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最好……”
    “沒關係，過幾日你便放心離開吧！”康思瑤眸光轉動，輕輕抽出被連浩握住的手。
    他心深似海，深謀遠慮，一切早已在他意料之中。
    他的不安與擔心，根本不是為了他口中那些所謂的政事。
    康思瑤心知肚明，一絲絲的酸澀自心底纏繞上來，頂上喉嚨，終是化為一句似諷非諷的言語：
    “你今天來找我，是想讓我照看著你家中的人，以免後院失火吧？”
    榮王府的郡主，榮連浩的凝眉。
    頑劣非常，心思千奇百怪。
    如若榮連浩不在，真不知何人能壓製住她。
    康思瑤明白，榮連浩又何嚐不清楚。
    “思瑤，眉兒她……”
    榮連浩欲言又止，卻還是坦言道：“我這門親事，雖不完全出自我所願，但畢竟我已將人娶回家中，眉兒她心裏不高興，又不能全都說出來，我真怕我這一走，她就……”
    “你是怕她吃虧，還是怕她處處針對雅郡主？”
    “府裏有夫人在，她是不會吃虧的，就怕她心裏不痛快，再鬧出些什麼事來。”
    康思瑤略一沉思，轉頭正對他目光：“你那個妹妹，讓你給寵壞了，就算是鬧出天大的事，不還有你榮府小王爺給頂著嗎？有什麼可擔心的？”
    “可是如今並不是解決麻煩的時候，我還有很多事要用到禮親王。”
    榮連浩想了想：“沒事最好，若是有事，朝中你還要幫我多照應著點。”
    見康思瑤沉默不語，眸中流露出心神不定的顏色，似乎有什麼難以理解的難題，明亮的眼神正悄悄的黯然下去，榮連浩試探著問：“你在想什麼？莫非覺得我這安排有何不妥？”
    康思瑤慢慢搖頭，盯著榮連浩，沉吟半晌，才輕聲問道：“她真的是你妹妹嗎？從前我怎麼沒聽說榮王妃有個女兒？”
    她從小便與榮連浩熟識，對他家中之事一清二楚。
    榮王爺待榮王妃如珠如寶，滿朝皆知，當年王妃小產，榮王爺痛心非常，連續幾日都沒上朝，如果在那之後，榮王妃再有身孕，對於榮王爺來說，該是天大的喜事，怎麼可能一點風聲都沒傳出來呢？
    榮連浩道：“你是在懷疑凝眉的身份嗎？如果你不相信，可以自己去問夫人，她會和你解釋的。”
    康思瑤也沒想從他口中得知什麼，臉色淡淡，低聲道：“我隻是覺得你太在意她，對她太好，完全不似一位兄長該有的疼愛，而是一種不知不覺的縱容。”
    榮連浩的唇角，卻忽然漾起一抹溫柔的笑：
    “她是什麼身份，這點你是不需要質疑的。我喜歡看她被我寵到無法無天的樣子，喜歡為她解決所有煩惱，寵著她，溺著她，是我這一生最大的快樂。”
    “一生？”康思瑤驚歎。
    那凝眉是位郡主，早晚是要嫁人的，榮連浩何來的一生？
    “不過，我不在她身邊，她若是闖了禍，總還需有人為她善後。”
    榮連浩有些無奈：“我最怕她和雅郡主在家中鬧出了事，影響到禮親王在朝的部署，思瑤，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明白了……”
    康思瑤垂下眼簾，看向腳下，楚楚動人的眉目中帶了三分理不清道不明的哀愁，低低歎道：“我會幫你注意朝中和皇上的動靜，你放心吧……”
    “那眉兒那邊……”
    “這容易，若是雅郡主有什麼想法，我便以貴妃娘娘的身份召見她。”
    康思瑤的視線，緩緩落到遠處的窗外：“大不了找個理由把她留在宮中，和你的凝眉見不著麵，不就行了麼。”
    ……
    辛未十三年，十二月末，聖上旨意，改派榮連浩為中越軍主帥，抵抗外敵，鎮守邊關。
    榮王府大喜，擺宴慶祝，朝中文武百官前來登門道賀，隻言小王爺文韜武略，卻誰也不提戰事危險。
    前院折騰了大半夜，榮連浩酒至微熏，被丫鬟們攙扶著回了房間。
    凝眉一直冷眼看著，但見雅郡主前來迎接榮連浩，心底不快，鬼使神差的跟到窗下。
    雅郡主扶連浩進帳，意味深長的向窗外瞥了一眼。
    凝眉沒瞧見，隻一會兒，便聽雅郡主嬌滴滴的聲音從房內傳來。
    她嬌吟道：“小王爺，別這樣嘛，人家不要……”
    “小王爺……”她低低喘息：“你好壞哦，小王爺……”
    呻吟，喘息。
    呢喃，無聲。
    凝眉靜靜靠著窗欄，聽著雅郡主的聲音再次響起。
    “小王爺，您明天就要走了……”
    她聲音如水溫柔：“雅兒一定會日夜思念小王爺，每日祈禱小王爺能夠凱旋而歸，小王爺，您會想我嗎？”
    榮連浩笑道：“當然會想，不想你還能想誰呢？”
    “真的嗎？”
    雅郡主感動於心，聲音嘶啞：“雅兒能嫁給小王爺，是三生修來的福氣，雅兒今生隻有一個願望，就是和小王爺白頭到老，永不分離，小王爺，您千萬不能忘記雅兒，如若不然，雅兒寧願與姐姐一樣，不能與心中所愛廝守在一起，不如一死了之。”
    連浩像是在親吻雅郡主，說話有些含糊。
    “雅兒。”
    他低低道：“你應該明白，你與你姐姐不同，她是皇上的妃子，而你卻是我的妻子，我早就和你說過，我既然娶了你，就會待你好，你又有什麼可擔心的？”
    雅郡主輕聲抽泣：“謝小王爺……”
    她撒嬌般道：“可是，小王爺那妹妹，不但被榮王妃疼著，還有小王爺寵著，小王爺這一走，她若是看不慣雅兒，處處針對我這個做嫂子的，雅兒可怎麼辦啊？”
    榮連浩輕聲笑道：“怎麼會呢？你是她嫂子，她隻是個孩子，怎麼會和你作對呢？再說了，若她真有錯，你說她便是，長嫂如母，她不會怎樣的。”
    雅郡主又哭又笑：“夫君你對雅兒真好。”
    榮連浩也笑：“別急著說，整日擔心些無關緊要的事，我看你是閑的慌，看我怎麼收拾你。”
    “夫君……”
    雅郡主嬌喚，再次呻吟，再次喘息……
    一切盡收於耳。
    凝眉無聲無息的靠在窗外，感受這無端月色下的殘忍心痛。
    何必呢？
    何必抑製不住自己想要一探究竟的心理，到頭來，反而自取其辱。
    雅郡主，你贏了。
    凝眉暗自感歎。
    她隻有輸，隻能輸，因為她隻是榮連浩的妹妹。
    她沒有資格指責他們，阻攔他們，沒有任何不可拒絕的緣由，讓他們顧及她的感受。
    她終是錯了，錯的離譜。
    “小郡主。”
    雅郡主已披上衣服出來，站在窗邊喚她：“既然都來了，就進來坐吧！”
    凝眉回眸，見她臉上掛著得意笑顏，不由點頭道：“好啊！”
    待走近房內，雅郡主已在倚桌飲茶：
    “小郡主在外偷聽的可還高興？”
    她笑著問：“何必呢？哥哥和嫂子做些什麼，是你這做妹妹的該聽的嗎？”
    不該，確實不該。
    凝眉如是想著，緩緩坐到她對麵：“你想怎麼樣？”
    “我想怎麼樣？”
    雅郡主仰頭一笑，反問道：“我到是想問問，你想怎麼樣？你以為你是誰？你以為你能一輩子霸占著連浩？我告訴你，我是你的嫂子，你就是裝樣子，也得給我裝的好一些，不要逼我和你過不去。”
    她說完，似乎覺得不解恨，又恨恨追加一句：“榮凝眉，我早就看你不慣，你給我小心著點。”
    凝眉靜靜聽著，並不反駁。
    良久，才慢慢抬起頭，看向雅郡主：“說完了嗎？”
    她悠然一笑：“你說完了，是不是輪到我了？”
    話音才落，她忽然起身，揚手。
    “啪！”的一聲，一記耳光狠狠落在雅郡主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