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翔在回住所的路上，再次收到了聯絡室傳來的訊息，說北國要求與自己會談。
    介於北國幫了自己這麼大一個忙，林翔隻是稍微考慮了一下就往那邊趕去了。
    似乎從上次會麵開始，北國就沒換過姿勢般，坐在屏幕前：“林翔。”
    林翔關上聯絡室的門，坐下來：“我聽人說，你找我。”
    “恩。”北國打量了下林翔，“你看來挺不錯。”
    “還成。”林翔點點頭。
    “你……”
    “恩？”
    “……我想，他在你身上找到了渴望的東西。”北國隻是這樣笑了笑，然後雙手交握著，“你打算讓他幫你？”
    林翔下意識地搖搖頭。
    “沒有這樣的想法麼？”北國笑，“他可是很有用的。”
    林翔不太喜歡這樣將雅雅物化的口吻，皺起眉。
    “那麼，你打算怎麼樣。”
    “我想，讓他到處走走。”林翔猶豫著，說道：“我希望他能看到這個世界不一樣的物事，沒有負擔什麼的，自由自在地四處遊逛。”
    北國愣了一下，然後微微笑了起來，半真半假地：“沒想到你是這樣的家夥，害我都稍微，嫉妒起來了。”
    “隻是因為他而已。”林翔很直接地明示了北國。他無法填滿北國眼中的渴求，因為隻想讓雅雅幸福起來。
    “真夠直接的。”北國做出了傷心的模樣，“我心碎了。”
    林翔聳聳肩：“你找我，不會是因為裝模作樣來的吧。”
    “其實。”北國瞬間恢複嚴肅正經的模樣，“我打算發動對熱網的攻擊，你要不要來。”
    “……你邀請我合夥？”林翔驚訝地看著北國。“你該知道鳳集都靠鏽刃才能自保的吧。”
    “我知道鳳集有百分之四十的人的地球原住民，”北國衝他眨眨眼，“這些人，目前隻有一半的人從事技術工作。”
    “你怎麼知道的。”林翔頓時緊張起來。這個隻有鳳集內部最核心幹部才知道。
    “並不是從你們的人口中得到的消息。”北國笑，“安心吧，雖然你成天東晃西逛，不務正業，但你的手下挺忠心的，目前我還沒辦法收買，我有非常專業的分析師以及最先進的竊聽設備。”
    聞言，林翔才鬆了口氣，放鬆了身體。
    “你聽到我說有專業的分析師，最先進的竊聽設備不緊張？”北國見林翔的反應，有趣地揚起眉。
    “總比知道有人打算拋棄鳳集要好。”林翔道，“人心才是最重要的。
    北國微微詫異地看著林翔，半晌才道：“我想，我能明白你的手下為什麼那麼忠誠了。”
    林翔不解地看著北國。
    人格。或許林翔自己都沒有察覺，但他的一舉一動都影響著他身邊的人們，然後他身邊的人將這林翔特色傳給了手下，手下們再又往下傳遞，一層一層地，糾成了一個密不可分的圓圈。這，大概就是隻屬於鳳集的特質吧。
    當然，北國並未說出來，隻是繼續詢問：“你的鳳集要來麼。”
    “你為什麼要襲擊熱網，為什麼不找其他組織，我參加了有什麼好處？”林翔隻問了這三個問題。
    “看不出你還挺謹慎。”北國痞痞地笑，“我以為你都隻憑本能行事呢。”
    “關乎太多人的生命，我當然要慎重。”林翔有些無奈地笑了笑，“我們是一個組織的首領，不是麼。”
    北國沒有回答。
    “所以，說說你的目的吧。”
    “熱網跟榮耀是合作關係，雖然沒有擺在台麵上，事實上，很久前，兩個組織就是合作關係了……”北國稍微沉思了一下，然後跟林翔解釋，“三十二年前，我的母親正是做為示好物品被從熱網送到榮耀去的，當時我母親是熱網一位核心幹部家的女兒。熱網的情況跟鳳集有點相似，他們並不擅長防禦進攻，但是相對的，熱網內部的發展是最好的，之前，熱網給榮耀提供需要的物質，榮耀保護熱網能順利發展，讓熱網管轄內的居民能平靜生活下去。但最近，新任的熱網首領似乎打算改變這樣的情況，他們已經近三個月沒有給榮耀輸入物質了，榮耀對此非常不滿，並且，熱網在發展自己的武力。”北國笑了起來，“你不覺得這樣正是好時機麼？他們的愚蠢給了在旁邊窺探的我們最好的機會。”
    “不要說什麼我們，是你。”林翔哼笑，“我有什麼好處？”
    北國笑，“能清除掉一個威脅，這對鳳集來說，不是好處麼？”
    “現在是你要尋求我的協助，我有權要求對鳳集有利的權益。”林翔不為所動。
    “真是一點虧也不肯吃。”北國輕嘖了一下，“我也料到你的回應了，其實，我並無所謂熱網的資源，我的河間府雖然談不上西大陸最富有的組織，但自給自足也足夠了，我要找熱網的麻煩純粹就是因為，”冷笑一聲，“複仇。”
    林翔等著他繼續說。
    “十歲時我從榮耀出逃時，實際上已經離開了榮耀的管轄範圍，抵達了熱網區域，但是，”北國哼了一聲，“我的爺爺，外婆，小姨，為了保住我，被熱網的領導人處決了。我母親那邊的親人，全部沒有了……”他的眼中隻有深切的恨意，哪怕是隔著屏幕，林翔也能感受得到。“就算是這樣，我還是被帶回了榮耀，他們的生命，等於是，白白葬送了，沒有一點意義……”冷笑著，抬起頭來，“如果是你，你會怎麼做？”
    每個人，都有著自己不堪回首的往事，都有著脫變成如今模樣的傷痛。
    “所以，我隻要毀滅熱網，他的資源什麼的，歸你。”北國直視著林翔，“你可以將那裏做為鳳集的分部，或者在那裏重新創建一個嶄新的組織。”
    “為什麼選擇我？這麼好的條件，我想其他領導者也樂意跟你合作。”
    “我需要鳳集最先進的武器，我相信除了鳳集，在東大陸沒有能將那些先進武器使用得當的人手了，熱網的科技發展程度高於斯達。其他組織的人去隻是擴大傷亡，沒必要做無用的犧牲。”
    北國對鳳集的了解程度遠遠超出了林翔的預測。
    最主要是北國最後那句話，讓林翔讚同。
    “怎麼樣，幹不幹！”
    “什麼時候發動襲擊？”
    林翔的詢問已經做出了回答。
    “我需要準備，能派幾個人過來教我們的人手使用你們的武器麼？”
    “可以。”林翔回答，“但技術我們還是會隱瞞，你做好心理準備。”
    “我隻需要能殺人的刀，不需要鐵匠，”北國說出這麼一句古語。笑了一下：“安心吧。河間府永遠不可能成為鳳集。”
    “好，我明天就選人過來。”
    “月末。”北國鄭重道。
    “月末。”林翔重複，點頭。
    又是一場爭鬥拉開了帷幕。
    與北國達成協議三天後的傍晚，林翔借著散步的當兒，來到綠洲那裏。
    現在正是晚餐時段，大家都回家吃飯去了，這裏並沒有太多人。
    林翔用聯絡器打開了地下室的石板——雅雅將他的聯絡器改裝了一下，可以打開隱藏的暗室。
    雅雅正跟球球兩個蹲在某個器具前攪拌著什麼。
    那裏麵黑色的半固態發出了奇怪的氣味兒。
    聽到林翔進來的腳步聲，球球揮舞著黑乎乎的爪子衝他打招呼。
    雅雅笑容滿麵地：“你來了，去外麵等我們吧？”
    “你們在做什麼？”釋放毒氣麼？
    林翔沒有往外走，反而走過去，看他們倆在弄什麼。
    “這味兒怪怪的，你出去等吧。”雅雅自己手上也是髒兮兮的，不敢去碰林翔，站在一邊轉啊轉的。
    “這是，”林翔看著那容器裏麵的東西，“肥料？”
    “對啊。據說可以讓樹木長的更好。”雅雅笑眯/眯地，“肥料的提供源是球球。”
    球球邀功似地再次舉起“手”。
    球球提供的，肥料……？
    林翔突然失去了知道肥料成分的興趣。
    “球球很聽話。”看出了林翔微妙的表情，雅雅解釋道，“從來不會主動攻擊人類。”林翔似乎沒有很厭惡肥料氣味的樣子，於是雅雅又繼續攪拌起來。
    不會主動攻擊人類……
    林翔再次露出了古怪的神情。
    但是被攻擊的話，還是會毫不客氣地回擊？
    球球那家夥一旦動嘴動爪子的話，幾條命都不夠它玩兒的吧。
    雖然長得很可愛，其實，這家夥完全可以算是猛獸那一類了。
    “這些都是球球在外麵咬碎了搬來的。”雅雅賣力攪勻肥料，道，“球球好像可以指揮那些老鼠。這家夥，大概很聰明吧。”
    球球人立了起來，竄上雅雅的肩膀，像是很得意一般地在雅雅白玉一般的臉上拍了兩下，似乎在讚他表揚得好。
    雅雅臉上立刻印上了幾個臭烘烘的爪印。
    意識到自己得意忘形了，球球尖叫一聲，一溜煙地竄出了地下室。
    雅雅苦笑著看著球球遠遁的身影，抬手，打算就著袖子把臉上髒東西擦掉。
    卻被林翔抓住手臂。
    然後林翔微笑著拿過桌子上的專用清潔劑往雅雅手上臉上噴了一下。
    雖然並未噴到眼中，但雅雅還是下意識地眯眯了眼。
    林翔給雅雅擦臉和手的同時道：“我有話想跟你說。”
    “恩？”雅雅看著近在咫尺林翔的臉發呆，有些心不在焉地應著。
    “我希望你能出去一段時間。”
    話語剛落，林翔就感覺到雅雅身體驟然僵硬了起來。
    “隻是要你出去走走，你要回來隨時可以回來。”林翔解釋道，“不用緊張，我沒有別的意思。”
    “我覺得這裏很好。”雅雅低聲道。
    “還有很多東西你都沒有看到過，你怎麼知道這裏很好？”林翔道。
    “我看到過很多東西。”雅雅反駁道，也許是明白林翔沒有趕他走的意思，他的表情漸漸自然了起來。“我覺得這裏最好。”又輕聲道，“……因為你在這裏……”
    林翔微笑了起來。
    “而且，你一個人在這裏，”雅雅皺眉道，“我不太放心。”
    雅雅微微皺起眉的樣子讓林翔唇際的弧度慢慢變大。
    “雖然這裏似乎很安全什麼的，但是”雅雅話沒說完，是因為林翔曲起手指，敲了下雅雅的頭。
    雅雅愣愣抬起頭。
    “去看看吧，外麵的世界，你所未曾看到過的，完全不一樣的景色。”林翔微笑，“我保證，我會好好的，你回來時，我依然在這裏。你知道我，無論多麼艱難，我都會努力活下去。”
    “我就是知道啊。”雅雅無奈地看著林翔，“我就是知道你會這樣逞強，所以，才會不放心你。”
    林翔覺得心口一暖，不自覺地再次看著雅雅笑了起來。
    雅雅看著林翔微笑的臉歎了一口氣，然後也跟著綻放出燦然若花的笑容：“我拿你沒辦法。”伸手，攬住林翔的後腦勺，輕啄著他的唇瓣：“好，我去，等我回來。”
    溫暖的呼吸在兩人之間縈繞著，林翔笑著：“恩。”
    “以後，如果以後有機會的話，我們一起去看看這個荒蕪的星球吧，也許，跟你在一起，能看到更不一樣的世界。”雅雅輕聲說，仿佛歎息一般，“現在的我，隻好獨自去看看你想讓我看到的世界。”
    “會有那麼一天的。”林翔笑，“我有預感。”
    “恩。”雅雅伸手輕輕觸碰林翔臉頰，“我願意相信。”
    對於美好的期許，雅雅從來不會說相信，隻說願意相信。
    所以，我希望許諾的都能實現。
    “讓我抱抱你。”林翔低聲笑著，伸手摟住雅雅的腰。
    雅雅也輕輕攬住他。
    讓我擁抱你，將此刻溫柔靜擁。
    林翔選擇此時讓雅雅離開鳳集還有一個主要原因。
    雖然熱網跟榮耀關係比較僵，但事實上，要是熱網遭受攻擊的話，榮耀還是很有可能過來幫忙。
    雅雅是不會讓林翔獨自去西大陸的，這樣一來，他就很可能跟榮耀的人起衝突。
    照雅雅的性格也能推測出，這樣的衝突絕對是他不願意看到的。
    第二天，午後，羅致微坐在桌子前翻閱著手裏的書。
    林翔則是站在窗前，看著外麵忙忙碌碌的人們發呆。今天是雅雅離開鳳集的日子，雖然他沒說離開的時間，也不要自己去送他。
    但過了今天，在那片綠洲就見不到熟悉的身影了。
    “你不去吃午餐。”羅致微翻過一頁，道。
    “不去了。”林翔笑了笑，“你經常不去吃東西不太好。”
    羅致微哼了一聲，“管好你自己吧。”他臉色可以說是慘白，幾乎沒看到血色。
    可能由於肚子裏的孩子仿佛掠奪一般地汲取他身體的營養，他看起來都快皮包骨。
    林翔皺起眉：“……你，看起來真的非常不健康。”似乎沒有很長時間吧，怎麼覺得羅致微看起來非常糟糕的樣子。
    雖然初次見麵算不上健壯，但至少還算健康，但是現在看起來，都會讓人沒辦法看下去的瘦弱。
    羅致微沒作聲。
    “雖然我沒說過，但是，”林翔猶豫了一下，道，“能有自己的孩子我還是很高興的。”想想，又說，“雖然是以那樣的方式。”
    羅致微抬起頭，看著林翔：“……你還恨我嗎？”
    林翔愣一下，然後苦笑：“恨嗎，我也不知道……”鳳尾離世帶來的影響，遠遠不如自己表麵上表現出來的那麼平靜。
    羅致微沉默了一下，沒說話。
    “但是我希望這個孩子能活下來，你也是，我希望你活下來。”林翔又道，“活著，就是美好的事情。”
    羅致微怔怔看著林翔認真的臉。
    “能答應我麼？”不知為什麼林翔總有些不好的預感，特別是最近，這樣的感受越發的強烈。
    漆黑的眸子內，映出的自己有些模糊。
    然後，眸子彎彎起來，再次相遇後的羅致微首次朝自己露出了久違的燦爛笑容。
    非常漂亮純淨。
    微微。
    ps：俺這個封麵是在別處拐到的圖做的，並不曉得畫者是誰喔，有知道的寶貝們請告訴我一聲，我看看能不能弄到授權，不然就隻能用於七天重推的時間，汗。謝謝大家喜歡這個封麵，我也蠻喜歡的。嘿嘿~謝謝畫者的美圖。另，為了慶祝俺的重推，晚上俺會再發上一章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