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很疼。像是被撕裂成了兩半。
    靈魂深處的空洞感。
    有什麼…消失了…
    他失去了自己的半身…
    以最快的速度從東方趕過來，安奈爾一頭撞進星耀殿裏。
    路西菲爾正坐在長椅上，正望著放在麵前小幾上的一柄長劍出神。
    安奈爾喘著氣：“菲涅爾呢？”
    路西菲爾的眼神閃了閃，沒有說話。
    安奈爾的臉色變得很難看。他上前跳上小幾，一腳把那柄長劍踢飛出去。長劍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弧線，路西菲爾的視線隨著那道弧線轉動。
    安奈爾抓著路西菲爾的肩，把他的身體搬了回來，與他視線相對：“我問你，菲涅爾呢？”
    “不知道。”路西菲爾仿佛才回過神一樣，他盯著安奈爾，悠悠地說，“我找不到他。”
    安奈爾抓著路西菲爾肩膀的手徒然用力。他的眼睛裏像是有火焰會噴出來。
    “不知道？”安奈爾的表情有點呆滯，他輕聲反問道，“什麼叫你不知道？找不到菲涅爾是什麼意思？”
    路西菲爾的表情很淡，他拂開安奈爾的手：“我找不到菲涅爾的靈。”
    安奈爾覺得很奇怪，明明路西菲爾說的每一個字他都能聽明白，可是當這些字合在一起的時候他卻不能理解它們的意思了。
    安奈爾很僵硬地笑了笑，有些虛弱地說：“你在說什麼？怎麼我好像不是很明白。為什麼會找不到？怎麼可能找不到？”他頓了頓，突然變得激動起來，“你在騙我！是的，你絕對在撒謊！”他用力揮著手，仿佛這樣就能把剛剛路西菲爾說的那些話趕出記憶。
    安奈爾喃喃著自言自語，聲音很低，路西菲爾沒聽清。倏地，安奈爾抬起頭望著路西菲爾，他的表情很混亂，害怕又憤怒，期待又絕望。
    “你在騙我，對不對？”安奈爾死死的盯著路西菲爾，眼睛瞪得很大，眼角卻又淚水滑下，“你一定知道的，菲涅爾在哪兒…你告訴我，好不好？”
    路西菲爾看著安奈爾不說話，這份沉默讓安奈爾眼裏僅剩的一點兒光芒也暗淡下去。他的表情變得空洞起來。
    “不會的，不會的。”安奈爾整個人軟了下來。他跪坐在那裏，表情第一次那麼沉靜，沉靜得沒有一絲生氣。他小聲地呢喃，像是在安慰著自己，“一定是我弄錯了。我們是一體的，如果我還在，那麼菲涅爾就不會有事…一定是我弄錯了。”
    路西菲爾的呼吸猛地一窒。他覺得自己的心髒像是被人用手捏住了，壓迫著不讓它跳動。他緊張地望著安奈爾，覺得自己的聲音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難聽過。“你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安奈爾抬起頭，看著路西菲爾笑得很難看。他現在這麼難受，別人也不要想好過。“菲涅爾消失了，不見了。我感覺不到他了。”他流著淚，表情很悲傷，看著路西菲爾的眼裏卻帶著惡意，“我感覺不到他了，這隻有一種可能，他…”
    “閉嘴！”路西菲爾站了起來，他一把抓住安奈爾的前襟把他提了起來，“不準你這麼說菲涅爾！”他鬆開手，搡了安奈爾一下，安奈爾一下子摔倒在地上。
    路西菲爾焦躁地走來走去，像是在安奈爾，又像是在安慰自己：“他不會有事的。是的是的，盤古大人給他的那件東西會保護好他的。一定是有什麼特殊的原因，我知道。我會找到他的。他答應過我的。”
    安奈爾笑，聲音嘶啞。他嘲諷地看著路西菲爾，帶著恨：“你沒保護好他。”
    路西菲爾的臉色白了一下。
    “是你的錯。”安奈爾給予最後一擊，“你害死了他。”
    路西菲爾的臉色更白了，他晃了晃，又站穩了。他看著安奈爾，神情堅定：“我會找到他的。”
    “不用了。”安奈爾站起來，搖搖晃晃地朝外走去，“不會再讓你們見麵了。永遠。”
    ………………
    陽光和煦，暖風陣陣。
    水流唱著歌，叮叮咚咚地從回廊下流過。
    回廊的盡頭，在樹木的掩映下，八角亭寶藍色的琉璃瓦顯得分外漂亮。
    亭內，耶和華和盤古相對而坐下著棋。
    盤古撚起一顆棋子，輕輕地放下，玉石製成的棋子與棋盤相撞發出清脆的聲響。他悠閑地端起一旁茶抿了一口，看著耶和華愁眉苦臉地望著剛剛盤活的棋子又一次陷入了絕境。
    一陣風吹過，古樸的木質風鈴發出悅耳的叮鈴聲。
    沿著鈴聲一路走來，路西菲爾看見的便是這幅寧靜致遠的景象。
    在看見路西菲爾的瞬間，耶和華的表情變得興奮起來。“路西菲爾，你來啦。”他轉過頭，看著盤古，“你看，路西菲爾來啦，這盤棋就算和局吧。”
    盤古挑眉，不置可否。耶和華直接當他默認了。一揮手，所有的棋子變自主飛回棋盒裏。
    “父神。大人。”路西菲爾行禮。
    盤古點點頭：“來啦。坐吧”
    路西菲爾躬身致謝後坐下。“這次來是想問大人一件事。”
    手指敲擊著桌麵，盤古道：“我知道你要問什麼。”他看著路西菲爾，“我不會告訴你的。”
    路西菲爾臉色變了變：“為什麼？”
    “這是對你的懲罰。”
    路西菲爾不解：“我做了什麼…”
    盤古見路西菲爾的疑惑不似作假，便在歎了口氣後說：“路西菲爾，你太過驕傲了。”製止了想說什麼的路西菲爾，他接著道，“你自己心裏清楚，除了那幾個特殊的，你眼裏還看得見誰？你看不起彌賽亞，覺得他甚至算不上威脅，你自以為是地以為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中，你覺得你的計劃完美無缺。你明知道彌賽亞背著你在做小動作卻不去理會。可是現在呢，你的疏忽讓你失去了菲涅爾。”
    路西菲爾垂下眼瞼，他抿抿唇，沒有說話。
    “莉莉絲當初為什麼會離開，菲涅爾的本體是什麼，你以為這些除了你就真的沒人知道了？天底下哪裏有能包得住火的紙？彌賽亞曾經去過多少次魔界，你知道嗎？彌賽亞看過《光耀史記》了，你又知道嗎？”
    路西菲爾猛地抬眼，他看看盤古，又轉頭看看耶和華。“他怎麼可能看過《光耀史記》…”
    “他又怎麼不可能了？”盤古反問，“你以為給《光耀史記》設下借閱限製就行了？彌賽亞是你計劃中最重要的一個角色，可你對他卻毫無關注。你不知道的事情還多著呢。”
    “我…”路西菲爾垂下頭，臉色蒼白一片，“抱歉。”他站起身，整個人看上去憔悴不堪，“我先走了。”
    從未見過路西菲爾如此失態的耶和華不忍心地拉住了他：“路西菲爾，沒事的。菲涅爾很好。你不用擔心。”
    “嗯。”路西菲爾點點頭，得到了確切的消息讓他覺得輕鬆了不少。他朝耶和華笑了笑，“謝謝父神，這是我最近聽到的最值得高興的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