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0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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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院門大敞四開,這明顯是有人來過。兩個人到也沒覺得什麼,除了幾床的被子,那還是小西寶父母在的時候縫的。現在都硬成一塊一塊了。還有就是板凳和鍋碗。
    小西寶是連堂屋也沒進,隨手在院子裏拿了兩個小板凳,遞給阿情一個。推了阿情下就朝外走。院門也不搭了。就那麼敞開著。展示著空空蕩蕩的存在。
    村裏放電影的地方,是在村裏的大隊前麵,正對著大隊門有一個很大的土台子。長四方形的。大隊在村子正中間,像是示好般的表示公正,不偏不向任何一方的村民。
    村裏誰家結婚,肯定會放電影,死人可是不放的。然後就是各姓氏的祠堂,每年會放幾場電影。在年關的時候祠堂會大開,本族姓氏的人可以進去查看你的上幾代,下幾代。
    誰家裏生了孩子,是要上祖譜的,不但上,還得按輩分在給起個字。當然這個風俗後來就慢慢沒有了。
    在村裏不論年齡,同姓的論輩份。過年時走大街上,隨時都能看到當街磕頭的人。受禮的有老人,也有幾歲的孩子。那怕你活了九十九,輩分沒人家四歲孩子的大,見了也得給叩頭。
    村裏過年時真是熱鬧,滿村孩子跑,大人側忙的蒸炸各種吃的。整個村裏的地上不是瓜子皮,就是糖紙。還有紅色的炮仗紙。這個時候最高興的就是孩子了,大人在這時候最是寬容。就算犯點錯也不會揍你。當然阿情排除之外。
    大年晚上,家家戶戶都是提前準備好瓜子,果糖,花生核桃。五毛一塊的零錢,大門敞開,四點來鍾就會有人斷斷續續上門磕頭。這時候每個人的臉上都是帶著喜氣,不管日子再難,這天也是高高興興的。
    每個出來拜年的人,不管是褲兜還是衣服兜,抱括手裏都是拿著瓜子糖,一路吃一路拜年。這時候的人們最大方,不管誰進家裏來拜年,臨走時都會被主人熱情的裝滿吃的。
    小西寶從父母不在了,第一年哥哥拉著他拜年,家家戶戶人來人往,哥兩個都是等別人磕完了,才上去磕頭。別人家的孩子一般都能收到五毛的磕頭錢,關係好的會收到一塊。
    那年哥兩個磕了快一個小時的頭,一共收到了一塊錢。吃的是連褲兜也沒裝滿。就這樣還被別的小孩子圍著嘲笑,說他們就是來騙吃騙喝的。因為他們家沒準備吃的,更沒有錢。
    不為了吃的和錢,他們兩個才不會來磕頭。邊上的小孩子這樣說的。
    小西寶膽小怕事的縮在哥哥身後,兩個眼睛含著淚怯怯盯著說他們的小孩。姚南寶側緊咬著嘴唇不說話,隻是緊緊的把他護在身後。
    從那年起,過年的時候小西寶就和哥哥老老實實呆在家裏。院門是關的死死的,像是怕別人進來,可有誰會來?
    阿情側是不用拜年,高姓除了一個快死的高老爺,全村就他家輩分大了。都是來他家拜年的,這個時候他爹不會揍他,最多是看到他黑著臉瞅他幾眼。家裏好吃的也不少,但是他不能多吃。
    吃多了母親就會說,不顧弟弟妹妹,當哥的這麼貪嘴。後來阿情也不吃了,可他會偷,趁父母不注意就偷點各種吃的。包括炸的煮的肉。抽個空就給小西寶送過去。然後就陪著哥兩個過年。
    三個人守著個火盆烤一晚上的火。等到村裏四麵八方響起炮仗聲,三個人才會偷跑出去,撿沒響的啞炮,然後從中間掰開,用洋火擦著,點燃那裏麵的火藥,看著滋滋聲響起,掰開的炮仗像蛇一樣拐幾個小彎冒起一股小煙。
    三個人才開心的笑起來。這是他們過年的唯一樂趣,再奢侈一點,就是湊點錢去小賣部,買點散炮仗。回到家裏,找個陽瓷碗,把炮仗放到陽瓷碗下麵,碗上有個小洞,用香伸進去點燃炮仗。
    三個人一起抬頭看著飛上天的陽瓷碗,然後大聲的樂。因為沒什麼錢,這個奢侈的活動也隻能玩幾次。
    等到兩個人趕到大隊門口,已經有好多人了。放電影的台下麵,已經擺滿了各種各樣的板凳。基本好地方都給占完了。小西寶發愁的瞅著那些凳子。阿情伸出手拉了他一把,帶著他走到東北角。把板凳放到了地上。
    “這是邊上,不在中間。”小西寶小聲嘟囔。阿情沒說話直接坐了下來。小西寶看阿情坐下了,也隻能跟著挨著他坐了下來。
    兩個人望著遠處近處的人,周圍還有賣瓜子,棉花糖,炒涼粉的。兩個人特別沒有存在感,別的十四五歲的孩子,要不是三五成群,要不是六七個在一起說話,打鬧。兩個人孤零零看著別人。
    也不算孤零零吧!這不是兩個人嗎!孤零零的時候也算有個伴吧!
    等到放電影的過來投幕,人們才停止了嘻嘻鬧鬧,坐回了搶好的位置上。放的是《世上隻有媽媽好》小西寶看的特別認真,時不時還擦擦眼角。阿情瞅兩眼電影,再瞅兩眼或坐或站的人。
    電影裏演的和他沒關係,他產生不了共鳴,他母親瘋沒傻也沒死,也沒愛過他。他的世界裏父母是活的,確又像死了一樣。
    小西寶淚眼花花,根本沒注意阿情什麼時候離開了。等到阿情把棉花糖遞給他的時候,他才發現阿情離開過。接過了棉花糖舔了一口,才想起問阿情那來的錢買。阿情直說了,“賒的”
    賣棉花糖的阿情認識,是一個沒出五福的自己家。(五福就是同一姓氏血親比較近的)在農村出了五福的算遠方自己家。
    小西寶有糖吃了,也沒那麼想哭了,一下一下的舔,偶爾咬上一口。阿情不喜歡吃甜的,也就小西寶喜歡吃。小西寶跟著阿情呆了幾年,對他的喜好是知道的。所以也沒讓阿情嚐。
    阿情看的是快瞌睡了,要不是小西寶,他早回去了。這種片子對他來說就是嘲諷。在小西寶又一次扭頭說這片了好看時。阿情回了兩個字:“演戲。”
    小西寶沒有說話,隻是小心的伸出手摸了摸阿情的手腕。別人不理解小西寶的動作,阿情知道。小西寶無非是想摸那裏的幾道疤痕。當初還是小西寶幫他包紮的。
    你要問阿情那裏疼嗎?他肯定不知道,但是你要問他,人割腕的時候,是不是一下子就死了。阿情肯定得說:“放屁,”
    好久之前一個大雪天的冬天,阿情和弟弟妹妹圍著火盆在烤火。他爹從外麵回來。帶著一股涼風進了屋裏。口中說的是別的事情,好像是和別人吵了幾句。一邊說一邊喝阿情媽遞給的熱水。
    阿情頭也沒抬,隻是低著頭看火盆裏燃燒的木炭。然後就飛出去了,不叫飛吧!竄出去了,堂屋很大,很寬也很長。火盆是擺在裏牆邊的,怕熱氣散的快,就放在屋子最裏麵。
    阿情竄出去直接倒在了堂屋門口。躺在地上臉上掛的是茫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等看到他爹收回腳的動作。才知道自己這是被一腳踹出去的。雖然茫然,可也知道馬上爬起來。
    他母親瞅了他眼沒說話,接過他爹喝完的水碗,就進裏間縫衣服了。他爹連看他也沒看,直接從他麵前走了出去。弟弟妹妹都看著他,眼裏還帶著那麼點幸災樂禍。
    阿情獨自站了會,就起身去書包裏找了個削鉛筆的小刀。拿著它走出了家,走進了村裏老周家養羊的破房子裏。傍晚的冬天已經暗了,站在裏麵光線不是太好。阿情伸出左手。右手拿著那生繡小刀一下下的劃著。
    刀太繡了,刀口都快平了。連著劃了幾刀也就是小傷口,出了幾滴血印。阿情下狠心的卯足了全身的勁,按著刀猛劃了一下。在不快那是個刀。肉被劃開,血是直接噴了阿情一臉。
    阿情的臉上都帶著興奮,他成功了。血就噴了那麼一下,就暫停了。然後就是又流出了點。再然後竟然自己粘合了。沒一會流出來的血竟然凍成了塊。
    阿情滿臉煞氣,表情扭曲的盯著自己的手。直到牆角傳來小聲的抽泣聲,才發現這破房子裏還有一個人。小西寶哆哆嗦嗦的站了起來。冬天家裏太冷,沒有木炭,想來著偷點稻草。
    阿情剛進來他就想出聲,可還沒來得及,就看到阿情表情恐怖的一刀一刀在割自己的手腕。當時就給他嚇傻了。看到血噴出來,才驚覺的發現阿情是在幹什麼。
    又害怕,又冷嚇的抽泣出聲。阿情轉頭看著小西寶。小西寶這會也怕他,囉嗦著走上前,輕輕抱住了他,哭著小聲說:“阿情,別做傻事,我會對你好的。”
    阿情任他抱著哭,最後小西寶哭夠了,發現阿情手裏的刀不知道什麼時候掉在了地上。才拉起阿情跟他回了家。說是給阿情包紮,也就是找了塊幹淨的布條,在阿情的手腕上一圈圈的纏成了大豬蹄子。
    包完後又抱著阿情小聲說:“不會告訴任何人的。”從那天起兩個人的關係又進了一步,他們有屬於兩個人之間的小秘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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