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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一年桃花開了，桃花謝了，花瓣落得滿地都是，層層疊疊。這裏的人似很少有傷春的懷情，花兒落了就落了，因為它就是要落的呀。
    遍地的楊樹柳樹泛著鵝黃新綠，柯碣折了很多柳樹的柔軟枝條，攥了一把，搖搖擺擺地拿了回來，準備編一個帽子自己戴著玩兒。
    楊真在院子裏鬆著土——春天來了，他又要準備種花了。看見了楊真，柯碣便過來了，貼著籬笆，一麵看著楊真幹活一麵編著自己的帽子，兩人聊著天。
    此時的柯碣念五年級了，十二歲了，已經開始發育，原本纖弱的身材在肉眼可見地變高變粗，已經有些小男子漢的樣子了。可關於這些柯碣自己並不覺得，他還是覺得自己是一個小孩子——因為媽媽一直就還是拿對待小孩子的態度對待他。
    “我媽說，我們要搬家了，新樓給鑰匙了。”
    “是嗎？什麼時候搬？”
    “不知道，反正快了。我媽買了新沙發，已經搬到新樓房裏擺上了，我還沒看著呢。”
    “恭喜你，喬遷新居。”
    “等搬了家，你來我家看看吧。”
    “我不用看，你自己喜歡，住著舒服就可以了。”
    柯碣就瞅著楊真，“去看看唄。”那態度異常誠摯。
    楊真還沒回話，忽然院外頭的路上過去一隊歡歡喜喜的人群。柯碣細細的小手指靈活地編著手裏的柳條，“是張豔豔，她明天要結婚了。”
    楊真就笑，“你怎麼知道的？”
    “聽我媽說的。她的那個對象還是我媽給介紹的呢，是我爸的一個什麼親戚，是個大學生，在法院當法官呢。你認識張豔豔嗎？”
    “認識，就是剛才那個穿紅風衣的那個女人嘛。”
    “嗯，就是她。”柯碣說著抬眼瞅著楊真，“你覺得她好看不？”
    “好看呀。”
    柯碣就道，“當初我媽要給你介紹的對象就是她，你不同意。我媽說她可喜歡你了，特意托了人跟我媽說的。她那麼好看，你怎麼不同意？”
    楊真忍著笑，“當時我不知道是她。”
    柯碣就看向楊真，看了會兒，然後移開目光，看著自己手裏的柳條，“可惜了。”
    楊真再忍不住，笑出聲音來，“可惜什麼？”
    “她跟別人結婚了呀，不會再跟你好了。”
    楊真放下手裏的鎬頭，過來，略垂著眼睛看著個子已經躥到自己肩膀高的柯碣，輕柔地笑道，“這世上有無數長得漂亮的女人，她們層出不窮，永不枯竭。”說著楊真加深了臉上的笑容，深深地看到了柯碣澄清的眸子裏，“你生得很美，將來會受到很多女人的青睞。”說著慢慢收回笑容，抻手摸了摸柯碣的頭頂，但隨即又鬆開了手。
    等到柯碣反應過來的時候楊真已經翻身走了，往屋子裏去了。柯碣站在原地看著柯碣的背影，抬腳跟了進來。此時楊真正在昏暗的走廊裏洗著自己的衣服——靠東牆有一個水池，牆上伸出一個自來水管。
    柯碣就停在楊真的旁邊，微仰著脖子看著他，“你比我長得好看，我媽說很多女人背地裏喜歡你，你自己知道不知道呢？
    楊真低頭搓著手裏的衣服，“我知道。”
    “那你為什麼不結婚呢？那麼多的女人喜歡你，挑不出一個你也喜歡的？”
    “我為什麼要結婚？”
    “男人長大了都結婚了呀。”
    “長大了不是結婚的理由。我可能一輩子都不會結婚了，”楊真說著側過臉來看著柯碣，笑著，“你怕跟一個一輩子不結婚的男人聊天嗎？”
    柯碣就抽了抽鼻子，對著楊真認真搖頭，“不怕。”
    “不怕？”
    “有什麼可怕的？你又不嚇人。”
    “那要是別的男人也不結婚呢？在你麵前你會不會怕？”
    柯碣一時說不上來了，半天才道，“會覺得有點兒奇怪，但不會害怕。”
    可那以後柯碣就覺得楊真有點兒奇怪了，長得那麼好看的一個人，又有那麼多女人喜歡，為什麼不結婚呢？
    於是柯碣困惑地問媽媽，“楊老師到底為什麼不結婚呢？”
    媽媽也困惑，“不知道，他為什麼就不結婚呢？好好的一個小夥子，他爸他媽雖說離得遠，但也不會不管他呀。”
    柯碣瞅著媽媽，自己也沒有答案，猜都沒地兒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