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八荒。
    他是人間世四大仙境仙主之一。他的地位可媲美沈灼，是閬苑境的靈均仙主。
    可惜此人雖有天賦，但天性懶散，不思進取，成了名之後，便徹底放縱自己，還是四大仙主最為廢物的那個。
    顧八荒百年前便與沈灼交好，兩人頗有來往——
    隻不過，諶璧想起了上一輩子似乎沒有顧八荒來雲外天這麼一回事。
    如此說也不對，諶璧被沈灼懲罰，有很長一段時間不是在閉門思過就是重傷不起，不知這事也是情理之中。
    諶璧更傾向於後者。
    然而這並不影響他厭惡這人，顧八荒表現得愈加溫和無害。諶璧對這種人就愈發的敬而遠之，心中甚至還隱約藏匿著敵意。
    諶璧止住動作，目光在這兩人身上打轉，心裏流露出一種不合時宜的不悅之感。
    不過他沒有表現出來，片刻之後，反而露出個標誌的笑，眉眼彎彎的：“師兄，他是？”
    顧八荒說：“這是你的師弟？”
    諶璧則回：“師兄，他是？”
    兩人視線交錯間，自有一種難以言說的詭譎。
    “他是我一位故人，”沈灼神情不變，目光落在他身上，連冷笑都不曾賞臉一個，“你方才在作甚？”
    諶璧擱在九難劍身上的手立即抽開，心中愈發不悅，笑容也下愈發有少年感：“沒做甚啊，不過是幾個人在磨嘴皮子罷了。”
    “不過，”諶璧可不怕沈灼，一雙依舊戾氣橫生的眸子盯著那幾個噤若寒蟬的人，嗤笑一聲，“他們也該好好調教了。”
    諶璧說得理所當然。
    沈灼心知他的性情，隻看他那隻挪開的手，知道諶璧已經散了殺意，反而放下心來。
    諶璧發起瘋來，這些人如何能阻止，能有一千種讓他們死得難堪的方法。
    顧八荒隻看著諶璧，微微一笑，說不出的氣度風雅：“小仙君身上戾氣似有些重。”
    這話也不知是不是故意說給沈灼聽，諶璧神色頗為微妙。
    諶璧開口邀請道：“師兄，不妨過來一起用膳？”
    沈灼多年前就已經辟穀，早就不用食用五穀雜糧，也不重口腹之欲。
    周圍人心中嘲諷不已，心想著太上長老是何等人，如何會理會諶璧這種沒臉沒皮的二流子。
    卻不想下一刻出現了讓他們為之驚訝的一幕。沈灼輕哼一聲，也不介意桌上的狼藉，拂過衣袖便坐下來。
    一雙冷厲鳳目掃過在看熱鬧的弟子，沈灼冷冷道：“該做什麼去做什麼，都散了。”
    頓時間，人就走得無影無蹤，一時間鴉雀無聲。顧八荒溫和笑了笑，也在一旁坐下。
    沈灼看著諶璧，音嗓沉冷：“你說得有事，便是在此處大魚大肉？”
    諶璧：“……”
    她本來也沒這想法，不過巧合下，想著自己許久未吃過生香堂的膳食了，就來嚐試一番。
    誰知道還能在此處遇上他，真是倒了八輩子的大黴。
    諶璧吊兒郎當笑了笑：“這是自然了，師兄，你辟穀多年，但我總得用膳吧，人生在世，唯有美食不可辜負。”
    沈灼不信他這一套鬼話。
    隻是如今的諶璧的確是青澀——身上少年感猶存，笑起來時幹淨好看。
    若非是塊黑心玉，或許沈灼更願意相信他的措辭。
    玉華仙主來了生香堂，那可是十年也難得一遇的大事。
    生香堂的長老見狀，命人收拾幹淨諶璧留下的殘渣碎骨後，立即奉了上好的靈膳給他們。
    諶璧看得嘖嘖稱奇。
    心想著，經年過去，無論在何處，名聲與地位都是個好東西。瞧瞧，這後腿樣子可不知讓多少人自愧不如。
    “收起你這眼神，安分用膳。”沈灼清冷的音嗓傳來。
    諶璧一愣，垂下眸子，隻看到自己麵前堆疊了許多飯菜，麵色頓時一垮。
    並非是他不吃，而是——他挑，隻喜歡肉食，這一碟碟的素菜，可不就是喂兔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