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0)章 始皇陵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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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說始皇陵墓裏機關重重,思韻一開始還不信,這次進去,才知道自己死一百次還嫌少,每次都是韓寅及時反應過來,抱住她飛身離開,身法好得和上官若有得一拚。不知道為什麼,這幾日,思韻思念他的次數有增無減。
思韻正納悶韓寅何時擁有那麼好的身法,就看見一個巨大的火球朝自己滾來。下一秒,她就被韓寅抱著飛身離開,躍到安全地帶。
“女人,你能不能不要發呆了”
思韻這才回過神來,想著還不是你自己死活要跟來,趕都趕不走,就看見韓寅健步如飛地走在她的身前,心裏有一陣小小的感動。
巨石門口,洞口的黑衣人拿下放置於凹槽內的玉石,收於袖中,緩步進入。
巨門裏的機關真的是詭異莫測,稍不留神,就遭埋伏。向來火爆的小魔女脾氣已經上來了,
“這個死老頭,死了還讓人不得安歇,弄那麼多頗玩意兒幹嘛?”
她這話一出口,就被韓寅拽到一旁,然後前方突然射出數十枝巨箭,她剛剛站著地方身後的麻袋變成了蜂窩狀,立馬閉嘴。
越往裏走空氣越是渾濁,思韻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麵,前麵韓寅的形象突然變得高大起來。“你來過這裏?”
“沒有,但是卻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
“聽說隻有田氏後人才有操控那父之蹄的法力,那你……”
“我確實不姓韓”紫發公子埋下了頭。
思韻突然覺得很愧疚,又引到了他的傷心處,看著麵前黯然神傷的少年,特豪邁地猛拍他的肩,“都說了姐姐會照顧你的,你還擔心什麼?”
下一秒,韓寅就詭異地把她摟在懷裏,
“那……姐姐帶不帶親親?”他笑得很放肆,兩眼彎彎,一肚子壞水。小魔女頭上三堆火苗。
“咦,前麵有塊石碑,快過去看看”思韻不著痕跡地從他身旁溜開。
韓寅摸摸下巴,笑得很輕佻。
“這石碑上說,要將玉玲瓏和那父之蹄再一次置於石室兩側……”
“糟了,剛剛隻記得拿琴,那塊玉石忘記拿了”
“等等,這此左邊的凹槽似乎不像是放置那父之蹄的”
兩人同時抬頭,借著微弱的光亮,看到石室門口的左側,是一個一人身高左右的凹槽。
“難不成……我們漏了什麼重要東西?”
石碑的最後,寫著八個模樣怪異的字,韓寅看了,久久都沒有出聲,直接往回走。
“等等……你去哪裏?”
韓寅回過頭,幽暗的燭光下,清秀的臉更顯瘦削,他把頭埋得很低,
“姐姐,你在這個世界上,有沒有什麼特別想要的東西?”
思韻被他這樣一問愣住了,笑嘻嘻地說,金銀珠寶、美食美男,她都來者不拒。
“那你最想要知道什麼?”韓寅的聲音很低沉。
“我的生世”
“這石室裏麵放的是陽文虎符,拿到它,可以打開藏書閣裏各個朝代的書卷記錄”
“哇,那麼神氣,那我要拿到它”
“隻有同時得到陽文虎符和陰文虎符,才能夠打開位於中央的巨門,也是始皇真正的墓穴所在地。不過,我沒有自信我們可以活著走出去”
“那我們就不要找陰文虎符了,拿了陽文虎符就快出去吧,你怎麼識得那麼多的先秦古字?”
“以前看過類似書籍”韓寅答得有氣無力。
“那接下來我們怎麼辦?”
韓寅沉默了許久,才說出一句話,“把我敲暈”
思韻瞪大了眼睛,“開什麼玩笑,別想我待會兒背著你出去”
“少廢話,再不動手我就要後悔了”他的聲音似在掙紮。
思韻愣了愣,“你怎麼關鍵時刻犯傻呀,我們不是說好一起活著走出去的嗎?”
韓寅的笑容雲淡風輕,“我不願意,也許他願意”,說完就自己往石柱上撞,立馬暈了過去。
思韻急急跑上去,“韓大傻,不帶這樣的,憑什麼我背著你出去呀”
韓寅的額上仍有血跡,不過他馬上醒了過來,
“我這是在哪裏?”他的聲音很虛弱。
“我們已經到了陽文虎符麵前了,它就在這個石室裏麵,這是你方才告訴我的”
韓寅起身,思韻扶著他去看那塊石碑。看完之後,他笑得特灑脫,
“姐姐,把玉玲瓏放上去吧”
思韻一愣,照做了,“可左邊要放什麼?”
韓寅笑得淡然,“答應我,要好好活下去”
石洞裏,巨門前,空氣是昏暗的灰黑色,星星般的燭火不足以照亮他們周圍的世界,在這一片巨大的黑暗裏,火光顯得那麼弱小。就好像在世為人,終究逃不開命運的枷鎖。
思韻楞了一瞬,就看見韓寅朝著左邊的凹槽走去,他的腳步很輕快,臉上帶著釋然。思韻像是突然明白了什麼,瘋一樣地跑上去,想抱住他,可是來不及了。玉玲瓏的周身發出耀眼的光芒,左邊的凹槽也有金光大片滲出,韓寅整個人被埋在一片絢爛之中,光線明亮得睜不開眼。
“這一世,認識你很高興”在一片金光中,他泛紫的雙瞳含笑看著她,仿若看見了這世間唯一的美麗。
“韓寅,你別——”她想喊出聲,可嗓子卻痛苦得開不了口。
金光正慢慢地將韓寅吞噬,他的微笑融化在漸弱的明亮之中。
可以成為你的空氣,飄散在有你的每一處,也未嚐不是一種幸福,雖然你從不回頭,可我永遠在你背後默默守候,直到地老天荒、海枯石爛。
這一世,我終究達成了你的心願。人生在世,浮華如過眼雲煙,能留下永恒的回憶,便是最美的。姐姐,你不要哭,因為我成全了你的幸福,也成全了自己。快樂著你的快樂,所以追逐著你的追逐。
小軒窗,
正梳妝,
一簾清風空惆悵。
不思量,
自難忘,
離傷無處話淒涼,
院外桃花依舊,惟淚千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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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光漸漸消散的時候,滿世界隻餘一片黑暗,左右兩側的凹槽被填滿,石室的巨門緩緩打開。
思韻無力地坐在地上,似是被抽了魂魄,茫然地看著前方,臉上已經濕透一片。
那個蟬鳴夏夜吵著要學吹簫的少年,那個為了保護她被刺三劍的少年,那個為了成全她灰飛煙滅的少年。
直到很久以後,思韻才明白,那父之蹄根本不是一架古琴、一塊玉石,而是前世的一縷芳魂,遊蕩在這個世界,找尋真愛。如果這世他未尋得,代價就是魂飛魄散、灰飛煙滅。
也是之後,她知道了那日石碑上的最後八個字,
——“人琴合一,永不超脫”。
悲傷如潮水般像她襲來,一個接一個的浪花猛烈拍向她,她卻渾然未知,隻是茫然地望著前方,因為她的任性,失去了一條鮮活的生命。之後長久的一段時間裏,她一直處於一種極端自責的消極狀態下,全然沒了小魔女當年的霸氣。
“你倒是很癡情啊”直到有人的聲音驚醒了她的回憶。
思韻大驚,抬頭,看見的是巨石門口的蒙麵男子,她想起身,卻發現腿腳不聽使喚。蒙麵男子步步逼近,思韻隻能舉起匕首,朝自己的小腿猛紮,以此喚來知覺。
還好在他距她一步之遙的時候,她一個翻身,跳出一丈遠,隻是落地的時候,腿腳一股鑽心般的疼痛。
“嗬嗬,小丫頭倒是挺勇敢,不過待會兒可沒那麼好運”那人作勢要來搶陽文虎符。
思韻快一個身法奪得虎符,剛拿下,整個石洞就搖搖欲墜起來。
“不好——你觸動了機關”
那人正要朝她撲過來,思韻忽然重心不穩,直直往後倒下去,掉入一片冰水之中,加上腿腳受傷,在水裏撲騰了幾下,想著韓寅從此不再孤單,意識就漸漸模糊了。
在朦朦朧朧之際,她好像看到了上官若焦急的臉,在一片水霧中,她笑了,原來自己彌留之際,還是忠於自己的內心。也許隻有等她離開這個繁擾的塵世,她才能活得更灑脫。
她做了個很長的夢,夢裏有重亦軒、韓寅、上官若、海棠、老狐狸、月容水、柳姿……所有她記得不記得的人通通都朝著她笑,重亦軒笑得很苦,說你今世負了我,唯有來世再報。韓寅笑得很稚嫩,說姐姐抱歉,不能再讓你照顧了。海棠笑得很難受,說你為什麼要害死他。最後的上官若笑得很溫柔,也很苦澀,他的嘴巴一張一合在說著什麼,可思韻無論怎樣使勁都聽不清楚。
在夢裏,她唯有緊緊抓住上官若的袖子,就像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若哥哥,若哥哥……別拋棄韻兒”
手中真實的觸感喚醒了她的意識,睜眼,發現自己正緊緊拽住一團白色的布料,抬頭,看見的是一雙滿溢擔憂之色的墨黑雙眸,此刻自己正依偎在他的懷裏。
“韻兒,你終於醒了,還冷嗎?”
思韻這才發現,自己正被他緊緊抱著,但周身仍是止不住的寒意。
“韓寅死了”她喃喃地說著。
上官若的臉上閃過驚訝之色,很快恢複平靜,
“我知道你很難過,但是我們要先想辦法離開這裏,好嗎?”
思韻點點頭,艱難地起身,發現自己的小腿已被人用布條綁好,止住了出血。隻是走路仍不方便。
“韻兒……是我不好……以後不要再傷害自己了,我看了會難過”他望進她的雙眸,與她雙手交握,扶著她緩緩往前走。
思韻點點頭,眼前卻是模糊了。
這是一片荒涼的田野,天還未亮,隻有幾隻北雁的哀號。蒼穹中幾顆昏暗的星辰,發出微弱的光芒,靜謐地望著田野上的人。思韻摸著懷裏的陽文虎符,淚流得更多了。
韓寅,此刻,你是不是在天邊為我祝福?
思韻的體力很不好,最後實在走不動了,幹脆一下子坐在地上,看著麵前白衣飄飄的上官若。
“我實在不行了,讓我歇歇吧,要走你自己走”
上官若微蹙眉,“韻兒,都什麼時候了,還說如此任性的話”
下一刻,她就被打橫抱起,靠在上官若的懷裏。聞到熟悉的清香,她的淚再也止不住了,像斷了線的珠子,一顆一顆全落了下來。
上官若不理她,直接抱著她飛起來,飛過了片片荒野,掠過了匆匆人生。她在他的懷裏哽咽,希望此刻就是永恒,她永遠是個長不大的孩子,隻和自己所愛的人浪跡天涯。
夢醒時分,逝者如斯
回首往昔,魂斷流年。
直到東邊泛起了魚肚白,他們才回到長安城內的客棧,為了方便照顧她,上官若在請大夫替她把過脈之後,就在她房間裏的椅子上睡了,思韻也沒說什麼。隻是兩眼無神地望著天花板,任心痛一陣一陣的襲來。
“還睡不著嗎?”坐在椅子上的上官若替她掖了掖被角。
思韻點點頭,翻了一個身,背朝他。就在上官若以為她睡著的時候,她開了口,“我怕醒來的時候又是一個人”
上官若一怔,伸進被子裏去找她的手,把她的手平放在自己的掌心,十指相扣,“絕對不會的,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思韻的心裏暖暖的,在床上又裝睡了很久,才敢翻身偷看床旁上官若的睡顏,英氣的劍眉,彎而長的睫毛,挺拔的鼻梁,還有那張時而讓她開懷大笑,時而讓她悲痛欲絕的性感薄唇。思韻看了很久,才發現蝴蝶姐姐的一張臉真的是粉雕玉琢、渾然天成般的好看。
“還沒看夠嗎?”他依舊沒有睜眼。
思韻連忙用右手把被子罩在頭上,左手卻是被他握得更緊了。
直到街外的喧囂擾了她的美夢,她才清醒過來,卻發現椅子早就空了,苦澀地笑笑,自己又做了個不願醒來的夢。
思韻在床上發了很長時間的呆,直到房門被人打開,露出一個小小的腦袋。她定睛一看,竟然是上官瑤,心裏又是一陣酸澀。
“我爹說她給你買早飯去了,說怕你醒來的時候找不見他會難過,讓我跟你說一聲”奶聲奶氣的聲音,小小的臉上明顯露出不友善的神色。
不一會兒,上官若回來了。
見她就隻著褻衣躺在床上發呆,放下手中點心,輕聲責備她,“這樣要著涼的”剛欲幫她披上外衣,就被思韻一手揮開了,
“你出去,我現在不想看見你”
上官若愣了楞,仍是固執地幫她披上外衣,思韻像毫無生氣的精致瓷娃娃般任她擺弄,也不推拒。他在她床前站了很久,最後關照一句,
“點心我放桌上了,冷了不好吃。我就在隔壁,有事可以叫我”
他才出了房間,替她關上房門。
思韻緊緊地把外衣用力裹在身上,衣服上還留有他的體溫,可是一想到其他女人有了他的孩子,她更難過了。窗戶被打開來透氣,初秋的涼風吹進房間,思韻更冷了,用盡全力裹住自己一顆冰冷的心。
這幾天小魔女的胃口很不好,吃得很少,睡得也很少,醒著的大多數時候心情煩躁。上官若天天在她房裏陪著她過夜,當然是在椅子上,她也隻有等他睡著的時候,才敢盡情地貪戀他的容顏。
又一個十幾天過去,他們之間的對話客套得不能再客套。上官若一反常態,惜字如金,隻細心照顧她,再無他言。思韻有時候很想問他,既然那麼不喜歡陪著她,完全可以離開。可是猶豫了幾次之後,仍是不知如何開口。
這期間,風凝來看過她一次,那個妖嬈的紫衣女子一見著她,就大驚小怪,“哎呀呀,小美人怎麼消瘦成了這樣,蝴蝶沒有天天晚上滋潤你嗎?”
思韻止住要罵街的衝動,隻淡淡說了一句,
“我最近胃口不好”
風凝望著桌上一大堆沒怎麼動過的食物,歎口氣,
“真不明白你們兩個人怎麼了,從三年前開始就這樣。他一個大男人,又買菜又燒飯又陪夜的,還天天受你氣不吭一聲,我都懷疑他是不是上官蝴蝶了”
風凝甩下這句話就走了,思韻低下頭,心裏更難過了。
當晚,上官若又來陪夜。
思韻背對著他,話說得有氣無力,
“這幾天打擾上官公子,真是抱歉——”
“你是想走了麼?”他的話語淡淡的。
思韻點點頭,“我也好得差不多了,不想再留在這裏拖累你,我一個人也能回如月閣”
後麵的人沒了聲音。
“今天我想自己睡,你去看著瑤兒吧”
後麵依舊沒有動靜,她剛想回頭,就被人狠狠扯入了懷裏,
“還有什麼殘忍的話來傷害我,都說出來吧”
思韻被他抱得透不過氣來,也不掙紮,
“你知道的,有人比我更需要你”
“沒有人”
“那好——我的存在對你來說是個負擔,不如——”
話未說完,上官若就狠狠吻上了她微涼的唇。她沒有抗拒,也沒有回應,隻任他攻城略地。
“我知道的,你說這些話的時候,比我更難過”許久之後,他這樣說。
思韻不語,“即使被你討厭,我也要把你綁回憶雪莊”他的語氣決絕。
思韻大驚,看見的卻是他柔若春風般的雙眸,
“我不想孩子未出生就看不見爹”
思韻驚訝得用手捂住嘴,卻被上官若摟得更緊了,
“所以,不要再騙自己了,你明明沒有我就活得很痛苦,為什麼還要這樣折磨自己?”
思韻已經忍不住抽泣起來,“原來你都知道了……”
上官若摸摸她的頭,萬分寵溺,
“其實孩子的娘親很愛他爹的,是嗎?”
思韻點點頭,泣不成聲。
“所以,以後不要再說任性的話,傷我的時候更傷你自己”
“可瑤兒怎麼辦?”
“他和我沒有關係,但我不能放下他不管,你……願意信我麼?”他的語氣裏有絲緊張。
思韻今晚隻會做點頭的動作,“回到憶雪莊,你需要做的事,就是把所有事情交給我,安心養胎,好麼?”
思韻又被感動得一塌糊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上官若又故意使壞,蹲下來對著她的肚子說,
“兒子,你爹從來沒看過哭得那麼醜的娘親”
思韻的粉拳砸在他的懷裏,被他一把捏住,
“韻兒,我命令你,從現在開始,什麼都不許亂想,隻管好好看著你的俊相公,天天對他說一遍我愛你”
思韻被他逗笑了,頭埋在他的懷裏就再也不肯出來了。
“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兒子可要變傻的”上官若繼續逗她。
“我才不要養兒子,這世界上有你這麼個男人夠討厭了”
“原來你喜歡討厭的男人,娘子的嗜好真獨特”
很多時候,思韻非常討厭上官若的自大,什麼事都他自己拿決定,自己被傷害得體無完膚,也要護她周全。可是更多的,如果沒有他的自戀自大,也許他永遠不會明白自己的心意。
那天晚上,上官若心滿意足地抱著孩子他媽入了夢鄉。夢裏麵,思韻看見一個穿著漂亮紅衫的小女孩,脆生生地叫他娘,她可高興了,剛想跑過去抱她,就被身後人揪住了耳朵,
“韻兒,再不去燒飯,我就要餓死了”
然後她回頭,看見一個頂著大皮球的花蝴蝶,走路十分費力,她就樂開了花,在他漂亮的臉上重重一捏,就跳得老遠。
“蝴蝶姐姐真好,生孩子的事也歸你管,這次我想要個兒子”
上官蝴蝶哭喪著一張臉,表情痛苦到了極致,
“做女人真痛苦,韻兒,你以後不要碰我了”
………………
幕臨夜來風雨聲,夢裏花落知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