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死一般的寂靜裏，遠遠的林子的聲音傳過來，“不可能。柯碣，我知道你心裏早就沒有我了，甚至很討厭我；可我無所謂，隻要我的仨個孩子有爸有媽，在一個完整的家庭裏長大，別的我都無所謂。這個我和媽也溝通過了，隨你怎樣，回家或不回家，盡不盡父親的責任，都無所謂，隻要你偶爾露一麵，讓孩子們知道他們是有爸爸的就行。媽也說了，我和仨個孩子在哪兒她和爸就在哪兒，所以我什麼都不用擔心。”
    柯碣仍然背對著妻子，冷冷笑道，“你們這是在集體綁架我！”
    “沒人要綁架你。柯碣，如果不是有仨個孩子，你以為我會守在這樣的婚姻裏苦苦煎熬嗎……”林子到底還是哽咽了，她看著丈夫的背影，“當初是你主動跟我求的婚，是你說要生兒子……”林子說不下去了，一轉身，也背對著丈夫。
    可林子的背後傳來柯碣冰冷如鐵的聲音，“你們女人真是太偉大了，為了孩子什麼都能忍。”柯碣說著長長歎了一聲，“林子，當初若不是看你有一股子又機靈又倔強又不服輸的勁兒，我是不會跟你結婚的。看看你現在的樣子，那股子勁兒哪兒去了？有了丈夫孩子就不能做自己了嗎？”
    林子皺著眉頭，宿命般地合上眼睛，眼淚早已流了一臉，或仍拚命咬牙忍住，“你知道這個世界對女人最大的不公平是什麼嗎？就是女人會生孩子……誰不想做自己……你太欺負人了！”真的說不下去了，林子抬腳，快步下樓而去。
    聽著林子的腳步消失在自己的耳朵裏，柯碣心裏升起的對自己的厭惡讓他狠狠揪著自己的頭發，一通亂撓。
    柯碣伸手打開窗子，隻穿了一件毛衫的身體立刻被早春夜晚的冷風打透，他由不得一個機靈，然後立刻劇烈地打起哆嗦來。
    第二天一早柯碣準時上班了，紀艾筠已經到了。小紀穿的大衣搭在椅背上，身上是一件淺淺茶色的花樣繁複的寬鬆套頭大毛衣，底下一條奶白色的瘦腿休閑褲，腳上一雙黑色厚底短腰靴——真是看著就讓人眼前一亮啊。
    “你拿紙筆跟我過來。”柯碣一麵說著，一麵走到自己的辦公桌，放下手裏的包包。
    於是紀艾筠就乖乖地拿著紙筆跟在了柯碣的後頭過來了。柯碣放下包，找了一個卷尺來拿在手裏，轉身就往東麵走。
    東麵牆靠南的地方有一個門，通往東麵的一間屋子。這間屋子也是一間辦公室，裏頭是資料室，除了幾個卷櫃還有些家具雜物，平時這屋子也沒人來，偶爾才打掃一回，所以兩道門平時都是鎖著的。
    人一進來就是灰塵和冷清的味道，柯碣拉開卷尺，讓小紀配合著量了屋子的長寬，一一讓小紀記了。
    “你一會兒找人把這屋子給我收拾了，所有東西全部抬走，可以放哪兒就放哪兒。把這窗簾換了，換那種不沾油漬拿個抹布就能清理的，你去弄，你擅長這些。”
    紀艾筠也不知道柯碣這是要幹什麼，也不好問，隻得應了聲。
    “中間這裏拉一道簾子，這舉架大約是4米2，你再按這寬度買一個4米2的布簾子，也要那窗簾那種的，再做一個滑道。”
    “知道了。”
    “你今天就做這幾件事，沒別的事兒喊你了。去吧，有問題隨時給我打電話。”
    “我多問一句行不行？”
    “行，問吧。”
    “要做什麼用呢？如果知道是做什麼用的，選材料的時候才會選合適的。”
    柯碣就對著紀艾筠歪了下頭，然後聳了下肩，“我離家出走了，我以後就住公司了，這裏裏頭做儲物間，外頭做廚房兼餐廳，簾子做隔斷用。”
    “噢。”
    小紀轉身出去了，他有自己的判斷，知道柯碣可能又要有新的人生轉折了。
    紀艾筠感到一種莫名的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