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二章 朱紅色(1)、刻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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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唯墨!你不是人!枉我爹養育了你十四年!你這個忘恩負義的畜生!你不是人!”
話音在常常的甬道裏來回的穿梭著,一陣又一陣的刺著他的耳朵,他全身顫抖,頭暈目眩幾乎快要昏厥。出了那黑暗潮濕的天牢,他抬頭仰望冬季的陽光,那一縷
縷金色的陽光,顯得格外耀眼,卻沒有絲毫溫度。他感覺眼角濕濕的,手冰得駭人!
冬季的陽光,即使再大、再耀眼,它也不會有溫度。
弦爾諾來的時候,看見他一遍又一遍的為沉睡的清澂凝眉,眼神如此清澈,神情如此專注。這樣細心、認真、深情的他,是他沒有見過的。
“臣,見過皇上。”弦爾諾微微向他欠身道。
他轉過臉來,露出一個溫和的笑,輕聲道:“免禮,今日不必拘禮,皇兄可自便。”
這是弦爾諾自上次他憤然離去,在雨中昏倒後的第四天第一次見他,他依舊和先前一樣,清爽卻蒼白,頹然卻也散發著淡淡的威嚴。
“不知皇上召臣來,所為何事?”弦爾諾看到弦清澂清麗絕美的容顏,眼神也變得柔和起來。
他淡然一笑,從弦清澂的枕頭旁拿出一條明黃色的絲綢,似乎是聖旨,又拿出玉璽,當著弦爾諾的麵,往絲綢上蓋了下去,然後卷了起來,遞給弦爾諾,眼神在不知不覺中變得深沉起來。
弦爾諾疑惑的接過聖旨,不解的看著他。
他依舊保持著嘴角淡然的笑意,沉聲道:“請淮瑜王親手將這道聖旨懸於東宮牌匾之上,必要之時,爾可拿出宣讀。”
“必要之時?”他隱約有些不好的感覺。
他笑著,不語,神情極為輕鬆,然而心卻痛的無法伸展,酸楚到了極致,眼眶忍不住的想落淚,胸腔悶得有種快要撕裂的感覺,疼痛難耐。有些東西,一旦被塵封了,就害怕被打開,因為一打開,它就會消失無蹤。。。
有一個人任何人都觸及不到的角落,流淌著哀傷的河流,沒有人能跨越這條河流,因為它,一望無際。
沈氏父子在三日後被處決的消息傳遍了全國,百姓們都拍手叫好,說當今皇上果真聖明,但朝中卻混亂不堪,每一天總有百封聯名上書的奏折,齊奏皇上要三思,勿誤害忠良,百官裏,鮮有人不為沈序生求情的,更有甚者的,割臂寫書,請求皇上饒沈序生不死。。。
他坐在禦書房內,漠然的翻閱這些奏折。外麵依舊喧鬧,他已經有兩日沒上朝了,所以大臣們都聚集到了禦書房外,一聲聲的高呼:請皇上三思,沈丞相乃國家棟梁,殺不得、殺不得!但他在裏麵卻是充耳不聞。
今日已是最後一日,明日便要行刑了!
“稟皇上!沈狀元求見!”太監總管小心翼翼的走進他身旁說道。
他的臉顯得異常紅潤,紅的有些不正常,嘴角勾出一抹淺笑,沒有說話。
太監總管見他不說話,也就退了到了一邊,神色敬畏,也不再說話。
忽然間,屋裏屋外一片寂靜,屋外似乎在等屋裏人的答複。
“砰”磚塊撞擊的聲音。沈青墨跪在禦書房外,神情悲痛的高聲呼道:“皇上,家父一生忠心耿耿,皇上所定之罪純屬子虛烏有,還請皇上釋放家父!”
沉寂,還是沉寂,死一般的沉寂!
“若皇上不肯釋放家父,臣唯有自刎以示沈家的忠誠!”沈青墨決絕的說完,飛快的抽出離自己最近的侍衛身上的佩劍,橫在脖子上,劍鋒直逼經脈,那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不像是做假。
一旁的大臣見狀,也都跟著起哄,紛紛跪下,高呼道:“皇上!三思啊!沈丞相一家都是忠君之臣啊,請皇上勿要濫殺無辜啊!”
屋外瞬間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拉著耳朵,盯著那扇門,等待回應。
但是良久,屋裏依然沒有一點動靜,禦書房的大門更是緊緊的關著,沒有一絲鬆動。
沈青墨的臉逐漸陰沉下去,他心如死灰,嘴唇蠕動,聲音透露出鏤刻在骨子裏的恨意:“二哥!你當真如此狠心?!為了一己的私欲,狠心置父親和大哥於死地?!二哥!你說句話啊!”
此時,禦書房的門“吱”的一聲開了。沈青墨的眼睛裏閃出希翼的光芒。
然而走出來的卻是太監總管,隻見他看了看眾人,然後一雙似賊的鼠眼放到沈青墨身上,臉上露出鄙夷和輕蔑的神情,聲音尖而細,高聲宣布道:“傳皇上口諭,摘取沈青墨狀元頭銜,拖出宮外,杖打三十。大臣內,替沈序生求情最多的、在聯名上書裏名字出現的最多的大臣,一律革職查辦,欽此!”
此言一出,全場轟然,這簡直是毀滅性的聖旨!
沈青墨旁邊的侍衛忽然如閃電般迅速的搶下沈青墨架在脖子上的長劍,然後將呆愣失神的他拖了出去。另幾名侍衛也把幾個突出的大臣包圍,捉拿。
禦書房外一下子熱鬧起來,他們斷然沒有想到皇上竟會如此做,這與抄家沒什麼分別!頓時,喊叫聲、乞求聲、咒罵聲包圍了禦書房,然後一陣陣的傳入禦書房內,傳到他的耳朵裏。
他神色一冷,眉頭緊皺,身體內血氣上湧,喉嚨微甜,接而發出一聲響亮的咳嗽聲,隨即一口鮮血噴湧而出,濺滿了書桌上的一方白色絲帕。
月涼如水,月光映射出來的是他黑瞳中風雪過後的蒼茫、空曠,冰冷的如同一縷寒風,蒼白得像一片落雪,然臉上卻是一片淒豔的血色,在這蕭索蒼白的月光中顯得格外鮮豔。
“明天就要行刑了。。。”涼薇輕柔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是嗬,明天。。。一切都會結束了。。。”他的黑瞳裏閃過一絲光芒,然後逐漸變得深邃空洞起來。
涼薇看著他的神情也變得迷茫起來,明天。。。這一切,真的會都結束麼。。。?她低下頭,輕撫小腹,窗外的清輝灑在她身上,生出一種朦朧的母性光輝。這個。。。該不該告訴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