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滿庭芳 第1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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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第五十七章奇毒
來去無影,果不愧是天下輕功第二的陰尋。
飛羽醒來時,我已送走了陰尋。臨走前,陰尋還一再囑咐我多加小心,說是這幾日江湖中有人出高價想買我的人頭。肯出高價要我的命,這人也夠大膽了,除了花迎歸我不作第二人想。
隻是她雖有膽,卻更無知。以陰尋的說法,江湖分正邪二道,正道以雪盟為首,邪教以鬼域為尊。陰尋說,正邪二道皆有警言,若有人敢傷我分毫,必遭滅門。
誠然,花迎歸不會知道,正有陰尋,邪有青冥皆在保護我。正如陰尋也不甚明白一樣,鬼域,青冥,不會讓人傷我分毫,不僅僅因為“你的夫君可是個正邪通吃的厲害角色,青冥或許是賣他麵子。出價的人可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動他的夫人。”
想到青冥,那一抹藏青色的背影便浮現眼前。我從沒有刻意記住過青冥,但每每想起他,他的影像總是那麼清晰,從不會淡化,模糊。
陰尋走後,我癡坐了半響,想了很多事,很多人,直到飛羽傳來晚膳。用完晚膳,看了古痕飛鴿寄回的報平安家書,知道他一切安好,我便放心了。
第二日淩晨,我尚未起床,就聽飛羽急報,說是紅夫人來了,看似神色凝重。我心中納悶,據說紅夫人精通藥理,性格淡漠,我與她素無交情,我大婚之日她都沒有出現過,如今她來見我作何?
懷揣好奇,我草草梳洗了一番,正要去會客廳,飛羽提醒道:“少夫人,紅夫人在花園。”我急忙折回花園。
遠遠望去,紅夫人一身白衣勝雪,簇立百花之中,格外楚楚動人。我邁步迎上紅夫人,彼此見了禮,稍顯尷尬。
“不知紅夫人急於見我,所為何事?”我含笑而問,從她的眼神推斷,她一定有事,卻不知何事竟能勞她大駕親自過來。
紅夫人保持一派端莊嫻雅,“少夫人可否借一步說話?”我支開飛羽與身後侍衛,“紅夫人有話但說無妨。”
“能否請……少夫人賜……血?”紅夫人言語閃爍。
“賜血?你要我的血作何?”紅夫人還真是有創意,大清早風塵仆仆的趕過來,就是為了要我的血。
“為,為了試藥。”紅夫人支吾著。
“試藥?用我的血?夫人這是何意?”紅夫人言辭不明,我稍有些不耐煩,無緣無故就要我獻血?
紅夫人看了看我,似乎終於下了決心,“我來求少夫人賜血,是為了少主的頑疾試藥……”少主?“你說古痕有病?”我震驚難控,但還是努力壓製了情緒,保持鎮定,“少主患了何疾?他並未提及過。”我雖然承認古痕前些日子出現過病態,但也不得不提防紅夫人使詐。
紅夫人清楚我的意思,她臉色一冷,嘴角彎出一個弧度,頓時像一朵冷傲的寒梅一般綻放出孤清冷豔,“不瞞少夫人,少主的事,你未必有我清楚。譬如,我知道少主如今的所在,你卻不知。”
挑釁我麼?“隻望紅夫人不要忘了自己的本分,更不要忘了,我才是古痕明媒正娶的妻子。”哪輪到你在我麵前托大。
紅夫人嘴角扯了扯,到底比較有涵養,有大家閨秀的風範,半響之後,她舒了口氣,“現在不是少夫人與我鬥氣的時候,少主有疾並非虛言,他如今正在太安鎮靜養。”
看著紅夫人認真的表情,不像詐我,我遲疑道:“少主有何疾?怎會在太安鎮?”古痕不是早去了南夷國?太安鎮,這名字聽起來還有點兒熟,我在哪裏聽過?
“少主去南夷國不過是個幌子,其實他一直在太安鎮去毒……”紅夫人緩緩說來。
古痕幾年前曾中過鬼域域主施的一種奇毒,叫做‘碧落’,這種毒在鬼域可謂無解之毒,說是無解並非真沒有解藥,隻是解藥須七七四十九種難覓的珍貴藥材提煉。這些年來,古痕好不容易才將其中的四十八種藥材找齊,期間他一直是靠著南方紅地珍貴的“保命丹”和他的深厚內力續命。
怪不得我沒有看出一絲端倪。
青冥遍查鬼域的醫藥解毒書後,終於查出最後一種解毒藥材是極品誅顏。聽到這裏,我猛然憶起曾在青冥房間的書桌上見到的大量解毒書籍,原來他是在為古痕尋找解毒之法。
紅夫人繼續說著,果如她所言,她知道很多古痕的事都是我聞所未聞的。在南夷國失蹤的那批商旅,護送的不僅是軍備物資,還有極其珍貴的紅地貢品——“保命丹”。古痕缺了“保命丹”,才會於近日日漸呈現病態……未免令我起疑,他不得不謊稱去南夷國,其實真正去的是煉製解藥的地方……
紅夫人每說一字,都足夠令我心驚肉跳,然而除去震驚與愕然,她說的這些都是我不知道的,我也明白,關於古痕,我不知道的事又何止這些?
悲涼嗎?事關古痕的生死,我卻是從另一個女人口中得知。我以為我已是古痕最親密最信任的人,卻原來,很多事情我還是被他關在門外。或許他不想我為他擔心,可是真正的愛人不正是應該共同分擔生活中的一切嗎?
無論是幸福還是痛苦,都不應將我拒之門外,不是嗎?
按紅夫人的說法,她今日來求見我,是因為昨晚古痕毒發昏厥了過去,她急於配藥,需要有人能試出極品誅顏。因為古痕昏迷了,所以我才能從紅夫人口中得知他身中奇毒的事,倘若他清醒著,他肯定還會選擇隱瞞我吧。
坐在前往太安鎮的馬車內,我心思起伏不定,馬車疾馳,“萬裏麒麟馬”所過之處無人不側目揣測。
馬車急行了良久,日落時分遠遠看見了一個小鎮,馬車卻停在了鎮外,另一輛簡陋普通的馬車駛了過來,飛羽與紅夫人攙我下車,上了這輛馬車。馬車徐徐緩緩,進了小鎮,在鎮內的一個藥店停下,我早已認出了這個小鎮,太安鎮,不正是鬼山外的那個鎮,我曾跟隨青冥來過,也在這裏見到過紅夫人,那時的她也是白衣勝雪,我見猶憐。
她進出的也是這個藥店。
飛羽攙我下車,跟隨紅夫人進了藥店,直穿外室,走入遊廊之中。原來藥店之後有一個頗大的庭院,飛亭水榭,假山奇木,別有洞天。順著遊廊,我隨紅夫人折入另一個門院,門口有古府的侍衛嚴守,看來紅夫人所言不假,古痕應當在這裏。
進了院,又與外麵的庭院景致迥異,院中立著蔥鬱的翠竹,在微風中搖曳,我忽然就感受到了古痕的氣息,恬靜卻也孤獨。
我看到古痕時,他果然在昏迷,身旁圍著一群大夫模樣的人,我這時才真正相信了紅夫人的話。衝到古痕的床邊,望著他蒼白的臉,緊閉的雙眼,我感到一種窒息般的難受。不知不覺間淚滾了出來,我說不出一句話,心裏疼痛不已。
原本以為,見到古痕這樣我會痛哭出聲,卻哪知,真正痛苦的時候,已經發不出聲了。
不知何時,紅夫人輕拂我的背,“少夫人如今有孕在身,請多保重,少主隻是一時昏迷,暫時不會有生命危險。”
這句話,紅夫人在古府花園,在馬車上都說過,但隻有此刻聽來才倍感親切。我握緊古痕的手,坐在床邊凝望著他,頓時覺得自己很無用,一直以來都是他在保護我,照顧我,我卻不能為他做一件事。
看著紅夫人有條不紊的指揮大夫們如何用藥,何時施針,我終於相信她說的,她是名醫之後。而我呢?我不也曾經認為自己會是一個很好的醫生嗎?可事實證明我現在一無是處。
眼淚劃下我的臉頰,打在古痕的手上。
紅夫人柔聲道:“少夫人,我們現在準備試藥。”
我抬起頭,“怎麼試,你安排吧!”
“跟我來。”
我跟著紅夫人進了另一間房,房中放了十幾盆……草。很難說那是花,紅夫人說那些都是誅顏,是好不容易從日月國的助妍山上采下來的,本來是要為治青冥的怪疾入藥,但眼下古痕的奇毒發作,也需要這味藥,隻能先用了。
這些誅顏看上去與我概念中的牡丹有著天差地別,我實在很難相信它們就是花中皇後牡丹,“你確定這些就是誅顏?”
紅夫人看了看草,又看了看我,“作為一名大夫,我可以擔保這些都是入藥的誅顏,但問題是,我所需的是極品誅顏的根,隻有以絕世紅顏的血才能斷定這些誅顏中哪幾株是極品誅顏,又或者,這些誅顏中,沒有一株是極品誅顏……倘若這樣,就須及早行動尋找極品誅顏,沒有‘保命丹’少主的毒拖不了許久,必須盡早配製出解藥。”
“那開始吧,我該怎麼做?”我盯著紅夫人。紅夫人作了一個手勢,一名大夫走到我跟前,用匕首熟練的在我的手指上切開了一個口。
瞬息的疼痛之後,殷紅的血流了出來,大夫帶著我在每一株誅顏的葉子上滴上一滴血,走了一圈,所有誅顏的葉子上都沾上了我的血。
接下來便是焦心的等待,整間屋子的氣氛霎時間變得異常緊張。但是等待之後得到的卻是大家最不願得到的結果,沒有一滴血滲進誅顏的葉子中,“難道真的沒有一株是極品誅顏?我們再試試!”誅顏若真有靈性,興許它們並不喜歡我這樣的美女,“再找別的人來試。”
紅夫人蹙眉看著我,“少夫人,沒用的,在你之前已經試過了,你是最後的希望,你的血都不能滲進誅顏中,這表明,這些誅顏裏的確沒有極品誅顏。”
關心則亂,一想到事關古痕生死,我一時間沒了主意。紅夫人見我的神情,反而安慰道:“少夫人寬心,少主吉人天相,我們的人已經趕赴日月國,相信這次一定能將極品誅顏帶回來。”
紅夫人說的似乎很輕鬆,我卻知道,要從雲楚手中取回極品誅顏未必比登天容易。“你們有沒有找過下毒的人?”解鈴還須係鈴人,找到始作俑者,或許也是一個辦法。
“找過了,隻可惜鬼域域主武功高強,神龍見首不見尾,而且據說少主中毒後不久他也失蹤了。”紅夫人答道,她這個人似乎比我想象中要和善,好相處。我原本還以為她會是一個刻薄的小女人,或許是我讓林妹妹的印象先入為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