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這一場風波，本來氣憤得有些失去理智的費戈總算平靜下來，沒再說什麼話，隻是默默往前走。
    林翔反正也沒什麼地方去，也就無所謂地拉著曉霧跟著他走。
    繞過大大小小的街道走了一段路，來到了一個人很多的廣場——當然是指跟自己費戈模樣大不相同的人。
    費戈走到對麵街邊的小攤前，拿幾枚小小的圓幣換了一把五顏六色的東西過來。
    林翔領著曉霧站在造型怪異的建築物形成的陰影下看他到底要做什麼。
    費戈穿過廣場走到林翔麵前。
    林翔懶洋洋地看著他。
    費戈沉吟了一下，拉過林翔的手，將那一堆剛才從商販那換來的東西塞進他掌心。
    林翔抬起眼看他。
    這裏，沒有刺目耀眼的陽光，也沒有陰天，天空一直是純淨的藍色，但是費戈微低的頭卻因為陰影看不清。
    ……這家夥是表示自己的歉意嗎？
    曉霧湊過去，聞了聞：“是糖果。”
    ……而且還用糖果就想將我擺平，太貶低我了吧！
    我是小孩子嗎？
    雖然有點不爽，但林翔還是啥也沒說，隻是看著費戈。
    費戈瞪著他沒有任何表情的臉，良久，突然歎口氣：“……抱歉。”
    林翔這才把手裏的糖果給曉霧。
    “給我一點時間……”費戈苦笑。“我會跟你慢慢說的，但是，請相信我，我並沒有惡意。”
    “好。”林翔點點頭，“我肚子餓了，這裏有正常的食物吧？
    見林翔這麼輕易地解除了警報，費戈有些遲疑：“……你不會再介意這件事了麼？”
    “我隻能說。”林翔淡淡道，“沒有下次。”突然又笑了起來，“別看我這樣風淡雲輕的樣子，但是如果還會有第二次，我們是徹底不可能成為同伴的。我已經給你機會了。”
    “喂喂，你這樣可是太容易讓人誤會了。”費戈無奈地笑，“你要是不這麼說，我還以為你根本沒當一回事呢。”
    “我不喜歡說太多。”林翔淡淡說。
    “……你這是重點都沒說好吧。”費戈很無語地。
    “如果是真有心，當然會記住我說的。”林翔卻沒有絲毫覺得不對勁，依然這樣說。
    “話是這樣說沒錯啦，但並不是所有的人都知道你的想法。”
    “每次跟人合作前，我已經把我的要求說出來了，但是，能不能得到對方的重視那就是對方的事了。”林翔有些不耐煩地解釋了一下，“你到底要不要帶我去吃飯啊！”
    “你說的那麼隨便，誰知道啊。”費戈不滿地抱怨一聲，“走吧，去吃飯，雖然這裏的飯菜比不上倒薩番邱，但是比營養液還是好一點的。”
    ……好吧，真的隻比營養液要稍微好一點，一點點而已。
    林翔吃了一口盤子中淡而無味的蔬菜便再沒有吃第二口的興趣。
    反觀曉霧，倒是吃的蠻開心的——不過，曉霧向來不挑食，或者說，隻要是能咬得動的，確定是食物的，她都能吃的很開心。
    費戈有口沒口地慢慢咀嚼著，興致也不是很高。
    所以，這些塞滿店子內的家夥是發什麼瘋？
    林翔實在無法理解。
    整個不大的店麵聚集了數不勝數的人，他們三人是站著吃的，饒是這樣，也引來了眾人羨慕的眼光。
    幹脆地把自己盤子裏的東西全部堆進曉霧盤子內，換來了她燦爛的笑容。
    相比之下，羅安的手藝真是讓人懷念啊。
    這些東西說起來倒更像是水煮的……
    “相比起營養液，這些東西好歹讓人有了食欲被滿足的感覺。”費戈淡淡解釋，“雖然味道不是那麼好。”
    林翔點點頭，表示理解。
    於是兩人安靜地繼續看著曉霧津津有味地吃東西。
    相對於之前愛說話的費戈，現在安靜的費戈讓林翔更適應。
    雖然並不信奉“沉默是金”，但是能感覺到現在的費戈是他最自然的狀況。
    林翔是對周圍環境非常敏感的人，一旦有什麼變化都會感覺得到，所以，相對別人如果覺得壓抑，自己也會不自覺地精神緊張起來。
    現在費戈這樣的情緒當然間接地讓林翔感覺到了。
    於是一直有些緊繃的神經也慢慢放鬆下來。
    這才注意到很多自己無暇在意的東西。
    這裏也有植物，但看起來似乎缺少印象中植物的生氣，綠的簡直太凝重。
    空氣中沒有任何氣味，既沒有讓人不適的味道，也沒有植物清新的氣味。
    氣溫不高不低，人們穿得不多不少——或者說，人們的衣物都有調節體溫的功能，所以從衣物上看不出明顯的季節特征。
    人們臉上沒有在地球上見慣的敵意和惡意，但也沒有之前世界中的冷漠匆忙，人人的神情都是閑散放鬆的——經曆了這麼漫長的歲月，人類總算學會了如何度過歲月而不是糾結與一些無用的事物中了麼？
    建築物修建成了以前的自己無法想象的各種形狀，各種各樣的外星人穿行在期間。
    有駕駛著飛行物的，也有徒步行走的，空中地麵被隔離成了兩道廣闊的通道。
    非常繁忙熱鬧的星球。
    “在蒂薩芬，是不一樣的。”費戈輕聲說：“蒂薩芬是目前星際間最強大的，隻有一位皇帝，集權使得兵力空前集中。”
    林翔搞不懂費戈為什麼突然跟自己說起這個來，揚眉看他。
    “蒂薩芬有70%的人跟我們相似。”費戈繼續說，“但他們是強悍的獵人，從來不會因為是同胞而手下留情。相對來說，這些看起來跟我們截然不同的生物反而更善良些。”
    “……是嗎？”林翔淡淡應了聲。
    “為了減少競爭者，獵人之間的廝殺也是很正常的，所以別輕易泄露自己的身份，特別是在跟我們看起來相似的人麵前。”
    “我還沒成為獵人呢。”林翔笑。
    費戈露出笑容：“……我相信我的眼光。”
    想不到這小子笑起來，還蠻不錯的，挺有男人味嘛，大概比我隻差一點點吧……
    一向自詡很男人的林翔也不由地產生了這樣的感覺。
    正要說什麼，卻見外麵廣場上不知什麼時候聚集了一堆人。
    “發生什麼事了？”人們欣喜的表情讓林翔有些好奇。
    費戈沒回答，走了出去。
    林翔也拉著曉霧走出去——做為一個孩子，曉霧已經吃太多了。
    還未走近，就先聽到一陣優美的音樂聲。
    雖然聚集了很多人，但是卻奇妙地沒有任何人說話。
    音質不是特別明亮悅耳，卻又有著歡愉的節奏，分辨不出到底是什麼樂器演奏出來的。
    樂曲是自己從未聽過的——這是當然，已經是千年後了，千年後的世界當然有不一樣的音樂。
    站在人群邊沿，依稀可以看到演奏者是一位個子纖長的人，坐在廣場的長椅上，圍著鬥篷，低著頭，看不到臉，帶著黑色手套的手指像是跳舞般飛躍在手中有點像是吉他的樂器上。
    “這個人我見過一次。”費戈低聲說道。“上次去一個非常貧窮的星球時，他也是這樣坐在岩石上演奏樂器，周圍圍了一堆的當地土著。音樂非常美妙，想不到能在這見到他。”
    林翔沒有說話，隻是仔細打量那位樂者——他更好奇，這家夥到底是怎麼來到這個星球的，明明看起來沒有什麼力量，更談不上什麼殺氣。
    難道是有先進的武器？
    但是，馬上這個推測就被排除了——就算是武器再先進，這家夥身手不行一樣被搶。
    眯著眼，將樂者一寸一寸地觀察了一遍。
    ……唔……
    這家夥在彈奏樂曲時，有一種平和安靜的氣氛縈繞在周圍。
    舉手投足非常優雅，不僅僅是禮儀課程培訓出來的那種僵硬——若要說，大概是從骨子裏散發出來的優雅嫻靜吧。
    呃……
    好吧，不讓人討厭，這家夥。
    至於音樂麼——說實話，他聽不懂。
    瞥了眼似乎已經聽入迷的費戈：“咱們走吧，我困了。”聲音不大，但是還是換來了旁人的側目——仿佛在指責他在如此美妙的音樂中會想睡。
    曉霧可能跟林翔一樣沒有任何音樂細胞，點點頭：“走吧費戈。”
    費戈的表情有點僵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