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先喝口水吧。”林木笑著給沙發上的人遞過去一杯水，井琛遲疑了一下沒接。
    “放心吧，這次沒下藥。”
    井琛這才伸手接了過去。
    “你為什麼會有安眠藥？”井琛語氣平淡，聽不出什麼情緒。
    “晚上睡不好，就讓清安給我開了一點。”林木一臉真摯的回答道，盡管他此刻心裏卻在盤算著怎麼把話題轉移到別的地方去。
    “清安？”井琛挑了挑眉。
    “我從小玩到大的朋友。是個很可靠的心理醫生，我…”林木突然停住了。他還沒想好要怎麼開口勸井琛去盛清安那裏看一看。
    井琛垂眸，手指慢慢摩擦著外杯壁，好似在感受裏麵水的溫度：“能幫我預約一下你這位朋友嗎？”
    “啊？”林木愣了愣後點了點頭：“好的，我給他說一聲。”
    “謝謝。”井琛低頭喝了口水，他並不打算問林木為什麼昨晚要在自己杯子裏放安眠藥。
    “吃了很久了嗎？”畢竟他們昨晚喝了同一杯水，卻隻有自己睡著了。
    “嗯。”林木的腦袋慢慢地垂了下去，其實真的有好長好長的時間了，長到他自己都出現了耐藥性。
    “除了藥還有別的辦法可以睡著嗎？”
    “其實還好，也不是每天都吃。”林木摸了摸鼻尖，他沒想到井琛會問他這些問題。
    井琛伸出指尖擦過杯口，熱氣熏的他的眼神有些迷離，使得林木難以捕捉：“那就好。”
    “對了，你之前讓我幫你打聽的房子的事情有著落了。”井琛抬頭，兩人視線相撞在一起，林木不自然的別開了頭。
    井琛繼續道：“我樓下那家人正好搬走了，房東現在在招租，你要不要過來看一下。”
    “好啊。”林木笑了笑，兩顆虎牙再次出現在了井琛的視線裏。
    “林木。”井琛語氣頓了頓，聽不出來什麼情緒。
    “我在。”指尖深深地嵌入掌心，像是在隱忍又像是緊張。
    “我說過我會相信你，但也希望你不要辜負我的信任。”那晚井琛隨著定位找去，卻隻在地上尋見一枝破敗的薔薇。
    “我不會的。”林木語氣堅定，又怕眼前的人不信似的重複了一遍：“我保證，我不會的。”
    “這種事情，下不為例。”井琛用指關節敲了敲杯壁，發出輕微的響聲，同時也落進了林木的耳朵。
    “嗯。”林木輕輕應道。
    “林顧問，你的花…”周棋抱著一大捧花推門而入時，身體明顯愣了一下：“老大？你怎麼也在這裏？剛剛薑局到處都在找你。”
    “我來找林顧問討論一下案子。”井琛心虛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尖，他並不擅長撒謊。“你手裏這花是哪來的？”
    “這個啊，是剛剛門口一個小姑娘拜托我帶給林顧問的，她還是她是林顧問的粉絲。”周棋傻傻的笑道。他們的林顧問這麼厲害，有粉絲當然是很正常的事，自己也要好好加油，未來也要和林顧問一樣優秀才對，他暗暗想著。
    “女粉絲？”井琛挑了挑眉，一臉看戲的表情望著林木。後者卻沒流露出他想象中表情，而是死死地盯著那捧開的豔麗的玫瑰花，井琛甚至從他的眼睛裏看見了厭惡，恐懼，還有一絲讓他不解的情緒。
    “林木？”井琛開口輕輕喚了他一聲，林木才回過神來，把人前的那副笑臉重新掛在了嘴上。
    “謝謝你了。”林木伸手接過那捧花，黑色的麵紗阻擋了一些玫瑰原有的香氣，但那刻入骨髓的味道還是熏得林木有些作嘔。
    “三木哥哥，遊戲獎勵已送達哦～”
    林木翻過卡片，背後不出所料地寫著數字五。
    “喲，三木哥哥？這還有專屬愛稱啊。”井琛從林木手裏拿過卡片，手指重重撚過那個刺眼的稱呼，“我以前怎麼沒發現我們的林顧問這麼有吸引力呢？”
    林木看著眼前掛著笑的人，眼底對那人的厭惡又多了幾分：“不是愛稱，我和他沒什麼關係？”
    “別這麼決絕嘛，林顧問，小姑娘這麼熱情的，你就不心動一下。”
    “不用了，我不喜歡。”林木隨意的把花扔進了垃圾桶，一些鮮紅的花瓣散落在了地上，宛如一場無聲的葬禮。
    井琛滿意地挑了挑眉，把卡片也扔進了垃圾桶，在愛情麵前，他也是自私的。而且井琛能感受到林木對自己的那份情感，可對方卻遲遲不動手，所以他耐心地等待，等著他的小狐狸向他敞開心扉，等著他的小狐狸踏出那小小的一步。
    “不是說要幫那個奶奶找兒子的嗎？”林木怕井琛再繼續追問，連忙扯開了話題。
    “是啊，等這個案子結了，我們就幫他找。”畢竟是二十年前的案子了，他們要重新查也需要時間。
    “不行，她可能等不了那麼久了，而且這個案子暫時可以放一放了。秦語他們既然已經失敗了，應該也會歇一段時間去研究解決辦法。”林木認真的說，他們現在的處境很被動，隻能看對手下一步怎麼走了，他也需要時間好好想一下這幾個案子之間的聯係以及何連留下來的那句話的意思。
    “阿姨有什麼問題嗎？”井琛疑惑的問道。
    “隻是我的猜測，她可能得了阿爾茲海默症。”林木也不敢斷定，他之前也隻是匆匆見過那個老人一麵而已。
    林木昨天到現場時便撞上了一直在碎碎念念的老人。
    “阿姨？您在這裏幹什麼啊？”林木有些著急地問道，按道理來說，無關人員不應該出現在這種現場才對。
    “我…我…我要找一個人。”老人語氣有些急促，像是下一秒就會忘記什麼似的。
    “找誰？”
    “找…找小安。對，我要等小安回家。”
    “小安是…”林木話音未落，裏麵就傳來了井琛的聲音，林木當時無瑕顧忌其他，一股腦便衝了進去。
    “好吧，那我們一邊幫她找一邊整理資料。隻是這二十年前的檔案…估計不太好找。”井琛微微皺眉，他並沒有對檔案報太大希望，畢竟當年失蹤的是個成年人，還是當時難得的高校大學生，政府肯定也會重視這件事，可卻沒有半點線索，可見這案子是十分棘手的。
    林木也隱隱感到了一些不安，老人張貼的尋人啟事遍布在城市大街小巷，那人若是還在這裏肯定會看到的，所以老人口中的小安極有可能是遭遇不測了。
    周棋看著麵前臉色突然凝重起來的兩個人，咽了咽口水，緊張的開口道：“那個…老大，林顧問，其實果果她昨天晚上翻了一晚上的資料，已經把有關於陳近安的所有資料都整理出來了。”陳近安就是那個老人的兒子。
    井琛望著周棋手中寥寥無幾的幾張紙，神色有些驚訝：“隻有這些資料嗎？”
    周棋肯定地點了點頭，這是羅果果剛剛在睡過去的前一秒交代過他的。
    “清善鎮支教？”林木皺著眉看著紙張上這個有點眼熟的地方。
    “嗯…好像從這之後，陳近安就消失了。”周棋解釋道。資料顯示當年這位年輕的大學生不顧家人的反對，一心要去下鄉支教，地點就選在了離他們陽城市不遠處的清善縣。
    “這地方近幾年好像發展的還不錯。好多地方都重修整改了，不像以前那樣落後了。”周棋回憶道，那裏有一座姻緣廟，據說很靈驗，他的母親在他進警隊前曾帶他去過。
    井琛看著手裏的口供：“但是這裏的資料都說陳近安當年在離開清善鎮後就不知去向，沒人知道他後來又去了哪裏？”
    “總之我們先去那裏走一趟吧，他既然在那裏待過幾年，總會留下些什麼痕跡的。”林木眼神沉了沉，手裏的資料有些古怪，但他暫時也說不上來是哪裏不對。看來這次是要他故地重遊一遍了。
    井琛看著林木微微皺起來的眉頭，疑惑的問道：“怎麼了？你之前去過？”
    “算是吧。”林木垂了垂眸，不太想回憶的樣子。井琛察覺到他低落的情緒，和往常很多次那樣不再過問。
    “那明天，我們動身去那裏走一趟。”井琛說道，他打算把這裏的案子整理一下再動身，順便也收拾一下自己的狀態。
    “那我去和阿姨說一聲，她肯定會很開心的。”周棋激動地轉身就想走，卻被林木叫住了身影。
    “還是我去吧。”
    “嗯？林顧問你不和老大一起嗎？”周棋不解地問道。林木看了眼身旁的井琛，後者也正疑惑地看著他。
    “不了，我想去見見那位老人。”林木收回目光，假裝沒看見井琛眼裏的困惑。
    林木走後，井琛默默地再次打開了那個定位，那個紅點慢慢地移動著，最後停在了目的地處。
    木板門上印刻著歲月留下來的痕跡，林木抬手輕輕敲了敲門。
    “誰啊？”門內的人問道，聲音裏藏著時間也帶不走的溫柔。
    林木溫和的笑了笑，陽光落在他的身上，構成一副安靜美好的畫麵：“阿姨，是我，昨天我們見過的，我是來幫您找小安的。”
    老人有些顫抖地開了門：“你真的是來幫我找小安的？”
    林木看見了老人眼中的迷茫，看來阿姨已經不記得他了。“是的，阿姨，這是我的證件，您看您家裏是不是還有張字條？”
    “字條？是我手上這個嗎？”老人顫巍巍地伸出手，手心處那張林木昨天塞給她的紙條已經被攥的有些發皺，林木不禁鼻頭一酸，當初自己的奶奶也是這樣。
    “這是我們木木給我疊的玫瑰花，你們誰都不要想從我這裏搶走，一會木木放學了，我還要帶他去買棒棒糖的。”林木乖巧地站在她麵前，默默地聽著輪椅上的人絮絮叨叨，即使這人已經完全忘記了他，但她還記得愛他。
    時光不曾憐憫過她，直到油盡燈枯之前，她還是沒能認出一直守在病床前的孫子。
    “吃顆糖吧，小安小時候最愛吃這個了。”老人的聲音響起，把林木的思緒拉回了現實。
    “好啊。”他笑著應道，一如他記憶中那個孩童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