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昏君皇朝 第四十五章 亂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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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箭三雕的算盤,柳大人打得好,但巫右相也是毫不遜色的。
“陛下息怒,”巫龍吟清冷地站出班列,“臣的表弟一向任性,又從小養在山裏,沒見過什麼世麵,怕是不小心得罪了柳大人也是有的,既然柳大人一口咬定臣的表弟亂了社稷,自然是要請柳大人給微臣一個說法,臣也好對家姑母有個交代的是。”
說到從小養在山裏的時候,巫右相似乎是不經意,睨了眼夜合歡。
從龍椅的高高在上的位置看下去,就是龍吟對皇帝翻了個白眼。
這白眼翻得夜合歡犯尋思,似乎,美人右相這話別有深意嗬。
龍吟向來對自己不假辭色,突然大庭廣眾就拋媚眼,沒古怪也出了古怪。
夜合歡雖沒聽過百姓傳言,但從柳凇卿的話裏,也能聽出一二。
想必外界傳言,已經很是不堪了。
也是,這時代,凡是與‘電’字有關的東西都沒有,娛樂活動也就是說三道四。
用腳趾頭想,他夜合歡和‘男寵’姬公子,早已不知被人當下飯的調料多少次了都。
想想炙焰寒天隱密的身份,和媧族的紅眼,柳凇卿這麼緊鑼密鼓地當個事,必是想經由打擊小雞,打擊另一個人,這另一個人,自然是不對盤的巫右相。
誰讓巫龍吟是人家表哥捏!
而巫右相表哥,貌似最近都一直感受皇恩浩蕩。
一個處理不好,不但龍吟這個‘表哥’臉上不好看,自己也須麵對殿上虎視眈眈的朝臣。
夜合歡雖沒想到柳淞卿還有打擊自己的想法,但電閃之間,心內已明白厲害關係——保住俺的炙焰美人,就是保住俺的美人右相。
甚至,還有可能保住聽雨哥哥,瀾聽雨是媧族原血直係的事,夜合歡從來沒有忘記。
柳大人可不吃對手這套,脖子一擰,“巫大人此話差矣,你我同為輔臣,自當為大夜江山社稷著想,難不成因為裙帶關係,就可以罔顧妖惑之罪了?!陛下,請體諒臣等為國為君之心!”
看來,這廝是非要給龍吟好看了。
努力讓自己臉色看起來親近些,皇帝和風細雨,四兩撥千斤。
一往情深的口氣,道:“柳愛卿,朕的姬公子的確很任性,有時對朕也給臉色看,嗬嗬,可是啊,孤王還就是喜歡他這口!”
咂咂嘴,接著惡心,“朕的後宮嬪妃如雲,可這麼多年,隻有姬公子才給朕幸福的感覺,所以朕可能多寵了他些。那,柳大人,要是小姬他衝撞了你,你盡可告訴朕,朕自當回去好好收拾他,孤王這後宮是非,沒必要在朝堂上議論吧,您說呢?”
巫龍吟鬆口氣,夜合歡實在很聰明,一個就喜歡這口,一個後宮是非,就把柳相的方向擾亂。
殿上持觀望態度的大臣,這麼一說,倒讓他們不由點頭。
似乎真的象皇上說的,姬公子得罪了柳大人,柳大人這是無事生非來了。
除了,這麼情意綿綿的語調,在莊嚴肅穆的夜國金鑾殿上,由夜合歡嘴裏說出來,有那麼點子惡寒。
柳淞卿也是不妨,夜合歡以前脾氣古怪,動輒施暴砍頭,但在朝臣麵前,可一點不假辭色,從沒這麼賴皮涎臉過。
現在的夜合歡,居然玩物喪誌到無恥的地步了,不但把自己寵愛男人的事宣之於眾,還做出這麼惡心的多情狀。
而寵愛男人,在炙、涼兩國還說得過去,但這在崇尚男歡女愛的夜國,可算是前無古人了。
夜家先祖至今,從沒有一個帝王,荒淫到寵溺男子,即使對女子情深,也沒到無恥宣揚的地步。
昏君,總有一天,我柳淞卿會探出你性情大變的原因的。
我就不信,被崔嫣刺了一刀,會把性格和脾氣都給刺轉個彎。
若不是媧族人做怪,就是那個國師作怪。
別以為藏著掖著,別人就不知道了,以前你順從我,我可以睜隻眼閉隻眼,如今,哼!
心裏冷笑,對身後使個眼色,“陛下,臣單說無憑,有證在此。符大人,請。”
禮部侍郎符千,麵帶惶恐踏上幾步,一個灰色冊子,遞給禦前伺候內官,呈給夜合歡。
“陛下,這是帝都才子和神來之筆,共同執筆的卷冊,畫的是妖族人,變妖時的所有細節,旁邊附注的,是他們羽化的過程、變化,還有……眼睛……技能……”
說到後來,符千侍郎偏於矮小的身體,已經呈‘工’字型,那腦袋似乎馬上就要觸到地麵了。
沒辦法,頭頂的冷光太強烈了,那是眼刀如割啊!
夜合歡從翻開那個冊子,火氣就蹭蹭往上冒,這都畫的什麼?!
看清所謂的神筆下的麵容,夜合歡隻覺血氣上湧,‘滅他九族’這句話,隻差一點就衝口而出。
從頭一頁開始,每頁上都是一個男子,還是裸~體,畫工是很好,纖毫畢現,這先放一邊。
隻是,他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把所有的麵孔都用一個模特。
而這個模特,很不幸地,正好和夜合歡心裏,思而不得,輾轉反側的那個人,神行俱似。
原來柳相,想射的雕不止三隻,第四隻在這兒等著呢!
畫上的人,風神俊秀,飄逸出塵,長發飛揚。
同一張麵孔,各種不同的角度,時躺時坐,時紅眼,時綠眼,時紅發,時綠發……
畫冊畫得其實很有技巧。
麵目和重點部位,總是隱映在各色的發裏,或是角度陰影裏。
隻是——
那張色可傾國的臉,即便是再讓他年輕十年,即便是麵容一角。
夜合歡也能一眼看出來,畫上的人,不是別人,是——瀾聽雨,模樣倒是多年前的模樣。
若單論人物風流,天下無人出其右。
若單論畫功筆法,造詣堪稱一流。
隻是,畫得再好,畫得再美,在夜合歡眼裏,都是褻瀆。
那樣素淡到極點的人,那樣眼波流轉的人,隻有不食人間煙火的仙才可比得。
別說是用這種猥褻的筆法畫他,就是誰的眼珠子偷瞄他一眼,夜合歡都會覺得,那是對瀾聽雨的侮辱,那是對夜合歡的挑釁。
瀾聽雨,即使白發,即使蒼白,在夜合歡眼裏,依然是如濯水白蓮般出塵。
瀾聽雨,即使年華不再,即使老弱不堪,在夜合歡心裏,依然如深穀百合般幽香。
我夜合歡在意了的人,我夜合歡想嗬護的人,居然被人如此荼毒!
柳相,這次,你真惹著我了。
你對炙焰寒天噴狗血,以打擊巫龍吟。
你不知那淘來的淫穢手抄本,居然用畫了瀾聽雨的畫冊,幻想對付炙焰寒天!
你的確沒有辜負何總的期望,你果然讓無聊的何總有聊。
不知該誇你有才,還是該讚你有料?
炙焰寒天、巫龍吟、瀾聽雨,你一口氣招惹的,剛好都是何總家的人,正中紅心,不偏不倚。
你知道小雞是紅眼,也很有可能,猜到小雞的身份。
你倒算好了,隻要姬公子是媧族的身份曝光,巫龍吟,包括巫家,在夜國再也無立錐之地,也是,這算盤確實不錯。
而淘出這冊子,自然也是知道聽雨已經被放出來,這一招,不光是給小雞坐實媧族的身份,也順便探查皇上的心思。
不得不說,柳相實在用心良苦,一支箭,射來射去,隨便射著哪個,他都不吃虧。
隻是,柳凇卿,你當夜合歡是死的啊?!
如同慢動作,夜合歡合上手裏的冊子,微微眯了下眼,這些圖,刺得他眼疼。
聽雨,十年前,這個世界沒有我,而十年後的今天,有我夜合歡在,絕不會讓任何人傷到你!
‘啪’,冊子扔到案上的聲音,夜合歡麵色不改,嘴角帶笑,語調輕佻。
“柳相把這畫冊獻給孤王的意思,莫非是,想把畫中美人獻給孤王?”
巫龍吟不知道那冊子裏是什麼,卻一直密切關注夜合歡的舉動。
從他低眉抬眼,翻冊子扔冊子,到笑著開口說話,巫龍吟絲毫沒看出他情緒波動,隻在那杏眸微閃間,捕捉到一絲戾氣。
同樣關注皇上動作的,自然還有柳相,他卻沒有巫龍吟的好眼力,他隻能失望地發現,皇上好象對瀾聽雨的畫冊無動於衷,難道,自己想錯了?
躬下身,柳相道:“陛下,此畫冊是臨摹十年前那本宮冊,臨摹者是帝都神筆費翟公子,基本是盡顯原貌,特別是對媧族眼睛的改變,描畫細致,陛下,畫冊上的眼睛顏色,和姬公子的眼睛如出一轍,您看……”
正當此時,異變突起。
夜合歡剛要答話,一縷白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夜合歡身後的後殿竄出,直逼玉階下的柳淞卿。
這還了得!
夜合歡直覺就知道這白影是誰,情急之下,蹭就從龍椅上跳了起來,猛一大跨步,身隨心動,居然趕在白影擊中柳相的瞬間,甚至超過了巫龍吟,一把就抱住那人細腰。
也顧不得滿朝文武的眼珠滿地,合歡皇帝用盡力氣,把白影沒頭沒腦捂在懷裏,邁開大步就進了後殿。
扔下一句:“此事明日再議,散朝!”
等一眾大臣反應過來,人早沒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