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仿佛感應到了他的呼喚，芷蘭緊閉的雙眸微微顫動，緩緩睜開雙眼，茫然地看著麵前麵色悲痛的劉賀。
    “蘭兒！你醒了！”大喜之下忍不住緊緊將她抱在懷裏，緊緊的，仿佛一鬆手便會化為烏有。
    “賀郎，昨晚我們……我們是不是……”芷蘭吞吐著言語，麵上神情複雜難辨。
    劉賀麵色一滯，目光炯炯注視著她的眼。
    “我會納你為正室，諾你一個名分，也必將替你出去那詛咒之蠱。”
    芷蘭聞言霍然抬眼！
    “蠱毒一事，你怎會知曉？”
    “蘭兒。”溫柔的語調，內含掩不住的傷痛脫口而出，“不論你是何物，即便……即便隻是一株幽蘭，我此生也定不負你。”
    微醺的光線灑照進來，陽光中的芷蘭蒼白得恍若觸手即破的泡沫，盈盈眼波內翻滾著震驚、掙紮、難堪……種種情緒糾結其中，終沉澱為淡然一切的釋然。
    “賀郎，此生有你相伴，足矣。不要做徒勞的掙紮，噬情蠱，動情即發作，心為情動，反被情噬。這是幽穀千百年來的詛咒，無人可解。”虛弱地笑笑，額頭的蘭花愈發耀眼刺目。
    “如此，是我的心甘情願。”
    望著身體越來越空靈的芷蘭，劉賀隻覺眼前朦朧一片，恍惚間又出現那片蘭穀。
    “幽蘭如斯，今日芷蘭以此立言，今世今朝，與君不離不棄。”
    “在下劉賀，此生唯愛芷蘭，願與其共赴黃泉，攜手同眠。”
    不覺中已然淚滿雙眼。為何此生唯想珍視之人卻獨獨抓不住她，心像被萬把尖刀齊齊洞穿，一種力不從心的疲憊感再一次溢滿胸膛。
    芝蘭最後的容顏凝結於一抹絕美妖然的淡淡微笑，身體逐漸消逝，隻覺渾身燒灼一般，鑽心的疼痛幾乎使她昏厥。
    “忘了我，去找一個真正屬於你的平凡女子……此生你我終究無緣，所以，忘了我……”
    粲然一笑，空靈的身體被幽蘭全部吞噬，偌大的床榻隻餘一朵通身妖紅的蘭。
    劉賀怔忡許久，黑眸逐漸變得空洞。讓他在勾心鬥角的皇室中傾盡全力活下去的理由……碎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