然後…遇上了連非。
“唉,頭還會疼吧?醫生說,車禍留下了點後遺症,你的記憶會有些混亂。不過,不用擔心,過些日子會好起來的。”
“嗯。”幾度淡淡地應了聲。
“嗬嗬,真好,”成若聞忽然一把抱住幾度,下頜也緊跟著抵到他的肩處,“你平安回來了,真好。知道你出了車禍,我可是擔心死了呢!”
身體微僵,幾度掙了掙,卻依舊掙不開對方的擁抱。從他醒來,整個人的力氣小了很多,用成若聞的解釋,是因為車禍受傷在醫院躺得太久,一時體力無法恢複。
放棄了掙紮,幾度隻好僵硬地任由對方緊抱著。
“阿度,我們就這樣一起生活一輩子吧,我會好好地愛護你,隻要你留在我身邊,可好?”
不知過了多久,成若聞的聲音幽幽地在耳邊響起,幾度微微一怔,驀然想起另一人的誓言:
“暮,……可不可以答應我一直留在我身邊?”
“我會愛你、寵你、保護你,無論你想要什麼,我都盡力給你,你想做什麼,我都陪你去做……隻要你一直陪在我身邊,好麼?”
“天不老,情不絕,誓不移;此情長在,夢猶相思,生死永隨。”
“若聞,”幾度忽然開口,使勁地推開對方,轉身看著成若聞的雙眸,“告訴我,現在……我是在做夢。”
是的,隻要現在是夢,那些就是真的——就算是連非被人抓走,他也會救回來的,隻要…都是真的。
成若聞呆了呆,抿了抿唇,半晌,“阿度…你到底怎麼了,忽然說出這麼奇怪的話語來?”
看到對方嚴肅的神情,幾度垂下眼眸,“沒有怎麼了。”
接著,二人俱是沉默,許久許久……
“我們回屋做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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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度,明天我們去南山看日出吧!”晚餐時分,成若聞忽然開口說道,“老是悶在家裏不好……冬天的南山,日出很美的。”
說到這,成若聞笑了笑,“放心,那山不是很難爬,到時你要是沒力氣了,我會背著你。”
幾度不置可否地隨意點了點頭,慢慢地吃著碗中的飯食,思緒不知飄到何處。
坐在對麵的成若聞,靜靜地注視著幾度,眸光閃動著複雜的情緒……緩緩地收回視線,成若聞的唇畔勾出若有若無的弧度,似是苦笑,似是自嘲。
淩晨的南山,安靜地隻能聽到彼此的呼吸。
薄霧淡淡地籠罩著山林,成若聞與幾度一前一後地走著,前方的道路越來越窄……
隱隱地感覺出蹊蹺,幾度開口喚住成若聞,“若聞!”
然,對方似乎沒有聽到他的叫喚,一直地朝前走著。霧,越來越濃;光線,越來越暗;路,越來越難走,幾度暗暗地警戒起來,迅速地掃視了周圍的環境……似乎,有些像那片黑-森林?
不由得暗暗吃驚,幾度回神看向前方成若聞的背影,越來越遠……幾乎,消失不見了。正此時,對方忽然停步轉身,直直地看著幾度,嘴唇張合,似是說著什麼,幾度聽得不清楚,正待要仔細聽,對方忽然消失不見,無影無蹤。
霧,倏然散去。
幾度猛然睜開眼,訝異地看著四周,這裏還是那片森林,隻是簡默遙不知去向。攀著枝蔓,幾度站起身來,感覺自己的身體一切正常,心裏卻難免有幾分疑惑:到底,哪個是夢?
收斂起內心的想法,幾度再次小心翼翼地前進:無論是真是夢,他都不會放棄——他定要找回連非。
借著亂石與藤蔓,幾度身體靈活地前行。不知過了多久,前方豁然開闊起來,慢慢地鬆開枝蔓,幾度穩住身子,停足站立,靜靜地看著不遠處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