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風雲際會 第五十七章 微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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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間很多事,當你以為百分之百朝這個方向走的時候,往往,在不知不覺間,會朝另一個方向偏移。
偏移的時候,既不是當事人有意為之,那就是命運之神在作祟了。
當晚,月至中天時。
自認為被小雞美人,鍛煉得能屈能伸的大男人,夜合歡皇帝,一步一蹭,誌不得意不滿,慢悠悠往自家晃悠。
此時,歎氣這個動詞,已經不足以表達皇帝的心情了。
夜色很靜好,秋風很涼快,無眠的夜合歡,帶著一腦門子的水——湖水裏洗手的同時,順便用冰冷的水,澆滅了那把欲~火。
反正是孤枕難眠,走到哪兒都是形影相吊,就慢悠悠飄在幽深的石板小徑上,帶著扼腕的深思。
他正在腦袋裏,用鏡頭回放的方式,回想,到底哪個關節出岔子了?又讓小雞拍拍翅膀逃掉了。
邊走邊放小電影,直到發現走岔了路,也沒找到當時哪個動作放鬆了,導致自己合歡弟弟差點憋爆掉。
先對著月亮咬牙切齒,哀悼這個勞而不獲的夜晚一番,再齜牙咧嘴,感歎自己這禁欲的皇帝史無前例一番。
然後,後知後覺發現,這月亮看起來的角度,似乎,恁個不大對頭啊。
先別管,此皇帝是如何發現,月亮的角度不對頭的問題,總之他就是從月亮看出自己跑偏了。
頓住腳,看了眼所處位置。
嗬,俺嘛時候,七歪八扭地,走到聽雨哥哥偏殿外邊了!
難道,潛意識裏,俺真的很渴望聽雨身體的——安慰?昏了!都想的什麼都!
不齒了自己陰暗心理一下,扭頭就往回走。
我怎能帶著和炙焰寒天的不滿,去渴望那個蒼白的人?那是對聽雨的褻瀆,也是對小雞的侮辱。
既然決定小雞是我此生的糾葛,那麼,聽雨,是不是,我真的該放了他?
說到底,夜合歡的身體裏,還是何總那個現代自主的靈魂。
就算這具至高無上的身體,可以擁有全天下的美人,別人也無權說什麼。
但是,愛人,這個詞,在夜合歡的心裏,就是妻。
妻者,生死與共,相濡以沫。
妻者,榮辱與共,一生相隨。
所以,三妻四妾的幸福,夜合歡隻是用來想想,並且,想的時候,三妻四妾的身段,那可是正兒八經的,凹凸有致的女人的!
即使身體渴望的目標,春夢裏發的,時而聽雨,時而小雞,時而龍吟,那也是處於唐伯虎點秋香的境地的。
齊人之福,那三個人,每一個都可傾國傾城,每一個都絕世無雙,夜合歡幻想過,卻從來不曾,肖想過。
既然剛剛對投懷的小雞始亂了,那我夜合歡就不能終棄,即使小雞依然懵懂。
想著一直掬在手心裏嗬護的聽雨,終是要躺在別人懷裏,那淡到極點的容顏,會笑開在別人胸膛。
那是自己,一直想看到的,至今卻沒見到的。
這個別人,又很可能是正處心積慮,想要我座下這把椅子的夜軒。
這麼胡思亂想,夜合歡的心頭,就仿佛壓上一塊巨石,有喘不過氣的窒息。
不期然間,龍吟清雋冷清的模樣,又出現在眼前。
龍吟,是啊,我該放棄的,還有你嗬!
憶起龍吟曇花一笑間的天地失色,一縷撕裂般的痛楚,不約而至,撞上心口。
嗬,夜合歡,你小子來的時間不長,惦記的人呢,可不少啊!
你個沒貞節的鬼!
夜合歡暗咒自己一百遍,雙腳卻身不由己,轉回了偏殿的石板路。
趁此夜半無人時,我去看看聽雨吧。
說不定,當山雨來時,這樣的機會不會再有。
命運從來都是很神奇的事情,總是在人的一念之間,發生徹頭徹尾的變化。
這些變化,或許是好事,也或許是孬事。
在夜合歡突然起了看看瀾聽雨的念頭時,命運之神,就開始猙獰了笑容。
瀾聽雨住的偏殿很清幽,保護措施,更是比夜合歡自己的寢宮都完全。
崔嫣安排隨身保護夜合歡的人,都被夜合歡用非常手段,給整到偏殿了。
至於是哪種非常手段,卻不足為外人道,崔嫣自然是對昏君的無賴行徑,一向無能為力。
“何大。”
夜合歡剛踏進偏殿長廊,一道黑影就倏爾出現在身前,單膝著地。
嗯,身手不賴,我家十花真讓人驕傲。
夜合歡點頭,示意暗影起身,“藍花,他睡下了?”
藍花低聲回:“剛歇下,沒有出門口半步。”
“嗯?這麼晚才歇?有誰來了?章太醫?”
對瀾聽雨的起居,夜合歡一直盡職盡責,稍有異動,感覺就敏銳起來。
藍花從皇帝耍無賴,讓他和灰花來保護瀾國師時,對這皇帝就有些好奇。
這樣的人,也能勝任一國之主?他憑什麼,能讓冷若冰霜的大姐大,誓死效忠!
此時夜合歡一口道出來人,又讓藍花有些服意。
隻來一晚的藍花卻不知,瀾聽雨除了和章太醫及龍吟幾個有限的人來往,基本可以說是與世隔絕。
深夜時分,除了章太醫和他交流藥理,不會有別人在此待到這麼晚。
本來的宮禁時間,在夜合歡發現,瀾聽雨一聽到章太醫談起醫理,那雙死水般的眸子,會瞬間閃亮起來。
於是皇帝有意的放水,章老頭的倚老賣老,還有巫右相來去自如,炙焰小雞愛走就走,夜千尋說來就來,更有皇帝自己,半夜一個人,飄來飄去。
宮禁,這個威嚴的詞語,在‘晏德殿’和‘夜宜殿’周圍,早就成了擺設。
不過——
昨晚那咒怨般的妹妹,還有那時驚鴻一瞥的銀白,讓夜合歡心頭有些在意。
屏氣靠近外殿的時候,夜合歡不經意問了一句,“藍花,跟在章太醫身後的那個小童,你看清模樣沒有?”
藍花居然搖頭,“何大,屬下隱在瀾國師外殿,灰花隱在殿頂,瀾國師有通天徹地之能,‘菜花’大姐不許我們靠太近,您也吩咐不能讓擾瀾國師發現絲毫,那小童披著頭發,一直垂著臉,屬下無法描敘。”
章太醫來瀾聽雨這裏,從來不會帶什麼小童!
夜合歡心頭一沉,腳步加快,“章太醫離開多久?那小童跟出來沒有?”
“剛離開半柱香,小童一起出來的。”
藍花知道事情不對,對頭頂打個手勢,同樣黑衣的灰花從屋頂落下來。
“何大,灰花聽的清楚,瀾國師安然無恙。”
“嗯,我知道了,先在外麵,我自己進去就行。”
踏進殿門,夜合歡略一沉吟,製止了兩花的跟進。
“何大,萬一裏麵……”是個陷阱怎麼辦?我和灰花可沒臉回去見大姐大了。
“不會。”夜合歡搖頭,否認的,是自己的想法,而不是藍花的。
聽雨要想走,不會用這麼隱秘的招數,隻要說一個‘走’字,我夜合歡即便再不舍,也會放他走。
“童兒。”站在外間左手側門,夜合歡輕聲喚。
“是。”輕輕一聲答應,童兒圓潤的小臉從門縫裏探出來。
“沒聽到什麼吧?”
“沒,章太醫一走,國師大人就歇了。”
童兒是巫龍吟安排的人,自是最有眼色的孩子,也不施禮,就在門縫裏悄聲答話。
難道我想的太多了?夜合歡點頭,穿過幽暗的前堂,走到聽雨門口那扇雕花木門前。
側耳屏氣聽了聽屋內,悄然無聲,聽雨睡下了?
啥事沒有,嘖,這氣氛給我整的,老恐怖的哈。
捋了下依然帶著水珠的發梢,鬆口氣就扭頭回走,卻在邁開一步之後,再也走不動了。
不為別的,近來越來越敏銳的耳朵,在扭頭的一刹那,真實地捕捉到一縷聲音。
聲音很低,低到幾無可辯,仿佛是人被掩蓋在厚厚的棉絮裏,發出來的聲音。
隻是,那聲音又不象憋悶的痛苦,依稀間,倒有說不清的意味裏邊。
夜合歡愣得一愣,再次靠近門楣,想確定一下那聲音的來源。
足有半盞茶時辰,夜合歡大氣沒敢喘,差點悶死,也沒再聽到一絲半毫的聲音。
前世我眼神不好,耳朵可不背呢,而現在這身體,俺耳力眼力都可媲美我那條金毛藏獒了!
聽雨指定有事!
這個認知,讓夜合歡心頭起疑。
屏了氣息,去推那扇梨木門。
梨木,那是種很厚重,很高貴的木質,做成雕花門的時候,在年代不是那麼久遠的情況下推動,不會發出‘咯吱吱’驚魂的聲響。
沒有拴的門,就悄悄在夜合歡眼前推開一道縫隙。
床榻,就在窗子下,以便於可以接受陽光照射,偏殿的格局都是這樣,瀾聽雨的也不例外。
隔著一層深綠色窗紗,月色就有些慘淡。
原來豔紅色的錦被,夜合歡指示童兒給換成月白,和那隻棉枕一樣的顏色。
此時攤在榻上,淩亂不堪,被子下,是個蜷起的人形凸起。
不用說,那人形應該是瀾聽雨。
隻是,讓夜合歡心驚肉跳的是,那凸起紋絲不動。
聽雨,不會犯病了吧?
關心則亂,夜合歡顧不得多想,一個箭步上前,掀被子的動作還不敢太猛。
但,即便如此,仍是讓被子下的人震驚地瞪大了眼。
當然,震驚的人,還有掀被子的始作俑者——夜合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