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三月春歸風雨天,碧桃花下傷流年。 第2章 詩情畫意(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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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賈世誠放學,閑得無事,就提著一壺小酒,懷裏揣著一包花生米,唱唱悠悠的就走到了村東頭的山腳下。這壺酒是趙順其送來的,他是村裏的大夫,平日裏跟賈先生走得比較近,花生米是隔壁的陳善送來的,說是感激賈先生教導有方,他家那9歲的小子如今已能熟背三字經了。
夕陽西下,落日將斜暉籠罩在湖水中,一陣微風襲來,撲麵將賈先生的衣襟撩起,鬢角的頭發也隨之飄逸著,霎那間,賈先生未飲先醉,恍惚下,覺得自己衣冠飛揚,似乎要羽化登仙了。
他自認為頓悟,遂撚著胡須道:“手把青秧插滿田,抬頭便見水中天。六根清淨方為道,退步原來是向前。”
有人插話進來:“詩是好詩,可惜施主未能忘卻塵世,很難做到六根清淨啊!”
回頭一看,卻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和尚。正手持念珠,笑眯眯的望著賈先生。
賈先生先是一愣,後來疑惑道:“師傅為何而來?寶刹何處?”
和尚作了個揖,道:“貧僧雲遊四海,趕巧路過這裏,見到施主覺得有緣,便忍不住前來打擾,若有不敬,還請見諒!”
賈先生將手中的什物放在一旁,連忙整理衣衫,還了一禮:“師傅好!不知剛才師傅說我‘未能忘卻塵世,很難做到六根清淨’,敢問大師何出此言?”
“施主覺得自己對待凡塵俗事心態如何?”和尚不答反問。
“雖不能大徹大悟,倒也拿得起放得下!”賈先生正色道:“世事於我不過水月鏡花,中不中狀元,做不做高官,都無所謂。正可謂:‘君莫舞,玉環飛燕皆塵土’。再美好的事情都有曲終人散的一幕,沒有什麼值得介懷的!隻有這山間明月,水上清風,才是萬古不變的風景!我忘情於這山水之中,與明月對歌,隨清風起舞,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做個風流隱士,這才是真正的好生活!”
和尚微微一笑:“施主果真這麼想?”
“那是自然!”
“香車寶馬,溫香軟玉,榮華富貴,施主都不在乎嗎?”
“富貴與我如浮雲,美人與我如枯骨,錢財與我如糞土,有什麼值得在乎的?”賈先生答得倒是幹淨利落。
和尚點點頭:“如此說來登天子之堂,謀一官半職乃非施主之向往,不過施主可曾為子孫後代著想?”
賈先生有些不好意思,道:“師傅有所不知,我賈某至今還是獨身一人,未曾娶妻,又哪來的子孫後代呢?莫說沒有即便是有,‘兒孫自有兒孫福,莫為兒孫做牛馬’,他們自有他們的生活,輪不到我來謀劃管理啊!”
和尚打量賈先生一番,微顯詫異道:“我觀先生麵相,不像是獨居一世之人,不僅大富大貴,還將多子多孫,先生聽貧僧一勸,不如早還鄉,等到明年參加科舉,必定能一舉成名天下知!而且還有一段金玉良緣等待施主呐!”
賈先生覺得這和尚越說越沒譜,便哈哈大笑,也不理他,自己席地而坐,自飲自酌起來。
和尚也不惱,矮下身來問道:“施主可是山東人士?”
“正是,祖籍山東濟南。”賈先生“嗞溜”一聲飲下一杯酒。
“也罷,貧僧也不再跟施主耍笑了,施主可是叫‘賈世誠’?”
賈先生道:“正是在下。”
“這是你家人托我帶來的一封家書,現在呈上!”和尚從袈裟裏摸出一封信,雙手奉上。
賈先生麵帶疑色:“這?”
“哦,貧僧路過山東濟南時曾路過施主家門,老人家和善,與我化了一餐齋飯,閑聊之時,聽貧僧要來河南境內,便問能否順路捎帶一封家書給自己的兒子,合該我們有緣,我原本計劃要尋訪一位舊友,此人偏偏就住在這文殊鄉附近,貧僧便將這書信帶來。剛才聽施主說話有濟南口音,心想便是老人家的兒子了。現在家書已帶到,可算了了一樁心事!”
原來如此!賈先生連忙道謝接過家書,一看封麵,可不正是父親親筆所書!
“我父親母親身體可好?”賈先生已經沒有了剛才的恬淡從容。
“施主放心,家裏一切安好!”
賈先生眼淚盈眶,即將要流出來,他自己也覺得失禮:“多謝師傅捎信,賈某不勝感激!這裏晚間風大,不如移步寒舍,我準備些齋飯,也好感謝師傅!”
和尚擺擺手:“不了,不了!貧僧還要拜訪朋友,施主還是先回去罷!”
至此,賈先生也不再相邀,地上的東西也不要了,捧著家書,一路狂奔回家裏。
和尚見賈先生身影消失,遂拍掌大笑:“說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隻不過是說些自己沒有的東西,對於自己已經擁有的,哪能說放下就放下呢?罷了罷了,我還是走吧!”
說笑著,一路直走,行至湖邊也未停下,竟踏著水麵遠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