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關 第一章 灰白色、深憶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255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夏,四月末。這一年蘭花開的特別燦爛。
淮上是現今最熱鬧的地方,說起淮上,誰不知淮上元家;說起淮上元家,誰不知元家公子;說起元家公子,誰又不知弦樓公子,他們就這麼想連著,想起一個就能想起一串,與原本駐於淮上柳湖畔的聽雨樓並成為淮上風景線。百姓們茶後話題總不離淮上的弦樓公子,什麼樣的話題都有,但就是沒一句是真的,從來沒有一個人見過他,隻知道他是一個有魄力神秘至極的人。從元家府內傳來的消息,元家家業之所以有新的突破,是因為有弦樓公子,他的神秘總能激起人們心底的那根弦,然而也有些流言飛上了天。有人說,他身染惡疾,久不出戶是怕傳染於人;有人說,他長相極醜,身上又帶有惡臭,故不敢出門……總之,各類言語攻擊都有,但是不是屬實就另當別論了。
弦樓腳下便是一片蘭海,清新素雅,這是他喜歡的。
最初,弦樓的窗子是緊閉的,就像他的心一樣,但不知何時他的窗子開了,而且開的窗口正對上聽雨樓的窗口,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隻有這兩扇窗的窗口是亮著的,窗內會傳出低低的弦唱……
他駐足於弦樓下,手裏端著一壺“蘭溪”,這是公子最喜歡的“蘭溪酒”,是用蘭花加竹葉溪水釀成的,清甜可口,入喉即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舒暢感,他知道他從不喝“蘭溪”以外的酒,因為酒是辣的,辛辣而又濃烈。
一抹淡然的白影閃現在他眼前,元廷之微微一笑,端著“蘭溪”向那抹白影走去。
他的身影永遠是那麼的孤獨。置身於這一片蘭海中,他素白的身軀已與這片蘭海融在一起,要是有人路過,定分不清哪是蘭花哪是人。但元廷之不同,跟了他四年,連他輕柔的腳步聲他都聽得出來,他們的關係不是主仆,不是朋友,不是親人……
“公子。”元廷之輕喚一聲,為他倒上一杯“蘭溪”酒。
“廷之,今年的蘭花似乎開的特別茂盛。”他的聲音像是從天邊傳來一樣悠遠而又深長,像是人在山間聽到的回音一樣,朦朦朧朧。
“嗬嗬,公子是不是又想起涼老板了,今早涼老板都派人來催過蘭花,說是要公子親手選一株送去。”元廷之笑道,劍眉星眼,臉上的笑意給人一種友好。柔和的感覺,讓人覺得甚是親切。
“這丫頭,架子倒是大了。”他站起身來,微風輕輕撩起他的發絲,一張清秀又有些蒼白的臉隱然浮現,他淡的就像天上的一抹雲,總是給人感覺下一秒就要消失一樣。
元廷之看著他略帶蒼白的臉浮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心裏也寬慰了些,隻有她才能讓他改變,才能讓他知道他不是孤獨的,不是一個人。元廷之忽然記起了一件他四年前來的時候所發生的一件事,就是這件事讓他心甘情願的為他左右,並讓整個元家都以他為中心。
四年前,他來的時候是十四歲,而他隻有十二歲。
那一年冬天,寒冷至極,大雪下了整整三日都沒有絲毫要停的意思,弦樓前已是白茫茫的一片。他未來之前弦樓不叫弦樓,是他堅持改的,今天是他入住弦樓的第三天。
“砰”弦樓的大門被重重的踢開,他支撐著未愈的身體起身,抬頭,見到了一張熟悉而又憤怒的臉。
寒冷的風放肆的潛入樓中,紛飛的雪也被強風帶了進來。他單薄的身體輕微的顫抖著,臉上浮出一絲冷漠而又含悲慘意味的笑,他才走了三天而已,才三天……這麼快就追上來了,而且查得如此清楚,他就知道他那偉大的父親是不會放過他的,隻是他沒想到會這麼快,而且來的還是他。
“公子!”他聽到了元老爺的驚呼聲,接著是淩亂的腳步聲。
而他眼前的男子,雙目噴火的看著他,右手輕揚,用劍指著他,他的大哥沈即墨,用劍,指著他!而他隻是看著他的大哥,看著自己敬重了十多年的大哥。
沈即墨滿是憤怒的眼神直射他心底,他忽然覺得有些悲哀,以前那個溫和儒雅的大哥在哪裏?以前,大哥臉上永遠隻有柔和溫暖的笑,大哥像是深沉的大海海麵上的一輪皓月,如此清澈,他的麵容更像傾注了所有光華一樣,清輝四溢,再配上他溫柔又略帶磁性的聲音,他的大哥簡直就是夜空裏最璀璨的星星,渾身散發著著耀眼的光芒。可是曾幾何時,大哥臉上不再有如此溫和的笑,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
所有都駐足在弦樓之外,隻因看見那個瘋狂的男子用劍指著他們的主子,對,就是他們的主子,他的性命,怕是犧牲了全淮上百姓的性命也抵不了。隻有他,元廷之,提著劍走進弦樓,注視著兩人。
沈即墨仿佛沒見到元廷之一樣,他現在隻有怒火,再是……恨?!
他見元廷之進來,朝他點了一下頭,嘴角竟浮起一絲幽然的笑。
元廷之看著他的笑愣了,在這性命攸關的時刻他竟能如此鎮定,完全沒有一絲一毫的懼怕,他本是懸著一顆心進來的,但因他的笑內心竟安定了許多。元廷之看著這個不過大自己兩歲的少年,他的笑,他的氣質,都讓自己骨子裏有一股情感在波動,難以言喻。
沈即墨就這麼用劍指著他,拿劍的手顫抖著:“唯墨,告訴我,你把插青帶到哪去了?”他的聲音疲憊至極,他咬著下唇,咬著牙,整個人失魂落魄的,以往的風采早不見了。
沈唯墨先是一愣,隨後自嘲的揚了揚嘴角,低喃道:“我把她帶哪去了?我把她帶哪去了?”他的臉色終於變了,悲痛萬分,當初若她肯跟他走,現在,還會是這樣麼?!
見他這副神情,沈即墨神情一滯,但很快恢複過來,聲音依舊憤恨:“唯墨,茶青已經和我成親了,她是你的大嫂,你明白嗎?”
茶青……大嫂……這兩個詞不斷刺激著他的心,他的心像是被撕裂了一樣,碎肉橫飛,淌著血……茶青,這就是你想看到的嗎?你要的究竟是什麼……沈唯墨一步步向前走,臉上不再悲傷,不再痛苦,有的隻是平靜。
他停止腳步,已不能再進,他的胸口就抵著沈即墨的劍尖,刺進去,一點一點,一寸一縷血:“茶青沒有愛過我,也沒有愛過你,她心裏有的隻是家族權益,是貪慕虛榮,你知道嗎!”最後一句他是用盡了全身力氣喊出來的,也是同樣用盡力氣,深深地讓劍刺進自己的身體。
“公子!”
“唯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