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害了你……”
    曹闕怔怔的走向床上的顏碧天，口中不斷念叨著同一句話。那些本來跪在顏帥四周的將士們見他來了，紛紛退開一條路讓給他。曹闕雙眼無神，像一具行屍走肉般向著顏碧天走去。他伸出細長右手，在空中不斷揮舞著，仿佛想抓住什麼。眾人從未見過伏羲軍師如此反常，都擔心他是否受刺激過度。有幾名將士起身想將他扶住，卻被他奮力推開了。
    爹，這是您要的結局，闕兒做到的……
    失神的看著眼前一臉安詳的顏碧天，曹闕不斷搖頭又點頭。他做到了，他終於做到了！他終於害死了大湮最後的支柱，他終於害死了這個多年來一直視他如親人般保護的男人！哈哈……哈哈，此刻，不是應該很暢快嗎？！隻是……隻是為何……為何他會覺得呼吸阻滯？會覺得心痛如絞？會覺得無法承受這份事實……？
    曹闕！你一身國仇家恨，現在隻是死了一個對你來說無關緊要的人！隻是死了一枚棋子而已！你應該開心才對！這離你的複國大計又近了一步！你要開心才對！
    心中的魔鬼不斷吞噬著他殘存的心念，他再也無力站著，隻能跌坐在顏碧天身旁。看著那安寧的容顏，仿佛睡著般沉靜。眼前的人，竟連死去的容姿都如此攝人心魂。他伸手覆上那還殘留著餘溫的肌膚，中了多日的毒已將眼前人的身心蠶食殆盡，瘦削的雙頰讓人摸著心疼。
    “曹……軍師……”
    一名將士終不忍見到曹闕如此，上前想將他拉離顏帥身旁。但他還未靠近，便看到曹闕猛然從右靴上抽出一把黃金匕首抵在自己胸前。
    “軍師大人！！”
    帳內眾人頓時失聲驚叫起來，跳起身就想上前搶下那把匕首，但曹闕不給他們這個機會。他對著顏碧天的屍體露出一抹如月冷霜的淒絕笑靨，揚起匕首就朝自己的左胸狠狠刺去。
    碧天……為何你一死曹闕的心也跟著窒息？為何本應開心的結局卻讓曹闕追悔莫及？碧天……碧天……什麼國仇家恨？什麼複仇大計？曹闕真的不在意！不在意！既已無法改變你死這一事實，那這一命……曹闕還你！
    “不！！”
    淒厲的慘叫聲刺破黑暗，鑽入遠方天邊厚實的雲層中。曹闕那一刀，無人來得及攔阻。他閉眼，嘴角含笑，感受著即將刺入心髒的冰涼。
    但……
    “嗖！”
    一枚血蠍子帶著一道銀光從掀開的簾帳外射了進來，準確無誤的打在曹闕的黃金匕首上。‘當’的一聲，匕首落地，發出清脆聲響。眾人驚愕，但立刻有反應極快的將士上前搶下那把匕首藏於身後，生怕他們的軍師再做傻事。
    韓子離的手上抓著另一枚血蠍子，身體還保持著發射的姿勢。曹闕失神的目光轉移到簾帳外，看到了韓子離被他嚇到發青的扭曲臉孔。
    “你為何……”
    他聽不到自己的聲音，他張了張嘴，想重新說出未說完的話，但他發現他竟發不出聲了……？
    “伏羲！”
    韓子離收起血蠍子，幾步便跑進帳內來到曹闕身旁，他緊緊抓住他的雙肩不斷搖晃，試圖將他的神智拉回。
    曹闕一臉呆滯，他一直張合著自己的嘴，仿佛想說些什麼，但韓子離卻一個字都沒聽到。
    “大夫！叫大夫來！”
    看到曹闕張開的嘴角開始流出殷紅的血，韓子離朝身後大聲吼著。還未來得及離開帥帳的戚大夫立刻走上前，捏住曹闕的手腕替他把脈。
    “怎麼樣了？他為什麼會吐血？？”
    韓子離額前青筋暴現，他一臉焦躁，仿佛要將眼前人吞下去般瞪著戚大夫。
    “曹軍師悲傷過度，鬱結於心，導致心脈受損，怕是影響到了聲線……”
    戚大夫摸摸斑白胡須，搖頭歎道。
    什麼？伏羲悲傷過度？受不起這打擊以致失聲？韓子離不可置信的轉頭看向曹闕，戚大夫說的是真的嗎……？
    曹闕終於停下了張合的嘴，無神的雙眼重新聚焦在顏碧天身上。他的臉龐泛起一抹淒麗的笑，好像那展翅於烈焰中的鳳凰，嬌豔動人。
    替顏碧天整了整有些淩亂的長衫，曹闕緩緩起身朝帳外走去。韓子離擔心他不知還會做什麼，趕緊跟上寸步不離的守在他身旁。
    半個時辰後。
    東方澈端坐於軍帳中被抓，但他並無掙紮。幾名大湮士兵將他鎖進了兵營中專門用來拷問俘虜奸細的臨時地窖裏。
    “東方澈！你假借救人為名，送毒藥害死顏帥為實！如今顏帥已被你毒害身亡，你還有何好解釋？！”
    葉凡坐在東方澈對麵，看著眼前這名白衣翩翩，此刻卻麵如死灰，毫無生氣的津國第一謀士，仇恨的怒火自心底熊熊燃燒起來。
    就因為此人，顏帥死了！就因為此人，軍師啞了！就因為此人，大湮將要亡國了！！
    眼前此人，是一切罪惡的根源！
    看著被綁在柱子上像被抽去靈魂般的東方澈，葉凡起身，拿起一旁桌上的刑具，對著那副贏弱身軀揚起了粗大的皮鞭……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