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琛一張一張翻閱著羅果果帶回來的照片，突然他的手指停在了某一張照片上方。
    “怎麼了？”林木注意到他的停頓。
    “你看這裏，是不是好像缺了一張。”井琛指了指照片中空出來的一小塊地方。周圍掛滿了英語單詞，唯有正中間的一小個地方空空蕩蕩。
    “嗯，這裏原來應該也掛了一個東西的，而且看尺寸要比周圍的單詞紙要大一些。”林木抬手摸了摸下巴，似乎在思考些什麼。
    周棋伸出手指比劃了一下照片中空位的大小：“看這個尺寸，有可能是一張五寸的照片。”
    “她的舍友呢？”井琛眯了眯眼，直覺告訴他這張照片是案件的關鍵。
    “她們不知道陳夢妮出事了，現在還在上課。”羅果果道。
    林木扶了扶眼鏡，疑惑道：“受害人一整晚都沒回宿舍，同宿舍的人和舍管沒覺得奇怪嗎？”
    “宿管阿姨說她們平時不查寢。”
    井琛微微皺了皺眉：“她們幾點下課？”
    “宿管說應該是十二點。”
    林木低頭看了看手表，離十二點還差半個小時。
    “我再去趟現場。”林木想再去看看現場，他總覺得有什麼東西被自己所遺漏了。
    “我和你一起。”在這個信息化的時代，手機往往承擔著很重要的角色，可井琛他們搜索到現在，卻獨獨不見陳夢妮的手機。
    兩人穿過警戒線，徑直上了天台。天台的門關著卻沒有落鎖，井琛帶上手套試了一下，鎖是完好無損的。他記得方才保安曾經說過，這裏常年不會鎖門，因為這扇門的鑰匙早就丟了，一旦鎖上他們就打不開了。
    雖然這棟教學樓已經荒廢了很久，但樓頂水箱裏的水卻還剩下不少，林木打開手機自帶的手電筒往裏麵望去。
    “這裏都是技術人員打撈上來的東西。”井琛帶上手套，隨手扒拉了一下那堆地麵上濕漉漉的東西。
    “煙頭，紙巾，手帕，塑料瓶…”井琛停下手，站了起來，看來這裏麵沒什麼線索，隻是一堆垃圾。
    “那這個洞口就不是凶手劃的了，不然就不會有這麼多東西了。”林木目光挨個掃過地上的東西，忽然他的目光停留在其中一個東西上。
    井琛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一張不起眼的手帕映入眼簾。
    “這手帕有什麼特殊的嗎？”井琛拎起手帕，仔細端詳了一下。
    “這手帕是一個設計師的高定款，半個月前才發售的。”林木摸了摸下巴，按理說這樣貴重的東西是不該出現在這裏的。
    “你確定嗎？”井琛疑惑的問，他方才仔細欣賞了一下手裏的這塊布，這東西除了比一般的手帕多繡了點金線以外，並沒有什麼其他特別之處。“難道這上麵是真的金線？”
    林木搖了搖頭道：“不是，這就是普通的金色的線。”
    井琛微微皺了皺眉，他是真的搞不懂這種無聲的藝術了。
    林木看著眼前人一臉無話可說的表情，覺得有些好笑，他強忍笑意，捂著嘴輕輕咳了一下：“這個手帕特殊之處在於他的設計師其實是一位書法大家。你可以試著把它慢慢折成一朵玫瑰花的樣子，在花朵之上，你會看見專屬的刻字。”
    兩分鍾之後，井琛望著手上的“玫瑰花”，感歎著人類的腦洞。
    “可是為什麼要把這麼貴重的東西丟在這裏呢？”井琛不禁疑惑道，如果是半個月前才開始發售的，那便代表近期內有人來過這裏，會是凶手嗎，可是這上麵並沒有血跡啊。
    “暫時還不能確定這手帕是誰扔在這裏的，不過這上麵的字是指定的，發售加定做，再快也得一周的時間，那就意味著最近一周有人來過這裏。”林木看著顯現出來的那個字，眼神微微沉了沉。
    “諾…應該是名字裏的字吧。”井琛一邊說著一邊把手帕收進了證物袋裏：“時間應該差不多了，去見見她的室友吧。畢竟是朝夕相處過的人，沒準能有什麼新線索。”
    林木若有所思的瞥了一眼美術學院的方向，隨後跟著井琛轉身離去。
    井琛把人都約在了奶茶店裏。
    “你們都是陳夢妮的舍友，有沒有發現她最近和哪些人走的比較近。”林木盡量用比較溫和的聲音問道。但麵前的三個小姑娘眼裏還是充滿了恐懼，她們剛剛得知了陳夢妮死亡的消息。直到林木給她們一人點了一杯奶茶，她們的情緒才漸漸穩定下來。
    “妮妮她人挺好的，很樸實的一個人。她對誰都挺好的，沒見她最近有什麼異常啊。”其中一個女孩子抱著杯子怯怯的說。
    “她家條件不太好，我們學美術的又燒錢，她家裏供她讀這個就已經很夠嗆了。她很努力的。”女孩的表情難掩惋惜。
    林木疑惑道：“可她身上那件裙子看上去可不簡單啊。”屍體的白裙子染滿了鮮血，像一朵詭異盛開的薔薇。林木一眼就認出那條裙子是一個品牌的秋季最新款，價值不菲。
    “那應該是她自己賺的，畢竟她在外麵接了不少兼職。所以大部分時間我們也見不到她。”奶茶的濕氣把女孩眼睛熏的霧蒙蒙的，可林木總覺得她隱藏了什麼。
    “兼職？什麼樣的兼職？”
    “就做別人的模特，或者接畫稿之類的。她長的好看，我們學校好多人都會請她去當拍照模特。”難怪陳夢妮夜不歸宿她們也沒多在意。
    “這樣啊，那你們知不知道她最近在做些什麼？”
    “不知道。”
    “嗯…這個你可以去問問她男朋友。”一個女生小聲地說。
    “男朋友？”
    “和她一起來上大學的，也是她的青梅竹馬，平常兩人都在一起的。”
    “但他們之前分手了，我看見妮子把兩人的照片都給燒了。”說話的女孩有些哀怨地瞪了一眼身邊的人。
    林木了然，看來之前那個空缺果然是用來放照片的。
    “那裙子是她男朋友送給她的嗎？”
    “應該不是，我有好幾天都沒見到她男朋友了。”
    剩下的一個女孩猶豫了一下也附和道：“我也是。”
    “那你們知道她男朋友是哪個院的嗎？”林木詢問道。
    “我沒記錯的話何家應該是經管院的，妮妮空間好像有他們兩個的合照，我找找看。”女孩拿出手機快速翻找著，終於在相冊的底部翻出了一張照片遞給林木。照片上的女孩依偎在一個男孩的身上，笑的很甜蜜，眼尾的那顆淚痣讓人移不開眼睛。
    “謝謝你們的配合。”林木衝三人笑了笑，目送她們離開。
    “你猜幾分鍾？井隊。”林木低頭看了看手表，又坐回了座位，對麵的井琛和他一樣，兩人並沒有想要離開的跡象。
    “兩分鍾。”井琛帶著笑看著眼前的人。
    “巧了，我也猜是兩分鍾。”林木端起奶茶輕輕抿了一口。熱氣為他那大大的黑框眼鏡蒙上了一層水霧，讓人看不清那底下掩藏的情緒。
    不出兩人所料，女孩的身影如約而至的出現在了奶茶店門口。
    林木垂眸看著麵前欲言又止的女孩，決定單刀直入。
    “你喜歡陳夢妮的男朋友，對嗎？”林木的語氣依舊帶著肯定。
    女孩重重地點了點頭：“但我不是什麼小三，我是在他們分手後才和他在一起的。我回來隻是想告訴你們，這件事情與何家無關。”
    “我們憑什麼相信你呢？”井琛反問道。
    “因為…因為我們這兩天一直都在一起。”女孩有些羞澀地開口。
    林木眯了眯眼睛，那姿態莫名有種壓迫感：“你確定你們一直都在一起嗎？他就沒有離開過你的視線嗎？”
    “我確定！”女孩無比肯定地說。
    林木勾了勾嘴角，淡然的開口：“包括你睡著之後？”
    女孩愣了愣，低下頭沉默了半響才微微點了點頭：“我確定。”
    “好，但你要記住，你已經是個成年人了，現在你說的每一句話都會被我們記在筆錄裏，那是要進檔案的東西，若是你此刻說了慌，那我們也隻好把你交給法律去處決了。”林木頓了頓，隨後收斂笑意，身體微微前傾：“所以，我再問一遍，你，確定嗎？”
    這次，女孩痛苦的搖了搖頭。
    從奶茶店出來後，兩人就直奔了何家所在的經管院。
    “何家？他幾天前就請假了，說是家裏母親病了。”輔導員翻了翻手裏的記錄再三確定了何家的去向。
    “那他具體什麼時候請的假？”
    “三天前的晚上吧，他給我發了個郵件，說是家裏情況緊急，他必須回去一趟，我就給批了。”
    “麻煩您給我一下他的家庭住址吧。”
    “行，我查一下檔案啊。”
    兩人從何家的輔導員那出來後，林木就被薑局叫回了局裏，井琛隻得一人前往收集到的地址。
    “棋子，你看看，剛才美院的監控裏有這個人沒有。”井琛把何家的照片發給了周棋，他沒時間再去看一遍監控了。
    “有的，老大。”周棋的消息回的很快，如果他推測的沒錯，何家應該就是那個把屍體推下樓的人，可是他為什麼到現在都還沒現身呢。
    陽城市局。
    林木抬手敲了敲薑局的門。
    “進來。”
    “林顧問，我找你來是想和你聊聊井琛的事的。”薑局麵色凝重，辦公室裏的氣氛也不似今早第一次見麵時那樣輕鬆。
    “我知道，陸局已經提前和我打過招呼了。”林木藏在衣袖裏的手微微蜷起，像是在忍耐些什麼。
    “老陸給你說過就好，隻是…這事吧，井琛到現在心裏都有個結。”薑局有些糾結，基於林木現在所處的情況而言，他其實並不希望這兩人有過多的接觸，但井琛的狀況也真的需要一個人看著他，而林木是再合適不過的人選。
    “我理解。”
    “這是他昨天去做心理評估的結果，你看一下。”
    林木接過單子，看到結果時眉頭輕輕皺了一下。薑局不動聲色地觀察著他的表情。
    “這事急不來，他得靠自己，不然沒人能幫他克服。”林木放下那份單薄的紙質結果，被他手指撚過的地方微微皺起。
    薑局點了點頭表示認同：“我還是想請你在工作中多關注關注他，他這個人吧，比較強，有時候不太聽勸。”
    “我知道了。”
    薑局看著慢慢合上的門，在心裏微微鬆了一口氣，這樣子也好，一下子圈住了兩個人。
    “林顧問，林顧問。”林木剛出市局門就被人叫住了，他轉頭一看才發現原來是僅有過四麵之緣的保安大叔在喚他。
    “是啊，伯伯有什麼事嗎？”林木又戴起了人前那副和善的麵具，哪怕他現在極度不悅，因為他著急想見井琛。
    “剛剛有個小姑娘送來了一個盒子，說是給你的。我檢查過了，沒有危險品就替你收著了。”保安大叔慈祥的遞過來一個精致的禮物盒。他在這裏做了二十年保安了，任何外來東西進市局都要經一遍他的手，隻有確保安全了他才會放行通過。
    “姑娘？她什麼時候來的？”林木心裏一跳，一個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
    “你前腳剛進門，她後腳就來了。把東西交給我之後就走了。”他在這工作了這麼多年，對這種示愛方式早就司空見慣了，隻是以前收禮的都是井琛那小子，現在可能時局就要有所變化了。
    “謝謝。”林木努力地維持著笑容，但那笑容在他打開盒子後便消失的蕩然無存。
    盒子裏一朵鮮豔的玫瑰花被精致的包裝著，上麵刻著一個編號：肆。而靜靜地躺在它旁邊的是一塊鮮紅色的手帕，和方才那條在天台水箱裏的手帕一模一樣。手帕被折成另一朵生動的玫瑰，覆蓋在那之上的是林木的名字。
    三木哥哥，入職快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