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緩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袖香紅腫的雙眼。看到我醒來，她驚喜的叫道：“堇姐姐，堇姐姐，你醒了？你還記不記得袖香？記不記得？”
    我微笑的撫著她的頭發道：“傻丫頭，當然記得了。”
    她帶著哭腔道：“堇姐姐你已經睡了五天了，我以為你又要和上次一樣失憶呢。”
    五天？我想起我暈前的事。滿院的火光，無數的箭雨，還有在我麵前放大的那張熟悉的臉。
    “葵。”我猛得坐了起來，“他死了是不是？還有洛琰，芮烯，他們怎麼樣了？袖香，告訴我。”
    “能殺死葵的方法隻有一種，可惜不是被箭射死。”
    聽到一陣調侃，仰頭望去，是嶼川，不，是葵，隻是他不再以金色麵具示人。再環視周圍，我的房間擠滿了人，洛琰，芮烯都好好的站在那裏，黎叔流著老淚囔囔“還好宮主您沒事”，大長老二長老也已經回來了，和三長老一起站在一邊。
    我看著葵問道：“那晚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你還能站在這兒？”
    袖香拉住我的手問：“堇姐姐，你竟都忘了嗎？那晚洛琰和芮烯各抱著一個人進門時我被嚇壞了，當時葵明明已經斷氣了，我們急著救治你，隻將他放在客房，結果第三天他竟醒了過來，又嚇我一大跳呢。說完轉過頭看著葵問，現在你該告訴我們到底是因為什麼吧？”
    我也奇怪的看向葵，他但笑不語。
    “那，我們不是被圍攻了嗎？怎麼逃脫的？”直覺令我不想再逼問他，轉而問了其他。
    洛琰將那晚的事描述了一遍。我滿臉驚詫，那個會發出銀色光芒的人是我嗎？真的是我嗎？我困難的咽了口口水，問道，不是說我即使發揮至高靈力時，光芒也隻是藍白色嗎？
    大長老撫著胡子站出來道：“照洛琰的描述，老朽想，或許是我們當初為宮主聚斂的靈氣純淨巨大，再加上宮主激動悲傷的情緒使然，宮主才會將靈力發揮至了極致，甚而比以往更甚，形成了銀無界。”
    銀無界？不可思議的低頭看著自己的手，許久，示意袖香幫我倒水，咽了幾口水後，我又問：“那櫟王呢？”
    芮烯道：“皇叔逃走了。許是當晚見形勢不對勁，便先逃走了。我竟一直不知皇叔存在著這樣的心。”芮烯緊緊拽著拳頭。櫟王的行為將過去芮烯對他的所有崇拜和尊敬摧毀得一幹二淨，他心中必是極痛苦的。
    不欲再提及此人，便轉向大長老，麵帶愧色道：“黎堇失信於長老，終究還是將堇宮卷入麻煩。實在抱歉。”
    三位長老忙作揖道：“宮主著實言重了。隻要宮主您沒事就好。”
    袖香俏皮一笑道：“就是就是，那日說的是不危害堇宮及堇姐姐你性命的事。你被抓了，我們自然是要想辦法的了。隻是等我們趕到時已晚了，局麵早已被堇姐姐你大發神功給控製了呢。”袖香這一句惹得眾從皆笑了起來。
    “好了好了，讓宮主再歇息歇息，各位先回房吧。”袖香開始趕人，於是眾人便各自離去。
    芮烯臨出門，回頭跑到我床前，扶住我的肩膀道：“我就要回宮了，堇，等我。我定要讓你與我一起。”那雙原本冰冷的雙眼中綻放出異色的光芒，如此驚人。
    冷烯說完離去，臨走前關上了門。
    輕歎一口氣，倒在床上。芮烯，我該拿你怎麼辦。
    歇了幾日，靈氣漸漸恢複，我也能下床活動了。芮烯準備著回宮事宜。他要走那日我依舊沒打算去送。
    躺在院中曬著太陽，袖香奇怪的問道：“堇姐姐，你真不去送嗎？”
    “嗯。”
    “袖香覺得奇怪呢，堇姐姐對於冷，呃，太子一直不同於我們，說起來有些嚴格呢。難道堇姐姐你早就知道他的身份了嗎？”
    我輕輕一笑，拈起一隻葡萄剝著皮道：“第一次見到他我便感覺此人不平凡了，不會穿衣，談吐優雅，很有教養，我料定此人非富即貴。在之後的相處中，從他的隻言片語，我便推斷出他必是皇族的人。如此對他總不會錯，不過是不為自己樹敵罷了。”
    袖香過來替我剝葡萄皮道：“堇姐姐眼力真好。不像袖香這麼笨，什麼都看不出來。”
    “太子，請快些上車吧。”後麵傳來杜威的聲音，我慌忙轉過頭去，滿麵驚慌，看到芮烯和慕容沅站在我們身後不遠處，芮烯冷冷的看著我，許久許久，他轉身離去。慕容沅一聲歎息，追了過去。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我嘲諷一笑，不錯，看不出喜怒，你學會控製情緒了。
    不多時慕容沅回來，調侃的說道：“太子讓我傳話呢，他說，你騙不了我，你對味道的感覺如此靈敏，不可能不知道我倆站在那許久。還是那句話，等我。”
    我大笑了起來，拍著桌子道：“不得了了，養大了一批狼，生生比我厲害了去了。”
    “騙什麼？騙誰？”袖香奇怪的問道。
    “騙你這小笨蛋咯。”慕容沅打趣道。二人又開始爭鬧了起來。
    歎氣著倒在躺椅上，看著刺眼的太陽，很久很久。
    其實我一直知道，即使是在現代我也未見得愛烯有多深，因此我才會選擇成全烯，讓他與那個對他事業有幫助的女人結婚。也知道隻是因為自己的自私，如此一隻烏龜般緩緩把頭伸出龜殼嚐試著親情以外的情感，卻在即將受到傷害時立即縮回龜殼。不願太愛，愛到失去自我。更不願讓任何人看到我的淚水。
    走在路上，男人總是走在女生的左邊，讓女人走在他的右手邊上。而心髒是偏左邊的。他們交疊的手離女人的心髒更近。這或許便是為什麼女人總是以男人為天，把他當作一切，奮不顧身去愛的原因。而我心髒長偏了，才不願意為了別人不顧一切嗎？
    而今我亦選擇成全芮烯，讓他心無旁鶩去當好一個儲君，未來的帝王，不論是出於前世的初衷，亦或是這一世依舊的自私。
    看過這麼一句話，跳舞吧，像沒有人欣賞一樣。唱歌吧，像沒有任何人聆聽一樣。幹活吧，像不需要錢一樣。生活吧，像今天是末日一樣。去愛吧，假裝不曾受過傷一樣。
    然而我卻無法做到這麼灑脫。我想如果有什麼東西能夠永恒，那隻是消失。
    ——「上卷·緣起·落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