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安樊到裔齊的路上，楚辛霆吃不下一口飯，喝不進一滴水。無論蕭喆如何勸說，他隻是一昧的搖頭，疲累的目光透過輕薄窗幔看向遠方，淡藍天空中仿佛有一抹無比熟悉的身影正背對著他，這麼近又那麼遠的飄忽著……
    相比他的無盡悲涼，方落飛和顏碧成這邊簡直稱得上是人間天堂了。
    “哈哈哈哈，月寒，你就吃吧。難得輕兒一片盛情，你怎麼能推辭呢？”
    方落飛斜倚在華貴的絨白軟墊上，一副懶洋洋的表情戲謔著前麵的顏碧成。輕兒正拿著一串碧玉葡萄要喂他，顏碧成左躲右閃，還要應付方落飛的口頭欺負，不覺又怒火湧上心頭。
    “輕兒你幹嘛不喂落飛吃！”
    忍無可忍，無須再忍！顏碧成決定反攻！他搶過輕兒手上那一串水潤晶瑩的葡萄，像扔鉛球一樣朝方落飛扔去。
    “呀~~”
    輕兒一聲尖叫，整串葡萄在空中劃了個優美的弧度，帶著幾滴透明水珠砸在了方落飛雪白紗衣的前襟，頓時果肉四散，飛濺的方落飛一身都是。
    顏碧成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他，這人又秀逗了麼？竟然不躲也不接，就這麼由著整串葡萄砸在自己身上？
    “落飛公子！”
    傾兒隨伺落飛，此刻見他濺了一身甜膩，趕緊轉身在後方小櫃櫥內拿出另一件幹淨的紗衣就想給他替換。誰知方落飛對她露出邪魅一笑，揮手示意她和輕兒先出去。兩名侍婢不知他想幹嘛，隻得點頭一前一後的下了馬車。
    “你幹什麼？”
    顏碧成坐在他對麵，看著方落飛一言不發的起身，慢慢走到自己麵前坐下，一臉不懷好意的看著他。
    “碧，你把我的衣服弄髒了，是不是該幫我換一件？”
    他笑的很溫柔，溫柔到顏碧成一看到那笑容就忍不住全身發抖起雞皮疙瘩。他本來就坐在靠窗邊的位置，現在看到方落飛朝自己靠近，苦於沒後路可躲，隻能一咬牙雙手頂住他的胸膛，試圖停止對方的親近。隻是他不知道，他這種抵抗的動作卻如飛蛾撲火。
    方落飛的胸口觸上顏碧成雙手的那一瞬，頓覺心髒噗通噗通狂跳起來。本來隻想逗逗他，誰知現在玩火上身。他唇角幹澀，眼冒火光，以最後一絲理智勉強控製住自己，一言不發轉身坐到了顏碧成對麵。
    看著方落飛第一次這麼幹脆的‘放過’自己，顏碧成心中一愣，雖鬆了口氣了卻有一股失望慢慢鑽入心內。他重新理順了呼吸，尷尬的將頭別過去看著窗外。方落飛在他對麵默默起身，將外衣脫下，換上了傾兒拿出的幹淨紗衣。
    良久的沉默，顏碧成的眼睛雖盯著窗外，心中卻老想著身後的那人在做什麼。半響，他終於忍不住悄悄轉頭，卻看到那名一頭銀發的男子背對著他躺在絨墊上。線條優美的後背平穩起伏著，看那姿勢，估計是睡著了。
    “……”
    一種前所未有的挫敗感將顏碧成打擊的連坐著的力氣都沒了，他靠在車窗上，滿懷失望的盯著對麵男子。
    他在期待什麼？無聲的問自己，對感情向來遲鈍到家的他又怎會知道，對麵躺著的銀發男子正睜著雙眼定定看著前麵紗帳，散發著一身寂寥的氣息肆意。
    馬車內從未有過如此的安靜，空氣好似有了重量般壓著彼此。兩人一坐一躺，一麵一背，彼此的呼吸都平穩緩慢。
    “碧。”
    背對他躺著的方落飛突然開口，顏碧成傻傻盯著他的視線被一嚇，頓時抽離了目光重新看回窗外。
    “什麼事……”
    匆忙掩飾的心慌卻透過語氣泄露了出來，那略微顫抖的聲音讓方落飛臉上泛起一抹無聲的微笑。他沒有起身去揭穿他，依舊背對著安靜躺在那。
    “你討厭我麼？”
    看不到對方的表情，顏碧成卻強烈的感受到了這句話中的落寞氣息。他一怔，竟有一絲酸楚慢慢糾纏上他。
    “不討厭。”
    強壓著自己的胸口，他勉強鎮定下來，眼神卻再也不敢去看那抹白色背影。
    “那就好。”
    方落飛語帶笑意，終於閉眼睡去。顏碧成沒料到他會就這麼結束掉這段談話，頓時愣在那，好半天都緩不過來。
    裔齊——大湮軍營拷問室內
    葉凡已經累的癱坐在地上直喘，手上那根粗大的黑色皮鞭早已被鮮血浸透染紅。對麵柱子上，東方澈的白衣沾染了無數血花，一身被抽打至殘破不堪的長衫遮不住身上條條觸目驚心的血痕。
    “拿鹽水潑醒他！”
    休息了半天，葉凡終於重新找回一些力氣，他對一旁站著的陸銘下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