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邊關的事到底什麼時候能成？我看這女人一眼我就煩的要死，以後你還打算讓我看她多久？”凝眉煩躁無比地問道。
    一聽此言，連浩臉上的笑意也頓時消失。
    “快了吧！”
    他長長歎息，蹙眉道：“如今雖然有了禮部的關係，但最終還是要看皇上的決定，皇上若是堅持不準，我看我還是要另想辦法。”
    “連浩，母妃昨晚跟我談了一夜，她說，禮親王又不是傻瓜，豈會不知道你在利用他？他將女兒許配給你，就是想把榮禮兩家綁在一起，無論日後朝中有何變故，他對你還有無用處，他的女兒都已經嫁給你，已經成為改變不了的事實。”
    “已經嫁給我又怎麼樣？”
    榮連浩輕蔑地笑道：“我今日既然可以利用他，他日就自然有辦法和他禮親王府洗清關係，想反過來利用我，做夢！”
    凝眉不語，端著茶杯小口小口的抿著茶，沉吟半晌，發覺連浩的注視，她抬起頭，有些無奈地問：“如果事情順利，你要遠赴邊關嗎？大概多久之後？”停下話語，看著連浩。
    連浩答道：“大概十日左右。”
    “那我怎麼辦？我想你怎麼辦？而且我一個人留在府裏會害怕，從前是害怕父王，而今又多了那個雅郡主，她會不會欺負我？”
    “她不會，如果她做了什麼讓你不高興的事，你就去找母妃，她一定會幫你的。”
    “可你的雅郡主也許會暗地裏害我。”
    凝眉如水的眼眸楚楚望著連浩，委屈道：“她比我年齡大，一定還比我聰明，她還是你名正言順的妻子，她見不得你對我好，一定會趁你不在欺負我的。”
    連浩半垂下眼簾，別過視線，靜靜沉思。
    半晌，連浩才輕聲道：“我知道該怎麼做了，眉兒，放心吧！”
    榮連浩上朝之後，小雙過來稟告凝眉：“小姐，後院的奴才們已經準備好了，小姐還去戲園子嗎？”
    “今天不去了，叫他們把梯子撤了吧！”
    將房裏其他侍女都遣走，隻留小雙在身邊。
    凝眉一個人坐在梳妝台前，歪支著頭，靜靜思索。
    窗邊的琉璃風鈴撞在一起，發出叮當脆音。
    良久，凝眉抬手，慢慢拿起梳子，耐心的梳起烏黑長發。
    她看著鏡中的自己，隱有絕代風華，眉宇間透出的光彩，映的她秀美絕倫。
    “小雙。”她輕聲喚道。
    小雙從身後走上來：“小姐，有什麼吩咐？”
    “我要換衣服。”
    凝眉靠著椅背，懶懶的樣子：“要配上連浩去年送我的雪貂絨外套。”
    “是，小姐。”
    小雙應了一聲，卻又聽凝眉道：“讓人去前院等著，少爺一回府，立刻來通知我，我要去門口接他。”
    “小姐這是要幹什麼？”
    小雙一手支著衣櫥，一手拖著衣服：“小姐換衣服不去戲園子，接少爺幹嗎？少爺每次不都是一回府，就到咱們這來嗎？”
    “這次不一樣了。”
    凝眉朝鏡子裏的自己眨眨眼，道：“我要出去玩，但要帶著少爺一起出去。”
    “為什麼？”小雙滿眼迷茫地望她。
    “傻瓜！”
    凝眉轉過頭，朝她丟了個大大的白眼：“因為現在不隻有個少爺，還多了個少奶奶。”
    “哦……”
    小雙恍然大悟般重重點頭，連忙跑過來服侍凝眉換衣服了。
    凝眉從椅上站起來，端詳起映在鏡中的身影。
    她這個人，包括她所擁有的一切，無一不是來自於榮連浩。
    凝眉靈動的大眼睛，滴溜溜的打了個轉。
    當年的虞妃，是出了名的國色天香，今日的雅郡主，也算得上是萬裏挑一的美人。
    可惜美人選錯了夫婿，做了榮府小王爺的妻。
    雅郡主，想知道榮連浩教出來的凝眉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麼？
    別著急，往後的日子，還長著呢！
    榮凝眉是個什麼樣的人，榮連浩最清楚。
    但榮連浩此刻的模樣，卻隻有康思瑤望的最真切。
    他靜靜的微垂著頭，手指搭在桌上，有一下沒一下的動著，沉思中的翩翩公子，仿若完美無暇的美玉雕像。
    康思瑤與他對坐良久，終是忍不住先開了口：
    “如今所有事情都在按照你的計劃發展，你理應順心才是，還有什麼可擔心的？”
    “怎麼會沒有？”
    連浩蹙眉道：“誰也不知道皇上心中究竟怎麼想，如果我離京之後，京城有所變化，我定然防不勝防。”
    “不會的。”
    康思瑤輕輕搖頭：“皇上這幾天根本沒過問你的事。”
    淡淡的目光之下，夾雜著一絲詫異與無奈，榮連浩在瞧見的一瞬間，心中忽然一蕩，電光火石一般，憶起多年前就已是善解人意的紅顏知己。
    回憶如潮水般奔湧而來。
    在眼下這等你爭我奪的局麵下，第一次，他想起原本對康思瑤有多麼的信任。
    幽幽深宮之中，暗藏著多少波濤洶湧，埋藏下多少人的良知與真心。
    康思瑤猶如一朵出自淤泥而不染塵埃的絕美蓮花，她心如止水，與世無爭，逆來順受，從不與人計較，從不計算得失，仿佛隻要是她出現的地方，就無形中帶著一種安寧平和的氣息。
    那時候，他們每天在一起。
    師傅教他們作詩填詞，他寫字，她磨墨，偶爾閑情雅致，與他共賦文墨，羨煞仙人的生活。
    當年之情，純粹如玉，清澈如水，如畫般美。
    此刻回想，榮連浩才發覺，原來一生之中最美好的日子，回憶起來，總也離不開康思瑤的身影。
    淡淡的香氣飄然而至，環繞身旁，榮連浩才回過神：“怎麼……思瑤……”
    “放心，中越兵權所得非你莫屬。”康思瑤輕聲的言語間，帶著勢在必得的信心。
    這天下之主，雖是她的丈夫。
    可每日跳動在胸口處的心，卻隻有眼前這個不屬於自己的男人能夠主宰。
    “你為我打聽朝政，皇上怎麼會絲毫不察覺？”
    話一出口，榮連浩就已開始後悔。
    康思瑤的表情，像是春日裏的暖風，猛然被無故落下的暴雨驅走，瞬間成了刺骨的寒冷。
    她轉過視線，在他身邊慢慢坐下，垂下眼簾，不讓榮連浩看見她眼底情緒，半晌，才又開口道：“連浩，以後你能不能……”
    榮連浩心知方才多言，連忙應道：“能，我以後再也不說這樣的話。”
    “不是這個事……”
    康思瑤抬頭望他，許久，將手輕輕放上榮連浩手背。
    一個簡單的動作，一種不能言語的情衷，榮連浩反手將她握住，借著掌心處傳來的溫暖，低低道：“思瑤，我都明白，是我不好，不能給你幸福。”
    康思瑤輕輕眨眼，淚眼朦朧。
    我們太過無奈。
    一個累的痛，一個輸的慘。
    誰敢對誰說一句心甘情願？
    你戀你的癡迷，我悔我的恨。
    紅顏剩多少，無人知曉。
    旋律送給別人聽。
    人山人海，千回萬轉。
    我說我的寂寞。你畫你的笑。
    生命這樣潦草。
    刻骨銘心的風景，幾人找到？
    即便是找到，亦不能擁抱。
    不能和你站在一起，笑看風雨飄搖。
    “無論如何，我定要與皇上一爭高下。”
    榮連浩沉聲道：“男兒在世，理應有一身傲骨，一世豪情，若不能放膽一拚，力壓群雄，枉我生做男兒身。”
    “我明白的。”
    康思瑤輕輕回道：“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我能為你做的，就隻是盡我的全力，和拚上我這條性命了。”
    榮連浩眉心一緊：“皇上已經懷疑你了嗎？”
    康思瑤一笑，緩緩搖頭：“他不會的，再怎麼說，我也是他的表姐，我雖然幫你打探朝政，但我不會加害於他，這一點，他也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