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一章 茶褐色、虧欠(2)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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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不忍心?”他陡然停住腳步冷聲道。正在愣愣出神的涼薇差一點撞上了他的脊背。
    “臣妾不敢。”她神色黯然道,說實話,她真的累了,不隻是身體,還有心。
    “若你見識到四年前他是如何折磨朕的,你就不會同情他了,是沈家欠朕的,若不是他們,朕隻會是一個平凡的百姓,帶著自己心愛的女子,過著自由閑適的生活。。。”他的語氣突然軟了下來。
    涼薇抬頭望著他,眼波流動,似在琢磨他口中所謂的“心愛女子”。
    他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苦笑道:“可是現在,朕已經沒有愛了,朕的心,也容不下愛了。。。”如此苦澀的神情是一個帝王應該有的麼?!
    沈即墨,毀了他第一次愛情;沈青墨,毀了他第二次愛情;而沈序生,粉碎了他心中所有的美好,所以沈家欠他的,一輩子都欠他的,即使到死,也無法還清!
    想起沈氏三父子,他便咬牙切齒,恨到了骨子裏,可是他卻忘了,他也是,也姓沈,他的骨子裏也流著沈家的血啊!
    涼薇明亮的眸子裏溢滿了哀傷,她懂,她都懂!她懂他的無奈,懂他的悲憤,懂他的恨,他的一切她都懂。她默默的拉近和他的距離,她要讓他知道,不是隻有弦清澈一個人可以對他不離不棄,她。。。一樣可以!
    然,他漆黑的眸子暗了又亮,卻最終還是褪去了色彩。
    “那皇上想如何處置沈氏父子?”涼薇輕歎道。
    弦墨殤看了她一眼,卻是一臉茫然。是,他是要報複,是要讓他們嚐一嚐痛不欲生的滋味,可當他真正麵對的時候,卻拿不出應有的手段。為什麼。。。為什麼他狠不下心來。。。!
    “皇上不要怪臣妾多管閑事,皇上一定要想清楚,沈序生再怎麼不是,也畢竟是皇上的生。。。”
    “朕知道!”弦墨殤的語氣忽然轉冷,猛然打斷涼薇的話。那一道淩烈的目光讓涼薇身體一顫,她這才意識到她觸碰到了他的傷口。
    “朕自有定斷,不勞皇後費心!”說罷轉身離去,身影沒有意思停留的意思。
    涼薇愣愣的看著他離去的身影,淚水逐漸溢滿了雙眼。
    這個世上大多都是荒蕪的,寂寞在喧囂,恐懼很猖獗,流逝的日子像遊離在空氣中的塵埃,在陽光下動蕩不安。
    次日,他在冷得刺骨的寒風裏走進這個地方,這是他第三次進這個地方。第一次,老皇帝為了考驗他把他關進這裏,第二次,他來看他敬了十四年,恨了十八年的大哥,而第三次,他是死神派來的,他想看的隻有死人。。。
    這個陰暗,潮濕,充滿著腐爛氣味的地方,他打心眼裏討厭,這裏的氣息讓他一下子像回到了四年前,想起了那個四年前被一個狠心的父親丟棄在黑暗角落的少年。。。他的怒火,一下子燃燒起來!
    走到黑暗的盡頭,他停下腳步,聽到了壓抑的喘息聲。
    然後他還沒有在牢門前站定,便感覺一陣強風迎麵襲來,帶著一股濃烈的憤怒,他差點往後退幾步。
    隻見沈即墨像一隻發怒的猛獸,撲在牢門上,身上的枷鎖“叮叮當當”發出清脆的聲音,刺得他的耳朵有些生疼。
    “沈唯墨!你對我父親做了什麼!”沈即墨拚命的搖晃著牢門,憤怒的朝他大吼道。
    “放肆!爾等刁民也敢衝皇上吼叫!”弦墨殤一旁的侍衛言罷,抬起手中的長鞭狠狠地朝沈即墨抽去。
    “唆”的一聲,沈即墨的左手顯現出一條長長的血口,像一隻猙獰的野獸。血口正往外冒著鮮血,煞是刺眼。但他卻沒有因為疼痛、流血而將手收回,仍緊緊的抓著牢門,任傷口裂開、鮮血直流,他絲毫不在乎,隻是用那雙憤怒得快將人燃燒的眸子,死死地盯著他。
    弦墨殤沒有理會沈即墨,而是朝牢裏望去,看著蜷縮在一角的沈序生,頭發披散著,身上的枷鎖幾乎擋著了他的身體,全身破爛不堪。令他感到驚訝的是,沈序生的眼眸裏竟無一點神采,如同活死人一般,活著,卻像是死了。
    “是我對不起你,是我害了你,你想怎麼報複我,想怎麼折磨都行,我父親是無辜的,你為什麼要這麼對他!”此時沈即墨的恨意絕不亞於四年前他拿劍指著他的時候。
    “無辜?”弦墨殤冷笑一聲反問道。
    沈即墨愣了一下,接著又恢複憤怒的神情,咬牙切齒道:“無論家父對你做過什麼,他都是為了你好!你不要忘了,家父養了你十四年,你怎能如此忘恩負義!”
    “為我好?!養育?!朕忘恩負義?!”他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著,一遍又一遍的加重語氣的反問著,蒼白的俊顏逐漸變得猙獰起來。
    他激越而痛恨的反問,像一把刀紮進了牆角落裏那個落魄男人的胸口。一把遲鈍的冰冷得刀,插入的時候沒有任何猶豫。
    “唆”又是一鞭子,單薄的囚衣在一瞬間撕裂,被傷口滲出的鮮血侵染。
    冒犯皇上是大不敬的,隻要弦墨殤點一下頭,他的人頭可以在瞬間落地。
    一時間,陰暗的天牢裏安靜至極,三人的呼吸聲聽上去短促而又碎裂,過分的壓抑讓他喘不過起來。他忽然感覺非常恐懼,因為在某一刹那,他好像嗅到了死亡的氣息。
    他感覺他在顫抖。
    “孩子。。。是為父錯了,是為父毀了你,你要如何報複,為父都毫無怨言,即便是要為父的命,為父也給你。。。”沈序生艱難的掙紮起身,老淚縱橫,那語氣近乎哀求。
    可弦墨殤見此卻隻是冷笑一聲,臉上毫無感動和心軟的神色。
    那一道近乎崩潰、絕望的傷口,怎麼可能因為他這兩句話就瞬間消失呢!
    他的眼眸很黑,是一種難以掩蓋痛苦的黑。沈序生看著他冷漠的黑色瞳孔,突然身子向前傾,雙膝彎曲,在他麵前,就這麼硬生生的跪了下去。
    “爹!”沈即墨一聲驚呼,帶著悲痛和憤怒,撲到沈序生麵前,想把他攙扶起來。
    弦墨殤眼裏閃過一絲波動,然後閉上眼睛,雙手背於身後,誰也不知道,他那雙手顫抖得十分厲害。
    “沈序生悉聽皇上處置!”沈序生推開沈即墨,一臉堅毅的望著他道。
    然而他卻轉過身離去,嘴裏吐出生硬冰冷的話語:“朝廷欽犯,罪無可恕,三日後午時,押於北城門斬首示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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