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相逢兩夢裏 第二十六章 拜月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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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月教向來都是與世無爭的教派,它建在幽冥穀,幽冥穀險象環生,極少有人去拜訪。
然而,人們很少去拜月教還有一個原因,是人們無法占破他們的陣法。
凡是去拜月教,必須先破其陣。
拜月教教主弄月生性怪癖,為人孤傲,亦正亦邪,很少在江湖中走動,卻知道江湖所發生的每一件事,天文地理無一不精,占星布陣,深不可測。
天下第一神醫是玉靈樞,但很少有人知道,拜月教教主的醫術造詣與那玉靈樞相比,還有過之而不及。
拜月教向來冷清,從不臣服於任何一個教派,就像世外之地,武林中無論黑道白道,都想親眼見見這位傳說中的孤傲教主,但因為破不了弄月的陣法而無功而返。
但是,三年前,終於有人破解了弄月的陣法,那個人,就是烈火宮宮主烈雲兒。
烈雲兒與楚天殤,雲雨,雲雪走了大半天,終於到了幽冥穀。
楚天殤似乎這才明白,烈雲兒說要找的人,應該就是弄月。
幽冥穀地形陡峭,走過了一片石海,經過鬱鬱蔥蔥的竹林,便來到一片煙霧蒙蒙的山穀。
倘若是輕功不好的普通人,在經過石海的時候,會因為重心不穩,從石海上掉落,粉身碎骨。
經過蒙蒙霧氣,眼前的景象令楚天殤吃驚不少。
一片火紅的荷花布滿整個池塘,雖說現在已入秋,但這裏的荷花依舊爭相鬥豔,宛若一幅用心勾勒的風景圖畫。
有人說,幽冥穀陰氣重重,險象環生,沒有光亮,但此時的荷花在陽光的沐浴下嬌態萬千,周圍蒼蔥的古樹將荷花池環繞,鳥鳴陣陣,花香四溢,溫和的光線將古樹的枝影打落在荷花池中,斑駁生痕,寧靜風雅,宛如仙境。
楚天殤以及雲雨,雲雪望著美麗的仿佛不似人間的景象,早已深陷其中。
美麗的荷花池,仿佛沒有邊際。
灼灼其華,魅影默默水悠悠。
隻見烈雲兒足尖一點,飛躍空中,火紅的身影在荷花池上輕盈的旋轉舞動,宛若燃燒的幻影,肩上的幾縷紅色的絨毛迎風搖曳,火紅的長發如浮雲輕柔,在陽光的照耀下四處浮散,像是仙境池中最晶瑩的魂。
片片荷花仿佛受了主人的召喚,紛紛移至池水的兩側,而整片的荷花池中,展露出一條小道,筆直的通向前方。
"我們進去吧。”
烈雲兒的聲音極輕,宛如春風般柔和。
走過很長一段路,霧氣開始加重,隻見路的盡頭,有一個巨大的石碑。石碑後,仿佛是一片巨大的屏障,根本看不清後方的任何景象。
拜月教。
楚天殤剛想走進去,便被烈雲兒一股巨大的力道拉了回來。
烈雲兒輕笑道“這裏有陣法,不能進去。”
雲雨道“宮主,那可有解法?”
雲雪迅速抽出劍,向那巨大的屏障刺去,然而屏障仿佛有一股巨大的排斥力,將雲雪震飛了好幾米遠。
楚天殤與雲雨趕忙把雲雪扶了起來,此時,雲雪手中的劍似乎不停使喚,忽然間,劍脫離了雲雪的手,筆直的插入了旁邊的樹幹上。
好厲害的陣法!三人不禁心裏一驚。
楚天殤回頭望了望烈雲兒,他一動不動的站在屏障前,似乎在思索著什麼。
楚天殤拍了拍他,道“我說大美人,想出來了沒有?”
烈雲兒輕笑道“弄月教主,還真是煞費苦心。”
"天地五行,相生相克,地克水,水克火,火克風,風克天,天克地,金木水火土,無論什麼陣法都有缺陷。”
烈雲兒輕撫巨大的石碑,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弄月這次布的應該是水陣。”
烈雲兒的嘴角,露出一絲不屑的笑容。
"他以為,布了水陣,我就破不了了麼。”
烈雲兒拿起旁邊的幾根樹枝,在石碑麵前擺了起來,可楚天殤左看右看,也看不出他擺的是什麼形狀。
烈雲兒擺完了樹枝,抽出楚天殤身上的鳳凰劍,筆直的插在樹枝中間。
雲雨不解道“宮主,這樣就能破陣?”
烈雲兒輕笑道“現在還不能。”
烈雲兒望了望旁邊的幾棵蒼天古樹,道“等陽光從那兩棵樹的中間射過來,就行了。”
雲雨望了望兩棵樹中間的縫隙,道“不會吧,宮主,縫隙這麼小,陽光怎麼能不偏不倚的射到中間呢?”
烈雲兒道“你以為,這兩棵樹是無緣無故種在這的麼?日上三竿,陽光一定能射過來。”
烈雲兒用袖子擦了擦楚天殤額頭上的汗珠,然後,微笑,那笑容宛如撕裂的朝陽般輕柔。
楚天殤癡癡的望著烈雲兒絕美的容顏,總覺的心裏一陣陣躁動。
過了好久,一抹強烈而刺眼的日光從兩棵樹中間的縫隙中穿過,不偏不倚,筆直的打落在鳳凰劍上。
鳳凰劍的劍身在陽光射入的刹那,將陽光反射,刺目的光亮散射在周圍的樹枝上。
光亮炫目,晶瑩耀眼。
楚天殤定睛一看,終於看清了那些樹枝擺設的形狀。
樹枝身上的光影在地上形成星星點點的光斑,所有的光斑連在了一起,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八卦圖案。
灼灼的金光閃爍,蒼林間塗抹一筆神跡。
然而在八卦圖案剛剛形成的刹那間,石碑身後的屏障似乎像接受指令一樣,波紋晃動,從模糊到清晰,漸漸消失。
無限光景呈現,美麗無邊。
煙氣逐漸散開,醉香美景宛如幻夢。
蒼翠環山,秋水日潺潺。
楚天殤與雲雨,雲雪簡直驚的說不出話來。
烈雲兒望了望楚天殤的眼睛道“殤兒,你的眼睛好大,好漂亮。”
楚天殤這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尷尬的笑了笑“嗬嗬··誰讓你雲宮主那麼厲害,這麼難解的陣法也讓你給破了,嗬嗬····”
隻見從遠處來了兩個人,一男一女,身上各配了一把劍,恭敬道“雲宮主,我們教主在等您。”
走了很長時間一段路,穿過竹林,便聽到一陣陣悠揚的琴聲。
宛如涼風清幽,宛如日暮蒼山。
隻是瞬時間,琴聲開始變得狂躁,聲聲刺耳。
竹葉開始舞動,似乎也開始躁動起來。
此時,楚天殤覺得胸口特別的難受,不禁暗暗想到:這什麼琴聲啊,真難聽。
刺耳聲越來越大,楚天殤覺的自己已經是頭暈目眩,似乎快要窒息。
烈雲兒冷冷道“屏住真氣,不要讓真氣流散。”
烈雲兒抽出腰間的白玉笛,將清幽的旋律迎上陣陣刺耳的琴聲。
琴聲狂躁刺耳,笛聲婉轉淒厲。
兩個極不和諧的語調響徹整個雲霄。
竹葉瘋狂的擺動,在風中颯颯作響。
池水被強勁的旋律震成片片水花,不停翻湧,寧靜的池塘瞬時間洶湧萬分。
林中穿梭的鳥不停的相互撞擊,嘶啞的叫聲連綿不斷,時不時的有幾隻鳥從空中墜落,掉在地上。
笛聲越來越清幽,琴聲越來越狂躁。
那聲音,充斥著絕望,充斥著恐懼,充斥著血腥,充斥著殺戮····
狂風陣陣,池水奔騰,鳥聲哀鳴,竹葉滿飛天,似乎整個天地都在瞬間瘋狂·····
忽然,弦斷。
琴聲戛然而止。
飛揚的塵土漸漸落下。
唯有笛聲,還在天地間悠揚婉轉。
池水停止了跳動,四處紛飛的竹葉以清幽的姿態瞬間從空中落下。
笛聲悠揚哀怨,將天地又賦予了一層寧靜與和諧。
聲聲寸斷,仿佛世間唯一的驚魂。
畫麵靜止,一切的一切,宛如霧氣般消散。
蘆花浮水靜,交織成絲絲縷縷。
彼時,一個清冷的聲音傳來,終於打破了幾人的夢境。
"能解我寒冰陣,破我魔音重聲之人,普天之下,也隻有烈雲兒一人了!——”
楚天殤抬起頭,隻見一個身穿水藍色華美稠裳的年輕男子,筆直的站立在烈雲兒麵前。
男子的姿態優雅從容,相貌脫俗,神青秀骨,精致的容貌不似凡人,幹淨的眼眸中閃動著隱隱的水光,他的嘴角揚起完美的弧度,在陽光的照耀下,甚是邪魅。
是弄月!
楚天殤終於反應過來。
弄月望著烈雲兒,良久良久,眼神中閃動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光芒。
弄月揚起一絲邪魅的笑容,道“雲宮主,三年了,你果然來了。”
烈雲兒輕笑,嘴角露出不羈的笑容。
"弄月教主,無論是陣法還是琴藝,都增進不少啊。”
弄月道“無論增進多少,但終究是難不倒你。”
"原來弄月教主還是對三年前的事耿耿於懷啊。”
"雲宮主,有一隻青蛙總是在井裏,卻不知道外麵的天空到底有多大,你說那隻青蛙應該跳出井口,去觀賞外麵的世界好呢,還是應該在井裏麵塵封一輩子?”
弄月道“烈雲兒,總有一天,我會讓你敗在我的手裏。”
烈雲兒冷笑道“好啊,弄月教主,不要讓我烈雲兒等一輩子也沒等到那一天。”
楚天殤心想,這天下間,能用這種語氣跟烈雲兒說話的,也就隻有這個孤傲教主了。
弄月迅速扼住烈雲兒的脈搏,但卻被烈玉兒給閃過。
弄月驚愕的望著他,收起了笑容。
"為什麼?”
烈雲兒輕笑,不置一詞。
"我明白了。”
弄月走到楚天殤麵前,輕笑道“楚天殤,沒想到你的內力竟然如此深厚,魔音重聲你都能頂住。”
"雲宮主果真沒有看錯人,隻可惜·····”
弄月轉身道“雲宮主,我們進去單獨談如何?”
烈雲兒走到楚天殤麵前,輕撫他額前的碎發,道“殤兒,就讓雲雨,雲雪陪著你到處轉轉如何?”
奶奶的,一看到弄月看我家雲小子的眼神,心裏就不爽!
楚天殤撇了撇一身邪魅的弄月,在烈雲兒耳邊說道“我說大美人,別讓他占你便宜啊。”
烈雲兒微笑,將唇輕輕的附上楚天殤的鼻尖,冰涼的氣息令楚天殤渾身一顫。
烈雲兒輕撫楚天殤的麵頰,笑容如春風。
******
問了雲雨,楚天殤才知道,弄月一向孤高自傲,從不肯忍受失敗,三年前,烈雲兒破了弄月精心布置了兩年的陣法,弄月不甘,與烈雲兒下了賭約,三年後再來拜月教,來一決高下。
暗夜,星光滿天。
不知為何,楚天殤在幽冥穀看星空,總是覺得異常的美麗。
水中的荷花,開的恣意鮮活,似乎永遠都不會凋零。
月光打在荷花叢中,將片片血紅塗抹一層亮白。
碎碎波光,寒水輕煙。
漫天繁星閃爍,遠處的那抹紅卻比星光還要耀眼。
"雲兒——”
烈雲兒坐在楚天殤身旁,火紅的長發浮散在地麵上,美麗無瑕。
荷花盛情開放,月光照在烈雲兒身上,深紅的瞳眸宛如最純潔的波光,美的如幻。
"殤兒,我真的希望跟你永遠就這樣下去,讓我每天看著你笑,每天陪著你看星星,讓我每天守著你,保護你,你不會離開我,我不會離開你,讓我們開開心心的過一輩子,這個世界上隻有我們兩個,沒有任何人來打攪我們,那該有多好。”
楚天殤將烈雲兒攬入自己懷裏,笑道“大美人,你又來了,我不是說過了麼,楚天殤永遠都不會離開烈雲兒,今生今世,隻愛烈雲兒一人,所以啊,你就不要瞎想啦。”
月光狡黠,荷花池寂靜無聲。
清輝散落,劃出淡淡的漣漪。
烈雲兒望著滿天的繁星,眼神中卻有著無法察覺的悲傷。
"從前,有一個女巫,她靠吃世間男子的心來維持修行,可是有一天,他遇見了一個男子,女巫愛上了那個男子,可是那個男子因為女巫殺了太多的人,拒絕與她相愛,有一天,男子病了,活不過三天,於是,女巫把自己的心挖出來給那個男子治病,女巫吃了多少男子的心,到最後,卻讓自己的心愛之人吃掉自己的心·····”
"其實,那個女巫要的並不多,她將自己所有的愛包裹在那顆心裏,給那個男子吃下去,無非就是想讓那個男子的生命中,永遠都會有她的存在。”
楚天殤望著烈雲兒絕美的容顏,忽然感覺到眼睛發酸。
"上天真的很不公平,當你真的以為自己已經得到了,到後來才發現,自己其實什麼也沒得到。”
暗夜的濕氣很重,但楚天殤的喉嚨卻是幹澀的發不出聲音。
"殤兒,如果有一天,你真的離開我了,那我願意把我的心給你,讓你的生命裏,永遠都會有我,永遠都不會忘記我。”
楚天殤緊緊的抱著烈雲兒,再也發不出聲音。
"不過呢,如果有一天我離開了你,你不用把心給我,因為你楚天殤永遠都是我烈雲兒生命的全部,生生世世都是,就算是喝了孟婆湯,也別想把你從我的心裏抹去。”
楚天殤的眼眶已經濕了,隻是覺得有一滴淚滑過眼角,落在烈雲兒美麗的容顏上,冰涼刺骨。
烈雲兒起身,冷冷道“殤兒,以後我不準你哭!”
楚天殤勉強的笑了笑道“你看錯啦,大美人,我沒哭啊,嗬嗬····”
月光很亮。
繁星如炬。
楚天殤靜靜的睡著。
煙霧蒙蒙,有一隻火紅的鳳凰總是在淒厲的嘶喊,它在懸崖的上空盤旋,似乎找不到回家的路。
鳳凰的悲鳴撕心裂肺,哀痛的呼喊響徹整個蒼穹,它的羽毛在燃燒,宛如滴血的紅蓮,鳳凰不停的呼喊,終於,沉落了崖底。
霧氣重重,懸崖深不見底,天空的浮雲仿佛在燃燒。
鳳凰停止了哀鳴。然而有一位身穿紅衣的美麗男子在霧氣中似隱似現,他有著仙人般的容貌,火紅的長發四處浮散,深紅的瞳眸耀眼如星,鎖骨上的那朵桃花印記妖豔似火。
楚天殤靜靜的望著他,覺的他離自己好遠,好遠。
他喚著紅衣男子的名字,紅衣男子不答,隻是靜靜的微笑,他不停的叫喊,仿佛聲音都要撕破,但是整個天空,也隻有他一個人的回聲·····
最終,紅衣男子在霧氣中消失了,隻留下片片的桃花在懸崖上空四處紛飛,經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