諶璧下到酌鹿山之前，晏玠已經被放了出來，在苦著臉練劍。
    那眼巴巴的眼神，諶璧也懶得理會——這些年他也算是學會了一個道理，會哭的孩子有糖吃。
    若不然憋在心裏不說出來，誰知道你想要什麼呢。
    對此，諶璧深有體會。
    隻是諶璧一下了酌鹿山，就像變了個人一般，神情陰冷得可怕。
    也幸好從酌鹿山去太微山的路，平日裏也沒幾個人經過。要不然見到他那麵容，還以為是被哪個老鬼奪舍了。
    酌鹿山下有不少碎雪，日光打在上麵，茫茫刺目。
    諶璧用手擋著，長長睫羽拂過掌心，帶來瘙癢，隨後，眼看遠處傳來綿長聲響，他那陰鷙的眼神才變得乖巧無害。
    手裏拎著一根桃枝，悠哉悠哉洋太微山去了。
    他難得出來一次，自然也不是平白無故就去哪裏走走。
    剛一下來，就看到幾個弟子在那處大聲談笑推搡著，那氣氛看上去好不熱鬧。
    諶璧抬眼看過去，都是幾張年輕到了極致的麵容，仿若初生朝陽，他見過的人多了去，也認不出那幾人誰是誰。
    更何況雲外天的弟子，諶璧也有好幾百年也見過了，哪能誰都記得。
    他嗤笑一聲，正準備離去，猝不及防被人喊住了：“誒誒，那不是諶小師叔嗎？
    ——諶小師叔！”
    “許久未見你了，近來可好，可是去哪裏吃香的喝辣的了？”
    他這話一出，頓時被同伴擰了一下，低聲說道：“不會說就別說，他……沈長老，你又不是不知道。”
    諶璧被太上長老壓著在神秀峰閉門思過的事兒，一早兒就在雲外天傳了個遍。
    諶璧揚眉走上前。
    他是忘了這些人是誰，隻是在雲外天，總該都是這些弟子。
    能如此熱情與他打招呼的，無非那些人。
    諶璧隱約記得，年輕時候的他，身邊圍繞的都是豬朋狗友。
    ……看著他好欺負專門挖坑讓他跳下去的那種。
    “是你們啊，怎麼了，有事？”諶璧晃了晃手中的桃枝，吊兒郎當說道。
    他看了一眼這些人，修為薄弱，遠遠不是自己的對手。
    “沒、沒，就是許久未見你了，我們師兄弟想念得很。”一個弟子磕巴著說道。
    諶璧似笑非笑，也不計較：“對了，最近雲外天可是有發生什麼事？”
    心神一動，他開口問道。
    一個經常跟著諶璧跑的弟子看著他這模樣，似不好惹，也不敢隱瞞，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倒是沒有什麼。”
    “哦，我想起來了，雲外天來了位人物，說是來拜見長淵長老。”
    諶璧擺擺手，不甚在意。
    也沒詢問到底是何人。
    沈灼雖然人蠢了些，但卻是實在的妖魔道第一人。
    前來雲外天拜訪的，十有八九都會來酌鹿山，那些人大多是其他仙門的掌門、老祖等大人物。
    隻是沈灼喜靜，往往都是推辭不見罷了。
    諶璧想著近來可能發生的事兒，彎了眉眼，標致好看。
    那弟子看著他此時心情似不錯的樣子，不知怎的，竟然鬆了口氣。
    拂去心頭那些異樣，諶璧隻看到那弟子朝著他擠眉弄眼，笑嘻嘻對著他說道：“小師叔，許久未見你，我們可得好好玩一下啊。”
    “聽說白雪境的軟紅樓來了位貌美冷豔的樂修。”
    其他人一聽，有美人，也紛紛心神一動：“嘿嘿嘿，也不知是如何的絕色。”
    “若是能一嚐滋味再好不過了。諶師叔也悶壞了吧，不妨去看看。”
    瞧瞧，這是什麼話。
    那軟紅樓是甚地方，他還是有印象的。
    軟紅樓是白雪境最大的樂坊，裏麵的樂修無論女子亦或男子皆色藝雙全。
    深夜時分，燈紅酒綠，在軟紅樓的靡麗裏，少男少女們便在那裏在登台舞樂，供人欣賞。
    這些樂修都是賣藝不賣身，事實上內裏的肮髒，也隻有那些人知曉。諶璧倒是見過，那畫麵澀＊情得很，不堪入目。
    諶璧日後那般荒唐，多得這一堆人在身旁煽風點火、暗地誘惑。
    諶璧一手握了桃枝、隨後擺擺手，深仇大恨說道：“先不去了，日後再說吧，最近神秀峰管得嚴。”
    沈灼是出了名的克己守禮、周正淡漠，隻不過他那酌鹿山，卻是不少弟子擠破腦袋也進不去的。
    前些年諶璧方才進酌鹿山時，也不知有多少人羨慕他的狗屎運。
    雲外天那麼多天才弟子，連晏小公子、奚首席都沒能拜入長淵長老門下，偏偏被這小子碰巧討了運氣成了沈灼師弟。
    眾人感慨，也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原來這樣。”
    “哈哈，也是，太上長老那人，古板得很，怎知那種滋味是如何的欲仙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