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白的休息室內發出了悠揚的音樂，同時，床也上下晃動起來。
    蜷縮在床上的人低聲地抱怨著，睜開了眼。
    打個哈欠，慢吞吞地爬起身，從上衣領口袋摸出地圖卡看了看時間——8：30。
    現在他穿的是布料柔軟銀灰色的長衣長褲，略有些貼身，但穿在身上不會有什麼不舒服的感覺。
    走出去，休息室的牆壁感應到瞌睡蟲已經離開室內，音樂停止了下來。
    大廳內，費戈正給家用機械人下達指令，要求它們將飛艇徹底地打掃一次，因為這次會有一段時間不留在飛艇內，不清理下會導致飛艇內部器械被氧化。曉霧則是捧著書跟著書裏發出的聲音低聲朗誦著一段文字。
    兩人均穿著跟自己同款同調的衣服。
    因為近段時間身體營養得到充分的補充，曉霧的模樣跟初次見麵時簡直判若兩人，現在看起來隻是個稍微瘦削的可愛小姑娘罷了。
    再加上最近的睡眠都得到了充分的滿足，林翔也同樣覺得神清氣爽，精神滿滿。
    從這一角度上來說，費戈還真是幫了大忙。
    見他從洗漱室出來了，曉霧微微朝他笑了笑，算是打招呼，繼續朗誦。
    費戈笑：“起來了麼？”
    林翔懶得理他——這不廢話呢。
    但是費戈並不在意他的冷淡反應——或者說他已經習慣了。“等到了飛艇保養中心，咱們就可以下去了。”
    我還真有段日子沒腳踏實地地在地麵上走路了。
    林翔活動著有些僵硬的身體。
    “現在才活動手腳不會太遲了嗎？你都在休息室的床上窩了近半個月好吧。”費戈好笑地。
    林翔瞥他一眼：“翻身也是運動。”
    費戈再次敗下陣來：“我真沒見過懶散到你這程度還這麼有理的家夥。”
    林翔看著那些四四方方忙來忙去的機械人，聳聳肩沒回答。
    “尊敬的主人，你的目的地到了。”其中一個滾動輪子到達費戈麵前，腦袋慢慢仰高60°，從那有點像條形碼的口中發出了機械特有的合成音。
    “哦。”費戈點點頭，拿控製卡按了按，飛艇的艙門緩緩移開，露出了外麵的景象。
    非常繁忙，讓人眼花繚亂——因為那些怪模怪樣的生物。
    各式各樣款式，各種各樣顏色的飛艇停泊在地麵上，半空中。白色的，綠色的，黃色的，黑色的生物駕駛著有點像是滑板般的器具在空中穿梭。
    然後就是商店——大概是商店，因為聚集了較多的人用一種圓圓的東西與屋內的同樣奇怪的生物交易著什麼東西。
    商店有一半是在地麵上，還有一半同樣是漂浮在空中。
    另外就是穿著藍色衣服的各種生物駕駛著一種像是橄欖球般的器具在來回巡邏。
    泛著金屬光澤的機器人修理清洗著每架飛艇。
    饒是林翔，都看得呆住——電視裏看到的景象跟真正看到，果然是兩碼事。
    突然有了自己已身處一千年後的這樣的真實感。
    身邊曉霧再次張大嘴巴，傻傻看著發起呆來。
    “喂喂，我早說了，你們倆別像鄉下人那麼土好不好，真丟人。”費戈無奈地。
    “這些家夥。”林翔盯著那些飛來飛去的“東西”，不自覺地喃喃。
    “是別的星球的生物，來這裏做生意的。”費戈解釋。
    “不，我知道……這些家夥，是外星人？”林翔自語。沒想到自己還能親眼見見外星人。
    “什麼外星人不外星人的。”費戈嗤笑，“我們難道不是外星人嗎？我們同樣沒有屬於自己的星球曆史。”
    語氣中的嘲弄讓林翔回神。
    這句話內隱藏的意味實在是承載了太多沉重。
    可是，當年遺棄地球的，不也是人類嗎？
    “發什麼呆。”費戈拍了拍曉霧的後腦勺，“下去吧。”率先往外麵走去。
    林翔曉霧也跟著出了艙門。
    待三人全部離艙，飛艇緩緩升空，泊在半空中，修理機器人們腳底冒出白色的火焰上前去修理。
    外麵的景象更開闊了，這大概是一個非常大的廣場，目測約有上百架飛艇停泊在這，雖然非常繁忙的景象，卻極其的清潔，跟地球簡直是天壤之別。
    那邊費戈已經走到正前方的巨大半圓形建築物門口了，見林翔還領著曉霧傻兮兮地四處張望，喊道：“你們倆，趕緊過來，小心跟丟了。”
    林翔這才跟過去。
    大廳內隻有寥寥無幾的幾個“人”。
    “您好顧客，歡迎光臨。”門口容貌端莊的女子彎下腰，微笑道。
    林翔是沒什麼感覺——雖然做得非常擬真，但是這聲音還是帶有機械獨有的僵硬。既然科技發展到了這程度，製造出跟人類相似的機器來使用也是非常符合人類本性的。
    曉霧倒是嚇到了，整個身體一彈，猛然往旁邊竄了出去，一邊還不忘提醒林翔：“翔哥，小心。”
    費戈好笑地將曉霧重新拎了回來：“我說，沒見識也就算了，至於表現得這麼明顯嗎？那隻是個機器人。”
    曉霧怯生生地看看林翔，得到他肯定的答複後，才繼續跟在身後。
    費戈走到前麵一排小店麵的第32號：“老爹，身體還好？”
    那裏麵坐著個胡子頭發都雪白的老頭，年紀看起來卻隻有六十左右，聲音洪亮地：“小楓，你回來了。”
    小風？
    這家夥不是叫費戈嗎？
    雖然有些疑惑，但林翔無所謂地忽略了。
    “啊，對。”費戈卻因為對方對自己的稱呼有了短暫的遲鈍，看了眼四處打量著的林翔，才應著。
    “哦哦，這位小夥子……”老頭也發現了林翔，驚訝地看著林翔，又看看費戈。費戈隻是垂下眼，什麼也不說。老頭表情黯淡了一瞬，接著又看到了站在林翔身邊，麵無表情看著自己的曉霧。“哦……還有位小公主。”笑眯眯地縮回櫃台下，在裏麵搗鼓了一會，然後重新坐好，將三四枚顏色豔麗的圓形物體擺放在透明的櫃台上：“來。”手指點點那東西。
    曉霧難掩好奇地看著，卻沒有伸手去拿。
    林翔看看曉霧的神情，拍拍她後背：“謝謝爺爺。”
    曉霧上前，禮貌地點點頭：“謝謝爺爺。”一粒粒揀起那東西，握在掌心，聞了聞，然後抬起頭來努力墊高腳尖，將那東西遞到林翔跟前，笑道：“很好聞。”
    “是糖果麼。”林翔對費戈投以詢問的眼神，得到對方肯定的點頭後，轉臉跟曉霧說：“爺爺給你的就吃吧。”雖然是千年後，但糖果基本上還是沒多大改觀。
    “糖果。”曉霧努力在腦海中尋找之前接受過的信息，搜索無果後，抬起頭：“可以吃的？”
    “對。”林翔點頭。
    曉霧這才捏了一粒小心翼翼地放進嘴巴，然後睜大眼，驚喜地看著林翔：“甜的！”
    林翔摸摸她的頭，笑了笑。
    曉霧有些高興，再次對那老頭道：“謝謝爺爺。”
    那老頭帶著些許憐憫地看了眼曉霧，再跟費戈說話：“這孩子怎麼回事？”
    “地球裏的孩子。”費戈簡練回答。“老爹，我這位朋友，想參加獵人考試，對了，這孩子也要跟他一起。”
    “地球？”老頭明顯對這句話比較感興趣，驚訝地睜大了眼，看著曉霧半晌，才喃喃道：“地球……”語氣非常的複雜。
    “老爹？”費戈叫他，“你能給他們倆弄個身份卡嗎？”
    老頭恍然回神，看了眼林翔又看看費戈，才答非所問地說：“你去了地球？小楓。”
    費戈點點頭：“啊。”
    “地球是……”老頭口氣有些遲疑，“地球是什麼樣子？”
    費戈淡淡道：“無法想象的糟糕野蠻。”
    愣了一下，老頭才歎口氣：“是嗎……”
    “對，所以，你沒機會去看是幸運的。”費戈聳聳肩，“那裏居住的都是野蠻的家夥。”
    雖然知道自己可能是不怎麼斯文，但是被說成野蠻的家夥還是讓林翔有些不爽——我也是從地球上來的好吧！
    “……好，我給他們弄好身份卡後會通知你。”老頭點點頭。
    “這是林翔，這是曉霧。”費戈介紹著。
    “你們好，我是汪複慶。”老頭笑著跟林翔曉霧打招呼。
    “你好。”林翔笑道，“有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