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一笑，將簪子固定好，隨著瑤衣去了禦花園。其實進宮那會就聽說，靜幽閣離禦花園挺近。隻是靜幽閣自帶了花園，我本是沒什麼心思出門的，卻不想被這浮華的屋子給壓迫著，便動了這念頭。
     瑤衣帶著我七繞八拐的走了有一會，周圍的景致才變得廣闊。眼前出現了一大片的湖泊，比靜幽閣的大出好幾翻，湖水也清澈的讓人心曠神怡，連水麵泛起的漣漪都變得有些可愛了。
     我挑了個亭子作為休憩的地方，讓瑤衣取了帶來的點心，便開始逗魚兒玩。在如此美麗的地方休息，連心情都變得輕鬆了不少。如此一呆便是一個早晨……到晌午的時候，我懶散的伏在圍欄上望著天空，突然奇想的說想在這邊用膳……瑤衣沒有反對，輕笑著說了句：我去弄些吃的。
     其實，我原本不打算在此用膳的。不過難得出門，又是風景如畫，怎舍得浪費了此良辰美景？隻是已經過去快小半個時辰了，卻也沒見瑤衣回來，不免讓我有些焦躁，而且五髒廟裏麵的饞蟲也開始鬧騰了……
     罷了，回去吧。心中有些悶悶的想著，隨手整理了下衣衫，便從剛來時的路尋回去。
    
     是宮廷的亭台樓閣太多嗎？明明記得是剛才來時的路，為何繞了半天還是沒到靜幽閣呢？加快了行徑的腳步，卻發現自己來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心中莫名的開始焦躁，瑤衣回去，若找不到我一定擔心死了。怎麼辦？怎麼辦呢？突然有些生氣自己的心不在焉，怎麼剛來的時候就沒好好記路？現在都不知道瑤衣急成什麼樣了。若是驚動了皇上，又驚動了侍衛找人，怕在這後宮又多了絲敵意。
     正在我焦躁不安的時候，遠處傳來了一陣琴聲。熟悉的曲調，明明是我昨天彈的那首。在驚愕的同時，又是一陣喜悅。是何公子，他是太子的侍讀，一定知道靜幽閣的位置，讓他送我回去，總比自己瞎撞的好。
     想罷，便往琴聲的方向尋去。沒兩步路，我便拐出了剛才略顯陰暗的小道。而我身處的位置依舊是在湖邊。至於是不是剛才的湖，我就不得而知了……
     琴聲從遠處悠揚的傳來，望去，是一座落在水上的涼亭。亭子一邊靠著岸，是依水而建的。而岸邊的地麵都是用青磚鋪設過的，顯得很整潔。
     一青衣女子在琴聲中起舞，長袖翻飛，美若天仙。一抬手一回旋是如此的宛若天成，和琴音配合的是如此的如夢如幻……若不是舞中幾處動作銜接的有些僵硬，加上此曲不過是昨日戲作，怕會被認作是排練了很久的。正是如此的一絲瑕疵，才讓我驚訝於這青衣女子的舞技。
     第一次聽過的曲子便能舞的如此攝人心魂，不得不歎。怕是瑤衣也很難做到吧？宮中真是能人輩出。嘴角微揚，淺笑自己竟也學會攀比了？
     曲子在滑音中結束，青衣女子將手中的綢帶輕柔的甩出，似翻飛的蝴蝶般結束了這支舞，低眉淺笑的最後一個動作，則完美的呈現了女子的嬌柔。外人看來或許是很完美的一幕，卻讓我覺得是最大的敗筆。能隨曲子起舞，舞的美輪美奐是一種技巧，隻是無法領悟曲意，再美不過是一種浮華罷了。
     曲子的前半段是踏青的歡愉，是幸福快樂的生活點滴，多柔美也不為過，敗就敗在最後的小轉，那份憂傷，那份落寞，怎能低眉淺笑呢？
     亭中另外的兩位青年人則有些癡呆的望著那女子，被驚豔了？也對，如斯美人，換了是我也是會被勾魂的。低眉長歎口氣：“可惜，著實可惜。”
     “可惜什麼？”是我太過投入於歎息？為何連身邊有人也不曾察覺。看到何公子眼中略帶的笑意，有些局促不安。
     “問你話呢，哪來的丫頭，不懂規矩。”何公子身後的一寶藍衣著的男子有些不滿的喊道。
     該如何編排我的來由？我總不能說自己就是新封的德妃，然後迷路了吧？況且眼前這四位的身份就有點玄，那位女子的打扮怕是賜給誰的舞姬，何公子算是相識。剩下兩位九成是皇子身份，這種時辰在禦花園彈琴跳舞的，還能有誰？遇到這種狀況，有自己侍女的陪同下還好說，若無，被傳個私會皇子的謠言，就夠受了……
     “六皇子……我看這丫頭麵生，怕是新進宮的。”正在我左思右想的時候，何公子開口幫我解圍。
     “恩？”六皇子李穆有些不解的輕哼了一下。也是，皇子身份，除了幾個經常在麵前走動的人，哪知道誰是誰啊，宮中侍女不都是成千上百的嗎？
     “回皇子殿下……”福身請安，既然已經遇上了，又不想惹是非的我，隻好開始編謊：“奴婢是隨德妃娘娘一起進宮的，名喚瑤衣。娘娘今兒一時興起想要遊園，女婢便隨著來了。剛才，娘娘說想在花園用膳，讓奴婢去準備，不想卻迷了路。恰巧聽見此處有琴聲，便過來看看。不知兩位皇子是否能派人給瑤衣帶個路？”其實也不算是謊言，尋思了半天才勉強將這個前因給圓了。
     依舊保持著垂首，隻是用餘光偷偷打量著前麵的人，不知是否能蒙騙過去。而在聽完我的話後，兩皇子看我的眼神中多了份尋思。最先開口的是另一個穿藏青色袍子的人：“你說，新進的那個德妃在禦花園？”驚喜？錯愕？為何聽出這樣的情緒。
     “五皇子……”何公子輕聲喚了一聲男子，以提醒他失態了。在下一瞬，我卻讀到了他眼中越發深邃的笑意。“銘夜鬥膽，請問瑤衣姑娘，剛才為何說可惜。是夢蝶姑娘跳的不好？”
    無奈輕笑。何公子，您是在幫我解圍嗎？為何那話是那麼的耐人尋味呢？
     “奴婢不敢。”故作驚慌，將頭埋得更低。聲音中的那絲顫抖連我自己聽了都有些動容，不知是否能打消何公子刨根究底的心思。這種情況下，總是說多錯多。而且，如今都說了是德妃身邊的丫頭了，總不能開口走人吧？兩皇子的身份擺在這，就算是皇上身邊的宮人都不敢造次。我還能怎麼著？要怪，就怪自己不該尋過來。
     “此曲是姑娘所作，姑娘怎能說不敢呢？”何公子語中的笑意更深了。
     “公子謬言了，奴婢隻是娘娘身邊的丫頭，怎能說作曲？隻是信手撥弄而已……”不冷不熱的回答，何公子，你這是為何？我引你做知音，你想害我不成？
     “信手撥弄便已如此驚豔我等，若認真彈奏，會是如何的驚人呢？”聞聲，是五皇子。正思索著如何應對，忽然的，下顎被一隻手鉗製住，強迫性的抬頭。有些驚愕，被迫不得不與這隻手的主人——五皇子李溱對視。
     這樣的動作十分輕挑，十分曖昧，而我卻不能反抗，因為我現在的身份是德妃身邊的丫頭——瑤衣。明顯感覺到其餘三人同樣驚訝的神色，我有些不滿的望著五皇子。而他的眼中更多的是不可置信，驚呆。驚豔於我的容貌嗎？這臉真的是個禍害呢。
     “丫頭都如此傾國傾城，我對水珊藍真是越來越有興趣了。”李溱大笑著放開手，後退幾步。
     “五皇子，您失態了。”何公子輕聲提醒，聽不出喜怒，隻是語氣冷到了極點。而李溱在何公子的提醒中，略帶輕蔑的看了我一眼。
     一時，無人發聲，氣氛著實有些尷尬。怎樣才能脫身離開，又不讓人懷疑成了我現在唯一思考的問題。略有所思的望了眼何公子，不解為何如此針對於我？……
     “瑤衣姑娘……”一絲輕柔的女聲傳進我的耳朵，弱弱的，惹人憐惜。抬眼望去，是剛才被喚作夢蝶的女子。
     見我看她，她便低頭輕言，“聽……何公子所言，曲子是姑娘所做。又是才藝雙絕的德妃娘娘身邊的人，想必對舞藝方麵也有些造詣吧。既是如此，瑤衣姑娘對夢蝶剛才的舞蹈定有些看法，不妨讓夢蝶聽聽，好讓我也更精進些。還望姑娘不吝賜教。”最難消受美人恩，我終於明白此話的真諦了。暗歎一聲，好一個厲害的夢蝶，那番話我承也不對，不承也不對。宮廷，把人都磨礪的如此犀利了嗎？
     “如君所願……”我本不是在乎名利的人，隻是想要在這宮廷好好的活下去，不爭怕是不行的。既然我必須保住這個“才藝雙絕”的名號，那麼我身邊的“瑤衣”必須也有些造詣。夢蝶，竟然那麼準確的捏住了我的軟肋，實在有些寒意。
     接過綢帶，輕揚的甩出，起舞……與此同時，琴聲完美的附和著。望向彈琴的人，心中不免有份失落。何銘夜，何公子，這就是你要的嗎？收回心思，卻無法收回那份失落。隨著記憶將剛才夢蝶姑娘的舞步重複，隻是在幾處銜接的地方稍稍改動，讓舞蹈看上去更加的連貫……
     本到了小轉的地方，琴聲卻沒有小轉的跡象，而是隨著滑音再次讓曲調變得明亮。輕揚嘴角，心中冷嘲一聲：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