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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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迷迭
“莎士比亞的著作中有一句話——迷迭香是為了幫助記憶,親愛的,請你記住……”南宮舞放下手中的莎士比亞選集,略顯沉思地看向蒼雲。“你的身上總帶著迷迭香的味道,你在紀念,思念著誰嗎?”
原本削梨的動作停了下來,蒼雲將梨放在一邊,什麼也不說,隻是靜靜地,專注地看著她。
又來了,最近他的話越來越少,像這樣看著她的時間卻越來越長。這樣的凝視常常南宮舞不由自主地紅了臉,心莫名加快跳動。
自從上一次的不歡而散,雖然南宮朔之後什麼表示都沒有,卻空下自己的許多時間來陪她,過去勸他工作的說辭如今全都不奏效了。他在緊迫盯人,南宮舞知道。但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蒼雲還是能從縫隙裏找出時間來陪她。每一次靠著他仰望窗外那半輪的皎月,在回身看看半趴在病床上休息的南宮朔,南宮舞便覺得自己就置身在一條河中央,河的兩岸,兩個人同時向她伸出手。
“舞兒,你在想什麼?”手掌的溫度隔著薄薄的衣料傳遞給她。
“在想是什麼樣的女子讓你如此牽掛,遲遲不願放開。”她笑得有絲倦意,沒有嫉妒的情感,生命的沙子使她沒有時間再去嫉妒另一個女子,有一個人,像現在,願意守在她的身邊已經是一種幸福,她懂得,一直都懂得,知足的幸福。
“……”他別開眼,眼光落在牆角的陰影處,張開了口卻沒有發出一個音節。時間一點一點流逝,當他想開口時,南宮舞已經在他懷中睡去。他自嘲的笑聲在喉間滾動,低低啞啞,如同一隻悲傷地搖籃曲,催人入睡。
天明時,見到的就隻有南宮朔了,超負荷的工作讓他的眼睛布滿血絲。這個時候,南宮舞總是保持沉默,安靜地聽他嘮叨,聽他抱怨,他說這家醫院服務太差,她微笑著點頭。他說蒼雲這個人居心叵測,她還是微笑著點頭。當他像個長輩一樣揉她的發時,她會甜甜地喊一聲“哥。”
她不是不懂他眼裏的寂寞與痛楚,隻是她所能做的僅是一個妹妹對哥哥的愛與關懷。也許是時候該為自己找一個嫂子了。
“哥,我想去一個地方。”她對著那個忙碌的身影忽然喊道。
“等你病好了,哥哪都帶你去。現在乖乖養病,知道嗎?”南宮朔安撫地給了她一個微笑又繼續忙碌起來。
“你不帶我去,那我就去找蒼雲,他一定…”她忽然笑得狡黠,直接投下炸彈。
“不準!”他合上筆記本電腦,收拾好自己失控的情緒,回身望著南宮舞,微笑已裝不出來,“我答應,好嗎?”原本就是錯誤的,不該有的,甚至是罪惡的情愫,兩人中有一個人是清醒的終歸是好的,而他注定是哪個沉淪的一方。
“去哪?”
“一家名叫‘迷迭’的酒吧。”避開不去看那雙悲傷的眼,南宮舞隻能在心中輕聲歎息。我給不起,給不起啊。為什麼你不懂呢
黃昏的時分,在清冷的街心公園左側有一家不起眼的酒吧。沒有閃爍的霓虹燈,店前僅僅隻掛了兩盞頗有些年頭的宮廷燈。木雕的招牌,是兩個草書的浮雕字——迷迭。在這家店裏,你買不到威士忌,白蘭地和朗姆酒,甚至是最普通的啤酒你也找不到。你可以喝到的隻有陳年的女兒紅,清醇甜美的竹葉青或是花雕白幹。來這裏的大多是常客和一些上了年紀的人,隻有經曆過時間的考驗,能嗅出歲月芬芳的人才能品出這些酒中所蘊含的不同於一般的滋味。
酒吧的老板娘香雪是個典型的古典美女,但生性豪爽大方,舉手投足之間盡是一股別樣風情。隻是真正見過她的人少之又少,除非是特別的客人,酒吧的一切一向是由酒吧代理負責的。
而現在在一間雅致的包廂內,這位老板娘正熱絡地招呼著她的嬌客和一塊又冷又硬的石頭。
“舞兒,兩年不見了,怎麼越長越苗條了。這可不好喲,骨感美女泛濫,你要像我一樣才行。”說著,有著豐腴身材的香雪向南宮舞靠去,卻被南宮朔一把拉開。
“舞兒身子弱,你別壓壞了她。”明明是個斯文的男人,講出來的話卻讓人有想揍扁他那張俊秀的臉的衝動。
“我-沒-那-麼-重!”動怒的香雪不滿地用食指指著南宮朔的鼻尖,一字一句地說道。
“你也不見得有多輕吧。”南宮朔隻是涼涼地瞟了一眼。
“舞兒,你怎麼會有這樣的哥?”
“舞兒,你怎麼會認識這樣的人?”幾乎同時,兩人衝南宮舞說道。
本在喝水的南宮舞被他們兩人認真的表情嚇了一跳,一口水嗆在了喉嚨,頓時臉漲得通紅。
“舞兒,你沒事吧?”又是幾乎同時的兩人趕至南宮舞身旁,細心地為她拍背順氣。
“我…咳咳…沒事。”不自然的紅色漸漸消去,南宮舞不覺輕笑出聲,“你們好有默契喲。”
“誰和他|她有默契!”又是異口同聲。南宮舞實在是忍不住笑意,小小的身子縮成一團,笑得肩膀一抖一抖。待她好不容易止住笑聲,才發現兩人臉上的表情都稱不上愉快。
“我去下洗手間,你們慢聊。”逃難似的逃出包廂,南宮舞一邊向洗手間走去,一邊又再次忍不住笑了起來。這樣的嫂子也不錯啊。
當她路過吧台時卻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在那來來往往的人群中,那個身影是如此突兀。不同於周圍人的醉生夢死,他淡然,疏離地坐在那,一杯一杯地飲著酒。
“蒼雲……”她不由自主地喚出聲,在她意識到自己喊出這個名字的時候,蒼雲已經向她那看去了。
“舞兒…”他的眼已不複清明,腳步有些不穩,一搖一晃地緩緩向她走來。南宮舞覺得自己就像被下了定身咒一般,隻能呆呆地停在原地,任由他一點一點靠近。
“舞兒…愛我好嗎?”他神情悲傷,看著她,眼睛都不願眨動一下。而他一開口就把南宮舞震在了原地。
他說,舞兒,愛我好嗎?
“舞兒,再愛我一次好嗎?”他的酒氣撲上她的頰,他的臉就在她的麵前,他的嗓音無限溫柔。
他說,舞兒,再愛我一次好嗎?
不知為何,眼眶感覺又燙又痛,像是有許多的氣泡將心漲得滿滿的,但那氣泡又一個接一個的破裂,炸得她的心好痛。
“舞兒…”他這麼喊著,然後輕輕抱住了她。她再也聽不到周遭的聲響,整個世界隻剩下他和她。
他說,舞兒…對不起。
眼淚再也不受控製,靜靜地滑落,落在肩上,落在地上,落在心上。
在包廂內,香雪與南宮朔在南宮舞走後沒多久就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誰也不願開口,隻是狠狠地,狠狠地瞪著對方。
“你接近舞兒有什麼企圖?”他惡狠狠地問,惡狠狠地瞪。
“女子閨蜜的事你也要知道,變態。“她惡狠狠地回,惡狠狠地瞪。
“舞兒隻是個學生,怎麼可能認識你這樣社會上的人。”
“隻要是人不就好了,哪需要管那麼多。你有戀妹情結嗎?把舞兒管這麼嚴。”
“我這是關心她。”他頓了一頓,然後接著補充道。“作為一個哥哥。”
看穿他強行抑製住的苦澀,原想回嘴的香雪硬生生將話吞回。心裏多少有點底,不由得有些同情起眼前的南宮朔。想愛卻不能愛,這究竟是一種怎樣的折磨啊。
“舞兒很堅強,任何困難都打不倒她的。你這個做哥哥的也應該開始學會放手了。”她有些尷尬地開口安慰道,眼睛不自然地望向別處。
“放手啊,我也想啊,可是…放不開。”悶悶灌進肚中一大杯酒,不知是不是酒精的作用,他開始慢慢打開心裏埋藏的話匣子。“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嗎?她的身體越來越差,醫生隻是搖頭,明明什麼病都沒有,可是她的身子就是這樣一點一點地虛弱下去。你知道我有多怕嗎?”他又猛灌進一口酒,眼光不知落在何處,麵上開始泛起潮紅。
“不會有事的,那麼多人陪在她身邊,一定不會有事的。”她輕拍他的背,下意識地安撫著。
“你什麼都不懂,你不懂…”他有些醉了,意識有些渙散,嘴裏依舊低喃不歇。
“我懂得可比你多了。”不認同他的話,她彎下身,食指在他臉上狠狠地戳了幾下,但他一點反應也沒有。
“怎麼就喝醉了呢,待會兒舞兒回來了可怎麼辦。”她氣惱地再次瞪他,當看到他緊皺成川字的眉頭,目光卻不由得放柔。
也許我真的什麼都不懂。她這樣想著,手輕輕撫開那緊鎖的眉頭。她不知道這一刻的自己,眼神是那麼的溫柔。
迷迭的另一個花語,忠貞的愛情。當你將那藍色的小花贈予他人時,連同你的心也一起交給對方。